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样算什麽?
看着现在尴尬的气氛,一男一女全裸的站在我面前,他们的姿势几乎像是两只黏土,恨不得和对方融合的那种,而重点是,男的是我男朋友,女的是我大学学妹。
所以……现在是怎样?
僵持了几秒钟,我发现这火辣辣的景象我实在无福消受。
「啊真不好意思,我走错地方了。」然後迅速的离开并不忘在关门的时候补上一句:「大烂人,我们分手罗。」
哒哒哒哒──
我快步的走离那个大烂人的住处,外头冷冽的寒风不断,原本思绪像卷乱的毛线团一样,被冷风吹一下,好像打结的地方都被吹散了,整个人突然冷静了下来。
叹口气,我随便找了地方坐下,冰冷的地砖提醒了我今天智障的在大冷天里穿了一件短裤和一点也不保暖的丝袜。
今天是情人节哪──
想起前几天在电话里和大烂人的对话,我这才明白当初他讲话支支吾吾然後一直说他没空要上班,一切都是为了要让我打消上台北找他的念头,而我还很白痴的自以为可以给他惊喜咧。
结果,被给惊喜的是我,而且是超大的惊喜。
情人节抓奸,够酷够怪够无奈了吧?
「啊啊啊啊啊──大笨蛋!」
假装是这不是肯德鸡的广告一样,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小孩一样坐在地上大叫,不过让我这麽吼一下,心情确实舒坦多了。
但我随即就後悔了,一抬起头就对上一个男人满脸疑惑加惊恐的表情看着我。
可恶,现在又是什麽情况哪?
「你还好吗?」他试探性的问,低沉且富磁性声音很好听。
虽然一般这个时候我可能会假假的挤出我自认为完美的笑容,然後再用完全不像我的甜美声音说我很好,但是!我现在只想狠狠的瞪着他然後大叫「老娘我一点也不好。」。
而事实上,我的确这麽做了,然後把气氛搞得比刚刚不小心亲自抓奸还要更尴尬。
不过他的反应却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原本以为他会尴尬的默默走掉,没想到他竟然笑了出来,而且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是去他的好看!
「小蒯,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对吧?」
他这个问题实在是吓死我了,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而且还能把我奇怪的名字念对欸!可是我真的不记得我从小到大认识的人中有这麽得我欢心的男人哪!
只见他又笑了出来,在这夜里显得好刺眼闪亮。
「是我啊,班上最矮的阿展。」
他边说边把浏海掀起来,露出他饱满的额头以及黑浓的眉毛,这时我才意外的在我复杂的记忆里翻找出这个似曾相似的面容。
没想到,浏海真的可以改变人。
「原来是你!你怎麽会在这里?」
阿展是我国中同学,在我记忆中的他,是个比我矮小的平头小男生,不喜欢和其他男生在下课的时候冲去操场挥洒汗水,总是喜欢待在教室看他最爱的昆虫图监,所以每次都被我笑说他是个娘娘腔,但他每次都不反击,只是默默的说了一句「我喜欢瓢虫」然後再默默的翻到下一页继续。
没想到往昔那个小男孩,现在变成了帅气的大男人,而且他现在绝对比我高上许多……思及此,我开始後悔当初每天笑他矮的日子了,待会我站起来之後他会不会也嘲笑我啊?
他指着大烂人住处隔壁的社区,说:「我住在这里啊,刚刚去买晚餐,倒是你,天气这麽冷还在外面大吼大叫。」
「唉……这说来话长,太复杂了。」我无奈的低下头,然後打了一个喷嚏。
「嗯,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先去我家,外面太冷了。」他问。
我二话不说,马上回答:「好啊,真的好冷。」
等我真的站起身後,我想他的身高应该至少有一百八,整整比我高了一个头欸!害我都不知道该不该跟他保持距离好营造出我一百六的身高其实也很高的假象……
而他似乎能猜出我到底在想什麽,竟然回头对我说:「小蒯,你以为你离我远一点我就不知道你现在比我矮很多吗?」
啧,我怎麽觉得这家伙变得伶牙俐齿了呢?
我撇撇嘴,不雅的在他背後偷偷比了一个闪亮亮的中指,「阿展,我怎麽觉得你小时候比较讨喜呢?」
然後默默拉近与他的距离,站在他身後我更能感受到我现在的渺小了,啧!亏我以前总是认为自己可以长到一百六十五公分以上,结果!现在只能勉强说自己有一百六骗骗人,是有没有那麽可悲?
跟着阿展进大厅、搭电梯,我这才发现这社区真的和大烂人那里差了十万八千里,大厅像是大饭店一样的气派、电梯里有悠扬的轻音乐、还有看起来价值非凡的装饰品,处处都显出「这里不是一般社区喔」的气息。
站在他身後等他开门的时候,我忍不住问:「阿展,你现在是做什麽的?」
「没什麽啊,研究昆虫。」他说。
才跟着他进门、拖鞋,一转身就看到一个大约五岁的小男孩满脸笑容的的站在门口。
「爸比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佑佑,这是小蒯阿姨。」
「佑佑好,是小蒯姊姊喔!」我立即更正。
佑佑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阿展,最後视线落在我身上,露出像小天使一样无邪的笑容,「小蒯姊姊你好,我是佑佑,今年五岁。」
天啊啊啊啊!这小孩子怎麽那麽可爱、那麽讨喜呢?
我忍住想把他打包回家的冲动,也露出我最天真无邪美丽纯洁的笑容,「佑佑真乖。」
「陈小蒯,你还真好意思称自己为姊姊啊。」阿展站在我旁边,用一个「不可置信真是厚脸皮」的眼神看着我。
「当然!我才二十二岁好吗!」我说。
唉……所以是说好男人不是同性恋不然就死会了吗?我无解。
他没有回话,好看的笑容透露出他现在的注意力已经转到佑佑身上去了,看他专心的将晚餐分装一小碗给佑佑,还不忘了将沾到碗边缘的酱汁擦掉。
只能说,细心的男人真耀眼。
佑佑嘴边黏了一粒饭粒,右手挥舞着他的牛牛汤匙,很认真的看着我问:「小蒯姊姊要不要一起吃晚餐?很好吃喔!」
「小蒯姊姊不饿喔,佑佑吃吧!」
阿展抬起头来,指着他前面的椅子说:「小蒯,不吃的话也一起来这里坐吧,佑佑喜欢很多人陪他吃饭。」
闻言,我也不好意思说「老娘我心情不好,想喝酒!不想坐在这」,不过我本来也没有这麽说的打算,所以就乖乖的坐下看佑佑很努力、很专心的吃饭。
佑佑很可爱,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小小的鼻子很挺,嘴巴嘟嘟的,脸颊看起来像两颗小番茄一样红咚咚的,整体看起来就是超惹人疼爱的小孩子哪!若不是碍於跟他第一次见面,而且阿展又在这,不然我还真想捏捏他的脸颊,一定很软嫩。
正当我还盯着佑佑如天使般可爱的面容看时,突然一只大手用力的把我的眼睛盖住。
「我说,小蒯,你的视线快把佑佑吃掉了。」
「叶昱展,还没吃掉好吗!」不过我是真的想吃欸!
「这样子我会考虑让你戴上眼罩,以免佑佑被你那奇怪的眼神吓到。」他边说边用力的把我的头向後推好远离佑佑。
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力量比不过他,但是我想我的脑袋应该比他聪明,我立刻向佑佑求救,「佑佑!救小蒯姊姊,他欺负我!」
此话一出,立即得到回应!比抗敏感牙膏还要有用!
「爸比!你怎麽可以欺负小蒯姊姊,小蒯姊姊是客人,不可以对小蒯姊姊坏坏!」佑佑像个小大人一样,语气颇有老师上课之样,让我就算有手挡住我的视线,也能想像得到佑佑鼓起脸颊,对着阿展说教的样子。
马上,眼前一片光明,然後出现在我眼前的,是阿展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双手合十向佑佑忏悔着的景象。
忍不住笑了,这景象实在太甜蜜、太温馨、太犯规啦!
虽然重见了光明,但也立刻接收到阿展哀怨的眼神,像极了深闺怨妇,而佑佑则是继续他的说教,还不忘边把他的晚餐吃得乾乾净净。
结束了闹剧似的晚餐,我们窝在沙发上一起看佑佑最爱的汤姆猫与杰利鼠,电视萤幕上,汤姆猫被他自己设下要抓杰利鼠的陷阱害到了,佑佑兴奋的又是尖叫又是挥动他的拳头,坐在他旁边的我实在很怕被他挥到被KO。
「佑佑,小心不要打到小蒯阿姨喔!」阿展叮咛着。
「是小蒯姊姊!」我马上更正。
但是太过於激动的佑佑似乎没有把我们的话听进去,仍然开心的又叫又跳,甚至连转圈圈尖叫都派上用场了。
看佑佑如此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让我想到小时後的阿展好像也是如此,总是自己坐在位子上看昆虫图监,偶尔还会自己对着上面的昆虫傻笑。
也许是夜深了,又或许是佑佑的发条松了,汤姆猫与杰利鼠还在萤幕上你追我跑你侬我侬,佑佑安稳的躺在阿展的大腿上睡着了,没有防备的睡脸却造成了超大的杀伤力,可恶,真想把他拐回家。
阿展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图,「别想对他打主意。」
「啧,你是会读心术吗?」
「不会啊,可是你自己都喃喃自语说出来了我想不知道都难。」
……
喔可恶,原来是我自己露了馅。
「佑佑太可爱了嘛!」我抗议,可爱的东西人人无法抗拒嘛!
「我也长得很帅啊,怎麽就没人盯着我看?」他露出无奈加一点点哀怨的表情看着我,只可惜他说的话实在有点令人想要踹他。
「呿,真敢讲哪你。」我不屑的觑了他一眼。
在汤姆猫与杰利鼠的配乐下,我们一来一往的聊着,虽然大多数都是在吐嘈对方,而且最莫名奇妙的是,以前都是我笑他,现在怎麽变成到最後都是我吐嘈输了呢?是我的功力减弱了吗?
突然我的手机铃声响起,看了来电显示是大烂人打来的。
「有何贵干?大烂人,做完才想到我是吗?」想当然尔,重点是干不是贵干。
「宝贝,不要生我的气,是她霸王硬上弓我的。」他在电话里装出很难过的声音,这使得我原本消的气都冲上来了
「你真的烂透了,明明就是你情我愿我才不管是谁霸王硬上弓谁还是情况使然或是灯光美气氛佳酒喝多了看错人,反正我们结束了。掰。」然後潇洒的结束通话,关机拔电池。
「肺活量很好喔。」他说。
「多谢夸奖。」
「分手了吗?」
「死了都要分。」
「死了没?」
「靠,叶昱展你欠扁吗?」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正当我还在回想我刚刚真帅真酷真潇洒的时候,突然门就被打开,一位长发美女出现在门口,她乌黑亮丽的长发披肩,吹弹可破的肌肤白里透红,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连我都惭愧,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现在表情有点尴尬的看着我们。
呃……我该不会参与到了另一出抓奸吧?
「咦?是小瓢虫吗?」她像是找到了宝似的,双眼散发出惊人光芒看着我。
呃……小瓢虫?
正当我还在思考小瓢虫是什麽该不会是这个抓奸的重点女主角时,阿展就动作迅速的把佑佑抱给了她。
然後就看他们窃窃私语了一下,她还不断的看向我这边,不断放送出「酷毙了我挖到宝了」的眼神。
「小瓢虫掰掰。」
在离开前,她抱着佑佑,满脸开心的对我说。
等门关上,我们之间突然陷入了沉默,但很快的就被我打破。
「阿展,佑佑到底是谁的孩子啊?」我非常不解的问,因为佑佑叫他爸比,而他刚刚又把佑佑交给另外一个女人,现在是在演八点档吗?这实在太复杂了。
「刚刚那是我姊啦,因为佑佑的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所以佑佑才会叫我爸比,然後因为我姊上班上到比较晚的关系,所以除了假日之外都是我来带佑佑。」
喔──原来如此。
「那小瓢虫又是怎麽回事?」好奇好奇超好奇。
只见他沉默不说话,但是耳根子都红了,这下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你姊都叫你小瓢虫喔!是不是因为你从小就喜欢瓢虫的关系啊?」
「才不是咧!」他反驳。
「那到底是什麽?」
「小瓢虫就是指你啊!」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立马把电视的声音开到最大,可惜他忘了汤姆猫与杰利鼠这卡通没有对话只有配乐和偶尔的笑声,就算开到最大还是有点儿安静。
小瓢虫是我。
我是小瓢虫。
我思考了一下,再转一转我的逻辑,接着倒转至小时候的记忆片段,然後把这些通通串在一起。
「阿展,真没想到……」我露出了奸诈的笑容,「你竟然有把昆虫生活化的嗜好,真是太奇怪太灵异太不可思议了!」
话才刚说完,就接收到阿展一脸「真是服了你怎麽可以这麽智障」的表情看着我,难道是我详细精密的解读错了吗?
「唉……难道刚分手的人脑袋都很不灵光吗?」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靠你叹什麽气啊你,我才该叹气吧!而且我就算分手脑袋也是数一数二的聪明,才不会因为大烂人而不灵光咧!还有你不要转移话题,小瓢虫到底是在演哪出戏啊?」
「我喜欢瓢虫啊。」他说,就跟他小时候一样。
「我知道你喜欢瓢虫啊,你从小时候就开始这麽说了。」
闻言,阿展比刚刚更无奈的再叹了口气,还摇了很多下头,感觉像是医生对病患治疗无效的样子。
「小瓢虫是你啊。」
「我知道啊,你刚刚有说。」
「你到底有没有那麽笨哪?」
「拜托,我智商跟爱因斯坦一样好嘛!」
「怎麽可能,不要污辱爱因斯坦。」
「我是在捧他!」
「可恶,你真的智障到了极点欸。」
「靠,你表达能力非常的不及格欸。」
他搔了搔头。
「我喜欢你啦,这样说够直白了当不会再跟我说你听不懂了吧?」
我愣了一下。
呃……我现在是被告白了吗?在情人节抓奸和大烂人分手之後,被一个喜欢瓢虫的国中同学然後现在长超深得我心的男人吗?
我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体温急速升高的热度,也可以想像我现在一定脸红的跟皮卡丘那两颗红红的一样。
「靠,那你干麻用小瓢虫来譬喻啊!这样会知道才有鬼好不!」
「因为我以为你很聪明,怎知道你脑袋竟然比佑佑还简单。」
我瞪了他一眼,「叶昱展你欠扁吗?」
他没有回话,只是贼贼的笑着。
我不得不说,有时候只要人帅,不管做什麽都帅,就算他在空无一物的大街上跌个狗吃屎,我也会说他只是突然想回归大自然的怀抱那样。
「我才刚分手欸。」我说。
「今天是情人节呢。」
「可是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他挑眉,「你忘了我们其实已经同班三年了吗?」
换我无奈,因为知道是知道,可是我一直停留在你默默的看昆虫图监、默默的说你喜欢瓢虫还有默默的翻到下一页啊!
然後对上他那像是小孩子看到了想要的玩具,问父母亲後那充满「答应我嘛答应我嘛」的眼神。
「不要这样看我啦。」我试着闪避他的眼神。
「小蒯──」
我们两个像是鬼打墙一样的重复这两句话。
嗯……然後呢?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二十三分,肚子有点饿是适合吃宵夜的好时段,电视上的汤姆猫与杰利鼠换成了神奇宝贝里的小智对皮卡丘说就决定是你了。
但是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我现在怎麽安分的躺在他怀里?
「叶昱展。」我叫了他的名字。
「嗯?」他专注的看着电视上皮卡丘使出十万伏特把火箭队给电飞。
「我总觉得我好像误上贼船欸。」
「喔,现在知道还不算太晚喔。」他用大手把我额前的浏海拨乱。
「可恶,我一定要跟佑佑讲。」
他笑了出来,「你的意思是你今晚要住这吗?」
瞬间,我又能感觉到我的脸颊几乎烫得可以煎蛋了。
「靠!叶昱展你这个白痴不要误解我的意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