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刚的一阵混乱後,雨烈已经没有什麽想上课的心情了,但碍於彦玖的威胁,他实在是没办法违背彦玖的意思随便翘课。
彦玖的身分除了是EVENNIGHT的公关长、他们的大哥哥之外,还是警大毕业的。警大毕业不做警察跑来做夜店公关,彦玖的脑袋不是一般的高深莫测。雨烈有时候怀疑,彦玖说不定养了许多眼线,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彦玖知道,甚至连他翘课去了哪里都瞒不过彦玖的眼睛。
所以他只能拖着沉重的脚步、蹒跚的步伐,走向校门口,尽管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
「你不能进去。」他对着脚边的多多这麽说,多多理解似的叫了一声。
「所以,你要在校门口等我下课吗?」多多的尾巴开始摇晃起来。
「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可以的话叫一声。」
多多抬头看向雨烈的眼睛,坚定的叫了一声。雨烈蹲下身子,思考了一下,似乎是在琢磨语句的用字。
「是的话叫一声,不是的话叫两声。」
雨烈舔了舔乾涩的嘴唇,「我只听花墨砚说过,李沫宇不喜欢男生,但没想到这麽严重……」他停顿了一下,「其实她是……害怕男生吗?」
「汪!」
「异性恐惧症?」
「汪!」
「你是怕我太靠近她,才对我有敌意?」
「……汪!」多多偏头思考了一下,但还是叫了一声。
「你知道原因吗?」
「汪汪汪!」叫了选项之外的三声。
「三声是指……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
「汪!」肯定的叫了一声。
「花墨砚知道吗?我指的是沫宇害怕男生的事。」
「汪?」多多不是很确定。
「那,最後一个问题……」雨烈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沉重地吐出,「你觉得,沫宇的异性恐惧症,是花墨砚害的吗?」
「汪!」这一声特别大声,多多咬牙切齿地吼出。
「好吧!我知道了。」说完,雨烈起身。
对於多多的回答,雨烈并不感到意外。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沫宇与花墨砚之间有一道坚实的隔阂,坚固到两人不知该如何打破。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两人总是背对着背站在墙的两侧,却不肯转过身来。
就算有墙隔着,只要转过身,就能将声音传至对方。
雨烈是这麽想着。他虽然自身的问题看不清楚,但对於旁人的情况他却能看得透彻。或许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了什麽,转过身来,「花墨砚并没有你们想的那麽坏。」他坚定的看着多多的眼睛,「无论你们相不相信。」
相对於雨烈坚定的目光,多多撇身,以沉默代替回答。
此时的雨烈并不知道,这是他最後一次看到多多的身影。
*
「你们可以告诉我,这是怎麽一回事吗?」
蓝紫挑着眉,冰冷的目光巡视众人,这麽问着。由於她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气,导致她的声音比平常更为低沉。环视一圈之後,将目光定格在陆炜的身上。半个小时前,眼前这个男人的一通电话,将她从香甜的睡梦中强迫拉起,还让她得知一则令她几乎抓狂的消息──沫宇因这群臭男人的关系,恐惧症发作而昏倒。当她一见到陆炜,二话不说先揍个紮紮实实的一拳。除此之外,陆炜还想要落跑,她只好半拖半拉半威胁半恐吓的将陆炜抓到医院。
不得已接收蓝紫问句的陆炜,低着头不敢说话,一旁的咏羲见状也不敢吭声。
如果彦玖在就好了。陆炜不自觉地想着。从刚刚他一踏进病房,就没看见彦玖的身影,咏羲说他去上厕所。
上厕所哪会这麽久?分明是落跑了。
然後留下他们两个弱不禁风的小男人,面对蓝紫这个大魔王,唯唯诺诺地噤若寒蝉,没人来解救他们。陆炜低着头偷偷的把目光移向躺在床上昏睡的沫宇,心里祈祷着她能立刻睁开眼睛阻止即将发怒的蓝紫。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想法很懦弱,身为蓝紫男朋友的他居然没办法使她息怒。有的时候男女之间的权力关系是女大男小,天秤偶尔也会斜摆到另外一边。
「沫沫是怎麽昏倒的?」蓝紫见陆炜和咏羲闭着嘴,深吸一口气,再问了这麽一句。
陆炜和咏羲对看一眼,眼神交流之下咏羲再度低下头,擅自决定让陆炜直接承受蓝紫的目光。对於咏羲的背叛行为,陆炜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撞到、受伤、搀扶、昏倒。」他是紧闭着眼讲完这串字词的,因为他没有勇气看蓝紫此时的表情。
「你是说,沫沫撞到一个人,跌倒之後还受了伤,那个人为了要搀扶她所以碰到了她,沫沫才因此昏倒?」
「宾果。」
咏羲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陆炜只是讲了几个语词,蓝紫是怎麽凭着几句词语拼凑出一串完整的句子?而且与当时的情况一模一样。就某种层面而言,陆炜与蓝紫简直是天作之合,认真起来没人能够参与其中。
「撞到沫沫的是谁?」蓝紫问。
「林雨烈。」如同你丢我接的游戏,陆炜回答着。
「又是安妮小弟啊?」
「对,安妮。」
安妮是谁?咏羲疑惑的眨着眼。从他们的对话听起来,安妮应该是雨烈,但为什麽要叫他安呢?处在状况外的咏羲完全摸不着头绪,虽然想问,但他觉得这个问题还是先搁置在一边比较好。
「所以……她没事了吗?」
咏羲见气氛渐渐和缓,试探性地小声问道。蓝紫瞥了他一眼,想吓吓他说:「沫宇再也不会醒过来了。」看他的反应会怎麽样,但曾听陆炜说咏羲好像有些胆小,蓝紫想想因此作罢。
──没办法吓他好不甘心。
「虽然她之前也昏倒过,我还是有点担心……不过详细情形应该要问彦玖吧?跟医生对谈的不是他吗?」蓝紫脸上的表情彷佛诉说着「跟彦玖来医院的不是你吗?为什麽要问我?」,但她如果直接这麽说的话,应该会让咏羲更紧张吧?话说回来,彦玖去哪了?
一连串的问号都得不到解答,蓝紫突然觉得这群男生真是没用,除了会制造麻烦外,什麽都不会。唯一可靠的彦玖又不知为何而消失,被遗留下来的两个人像一盘散沙,拿不定主意。咏羲本来就是习惯依靠别人且常犹豫不决的类型,陆炜应该是因为忙了一夜,疲倦使他的脑子无法正常思考,所以他刚刚说的都是简短的语词,而非完整的句子。
此时的蓝紫只能转头,凝视着沫宇安详睡着的表情。
这应该是她最放松的时刻,平常的她随时警戒着,对待周遭的事物冰冷且畏惧。高中时期情况更甚,沫宇完全不会说话。跟她说话时,她总是把眼神移开,偶尔她也会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看着蓝紫,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如同肉体没有灵魂依附一样。
蓝紫几乎忘记她们是怎麽成为朋友的,忘记她们怎麽从独立的两个个体,变成互相依赖的群体。
她的目光从沫宇的脸上移向陆炜,这时陆炜彷佛读出她的心似的,双眼也直视着蓝紫。
在他们目光交接的那一刹那,病房的门突然开启。
「这房间怎麽充满了含情脉脉的氛围?」走进来的彦玖唇边带着浅浅的梨窝,挥了挥手上提着的咖啡,温暖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