听他口中说着此生的挚爱,那神采有着不曾有过的温柔缱绻,这样的柔情竟让她的胸口隐隐作痛,犹如针刺。
这陌生的感受让她备觉心慌。
她深吸口气,在心中告诉自己,那没什麽,真的没什麽。
她会闷,会难受,并不是因为他心中早有了人,也不是嫉妒,而是对他的气恼罢了。
恼他既心有所属就不该答应父皇的指婚,更不该一再的对她语出暧昧,时不时提醒她彼此的关系。
「既心有所属,又为何答应皇上的指婚?」她语出责难,没注意自己的口气透着微酸。
他低眸瞅着她的雪眸,那美丽的瞳眸有着淡淡的恼火。
「商人图利,既是有利可图,岂有拒绝之理,再说,你我二人也过了论及婚嫁的年纪。」对她,他无须隐瞒。
然,他的诚实却让她的心感到一阵痛缩。
她推开了他的怀抱,将彼此的距离拉远。
「所以,为了利,你出卖了自己。那她呢,你又该怎麽跟她交待?」说得这麽理所当然,还道挚爱?
为了利益,连感情都可以牺牲,这样的人也配懂爱?
她神色愤然,小手紧握成拳,微微起伏的胸口正说明着她的隐忍。
这隐忍是为了他的三心二意,还是对他的太过诚实?不管是哪一种,都让他感到愉悦。
至少她是在意,而非不为所动。
「荸荸儿就在我心里,她不会影响你我之间的关系,这点,你不用太担心。何况,我不觉得答应这桩婚事是出卖我自己。」至少,他并不是对她毫无感觉,他甚至开始期待。
也许她在心里并非唯一,最起码在未来,他会对她好,对她忠实,不会三妻四妾。
因为,她是值得这样被对待。
他并不想让她受到丝毫的伤害。
然而,这只是他单方面的认为,他并不知道,他的诚实已让慕容芷的心中起了极大的震荡。
她愤而起身,怒视於他。「御风,真没想到,你可以这麽自私。什麽叫做她不会影响你我之间的关系,你把女人当什麽?想爱就爱,为了利就一脚踢开吗?还是你的心是冷的,把薄情视为理所当然?你不痛,不代表对方也不会痛?人的心是肉做的,你懂不懂?」
怎麽会有这样的人?
口口声声说挚爱,一旦与利益冲突,就可以把对方踢一边,简直混蛋透顶,她简直看错他了。
什麽善良,什麽君子?
不过是因为她是皇上指婚的公主,他不得不做个样子。
真是道貌岸然的混蛋!
怒极,不想再跟他有所牵扯,她扯开束带,将身上的披风丢还予他,转身就要离去。
「她已不再人世。」
她顿住脚步,不是他丢出来的话,而是那语气透出的悲伤。
「八年前,她意外坠马,就这样在我面前丧失了性命。」他从不想记起,每想一次就痛一次,而今说出来,那痛楚竟不再那麽深了。
她侧头,望住他晦暗的面容。
「看着心爱的女人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束手无策,那是多麽的痛。诚如你所言,人的心是肉做的,她的死,带给我很大的震撼,她走了,也等於把我的灵魂抽空了,你无法想像这八年,我是怎麽过的。」他扬唇,像是在笑,幽晦的眸子却像是陷进无止尽的回忆里。「她是个可人、聪慧的女子,她的身份跟你一样是个公主,但从不骄矜自傲,她善良、天真,不仅对我,对她的族人,她都不吝啬给予她的爱与包容,但她又太妇人之仁,对人从不存有戒心,也因此,她也替自己引来杀机。」
「我曾想,如果我谨慎一点,多关心她一点,也许她不会死於非命,如果当时我陪她一块儿骑马,她也就不会坠马,从此跟我天人永隔。」
他的伤是这麽深沉,让她的脚步不自觉走向他,让她不自觉的蹲下身,更不自觉的伸出手拥住他的双肩。
「别说了。」
他的痛她懂。
在多年前,她也尝过这样的痛。
这痛说出来,心里会有多难受她不是不知道,不管是亲人或是爱人,有谁能够承受那种失去的锥心之痛。
他不能,她也不能。
所以她没有权利指责他的过去。
只是,这伤痛如此刻骨铭心,那她跟他的婚姻岂不是一种错误?
她该让这错误延续吗?
若延续下去,她又能得到什麽,恐怕只是相敬如宾这四个字罢了。
而这样的结论不也是她想要的,但为何现在想起,却觉得……好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