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腿在半空中晃荡,不安份的制造出噪音。
我半躺在长椅上,半眯着眼,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清醒着。
以最省力的姿势看向皇桓,只见皇桓早已找回平日的健康,正悠哉的做着自己的事。
这是我不明白的地方。
明明早在星期二早上,就将病菌转移给皇桓了,为什麽还是会发烧?但是皇桓却没二次复发。
「尹君,睡一下应该会好一点。」
皇桓看着我说。
沮丧的看向皇桓,我更郁闷了。
贴在皇桓脸上的OK绷,仍旧这麽刺眼。
也不晓得,当初是怎麽下手的,都快三天了,疤痕却没有要脱落的迹象。
难道在潜意识里,我早已有这种冲动,只是未付诸行动?
重物撞击桌面的闷响传来,荆杰亚将这三天的怒气,毫无保留的发泄出来。
不对,应该说,这三天,学生会的人都这样。
见面时打招呼,然後错愕,接下来怒意。
过程看得我和皇桓毫无头绪。
其实这是串通好,你们要一起玩的游戏吧?
再不然,我也想不通你们为什麽这麽有默契的,做出相同的反应。
玩了整整三天,现在正在迈进第四天,这种游戏也该腻了吧。
火药味充斥的学生会,还挺可怕的。
唯一一个像平常样子的,反而是平常最不平常的宫于以了。
可是宫于以又总是话中有话的,就让我失去了问她问题的欲望。
放眼望去,其实学生会的人都不太正常,是这样的意思吗?
这种结论,很难让人接受啊。
「今天要一起回家吗?」
皇桓坐落在我旁边。
十几年了,早就已经习惯放学一起走了,但是皇桓却依然每天都这麽问着。
之前曾经好奇过,他每天这麽问的原因,现在倒是对皇桓尊重人的习惯感到松一口气。
我瞄向写在黑板右侧的日期,大大的,清楚的白色字体。
星期五。
烦恼又增加了一项。
我现在才想起很严重的问题。
我这全身坑坑疤疤的,怎麽拍照啊。
但气色方面倒不担心,化化妆就掩饰过去了。
靠美色捧饭碗还不好好爱护自己。
我大概会被所有人崇杀吧。
「今天我会先走,晚上在外面解决晚餐。」
我眯上眼睛,用着沙哑的声音说。
打工的事情,还没跟皇桓说呢。
真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该怎麽起头。
「那你顺便去看医生好了,健保卡我有带。」
皇桓像是证明他所言不假,从皮包里抽出一张卡。
连我都忘记放在哪里,为什麽我的健保卡你知道在哪里?
「原本今天要跟你一起去的,不过你有事情的话,就自己去好了。」
我眨眨眼,反应不过来。
皇桓竟然连原因都没问,就答应了?
是对我太放心,还是对自己的自信太有信心?
「要记得去看医生喔。」
皇桓忍不住再提醒一次。
将卡片收进口袋,一旁听我们对话很久的荆杰亚开口了。
「都几岁了,难道不知道感冒生病要看医生?」
小心上火气,代理会长。
你的头都要冒烟了。
谁不晓得生病要看医生?
只是不喜欢特地换衣服出门就只为了看医生。
而且以前小时候,感冒只要睡一晚就会好了。
哪里像现在,拖了三、四天还这麽严重。
「你们今天应该很早就可以回去了吧。」
现在能看到的桌子,桌面都乾净得跟几天前完全无法相比。
这就是为什麽所有人像不定时炸弹般危险,却都还没爆炸的原因。
因为事情都忙完了嘛。
最低限度的和平就诞生於此。
我抓起充当棉被的校服外套,翻找着上午来探病的依凌帮我送过来的口罩、墨镜还有帽子。
想不到平常傻傻、天真的依凌,竟然知道我会在国中部的学生会室。
我还以为自己保密得很。
惊讶归惊讶,中午经过学生会室的荆杰亚看到来探病的依凌,还是如往常般,念了顿皇桓。
探病来学生会室?当这里医院啊。
还记得荆杰亚是这样说的。
天真小孩也真不愧是我的好朋友,一致的对荆杰亚抱持「三不政策」。
不看,他入不了我的眼。
不听,他念不进我的耳。
不说,他无法增加训话内容。
反正他念完了,就会自己停下来。
不过我不记得有这样教过这傻孩子这样对人。
说真的,依凌看起来很有自己的感觉。
无视怒骂的荆杰亚,我把学生会挪用公款买的点心端出来,请依凌吃。
那份点心原本是皇桓的,但皇桓分一半给我,可惜现在感冒不能吃甜食,索性整份给依凌。
依凌虽然瘦瘦的,可是吃甜食的量,可远大於正餐的量,虽然早就知道,但是每次看到都好嫉妒。
皇桓的那半份点心,也不用担心。
自从皇桓脸有疤、手臂有红痕开始,每天都有慰问品涌进学生会。
真不愧是我的弟弟。
虽然他脸上唯一的败笔,是由我一手造成的。
我伸手拆掉後脑勺的马尾,拿着依凌附赠的梳子,整理自己的仪容。
大概还有十分钟,我就必须走到三年级教室等学长了。
也不是没有想过晚一点去,但总怕学长以为我要翘班,还是乖乖的,提早去等吧。
要请假,也得当面请。
不过必要的变装,是不可少的。
既然身体遮挡不了,好歹将自己的脸遮住大半。
将墨镜戴上後,我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连我自己都看不出来这奇怪装扮的人是谁。
「你到底要去哪里?有必要这样全副武装?」
荆杰亚很煞风景的插话。
隔着墨镜,我毫无顾忌的送了个白眼给荆杰亚。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这就是装扮!
要是装扮得让人一眼看出你是谁,那你也不用这麽辛苦变装了。
跟皇桓说掰掰後,我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国中部跟高中部的距离原来这麽远。
应该不是我体力变差吧?
我不确定的想。
站在一星期前站的位子,我看着陆陆续续从教室中出来的三年级生。
如果学长问,怎麽会这样的时候,该怎麽办呢?
就某方面来说,学长算是我的上司?
「学妹?」
不确定的声音从我後方传来。
我依循声音看过去。
「学姊。」
我点点头。
真不愧是我一年的直属学姊,我都装扮这样了,还认得出我。
潜力无穷。
「真的是你?你出事了?」
我摸摸鼻子。
现在没有事,真正出事的日子已经过很久了。
「你这帽子……」
我摸了摸头上的帽子。
触感跟中午时的触感一模一样,所以不是我的帽子有问题。
「挺特别的。」
学姊思索了一下,给了我的帽子这麽句评语。
这什麽话。
我微微鼓起双颊,又将手放在帽子上。
这个熊熊的帽子,很可爱的欸。
触感佳,毛又软,外型又有风格,我超爱这顶的。
「你戴这顶……挺惹人注目的。」
没关系的,我有墨镜,更有口罩,别人认不出是我的,所以学姊你不用担心。
学妹我什麽时候让你不放心过?
很少吧。
「这是墨镜吗?」
我点头。
依凌说这是她最喜欢的其中一副墨镜。
人家都说是最喜欢的了,也不至於难看到哪里去吧。
虽然说看起来很像大了一点的眼镜。
「学妹,其实你是特地引人注意的吧?」
不要以为学姊你是我以前的直属,我就不会生气喔。
谁没事要引人注目啊。
可能是感觉到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学姊就不再说话了。
只是,那个眼神,就是很多话想说的样子。
「你在等莫辰能?」
学姊你终於要说出你想说的话了吗?
「你们……」
我摆着倾听的样子,看着莫名停下话题的学姊。
学姊你要问什麽?
你不说,我真的不知道啊。
而且学姊你停顿的地方,会给人有无限的遐想。
再不说话,我真的会以为学姊你是来问我跟学长的关系。
这种问题最近很多人都好喜欢问,真的很奇怪。
就我称他为「学长」,他称我为「学妹」。
这麽明显了,还用得着问吗?
还要说的话,就学长比较有责任心,对我这个学妹多照顾了一点。
再更深入的话,就没有了。
忽然,宫于以星期二说的话跃入脑海中。
好吧好吧。
顶多再多加上,现在会比较在意学长。
应该……就这样吧?
是说,时间都过了这麽久,我都胡思乱想这麽多了,学姊你还是不肯说你後面到底要接上什麽吗?
「学妹。」
清清淡淡的声音让我跟学姊看过去。
「啊,学长。」
粗糙的声音让在场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皱起眉。
连我都觉得能发出这种声音的自己很不可思议。
走到我们附近停下的学长只是随意的看了我跟学姊,就不再说话。
「那,学妹,掰掰。」
仓促的,学姊这麽说。
挥了挥手,我再次看向学长。
那我们要走了吗?
学长还是没说话,伸手就摸着我头上趴着的熊。
虽然知道这只熊很可爱,但是学长你这举动还是让我有「人不如熊」的感触。
「现在,学妹你是要自己说出这一个星期究竟发生什麽事情,还是要我找更多人助阵,才能从你口中听到?」
学长,你还是继续跟我的熊熊玩吧。
记得不要弄脏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