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以後,就轮到我来当你的靠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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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金粉斜斜洒落,几只鸟儿掠过天际准备回巢,暖风轻拂,枝叶便随之摆动。而在这样被橘红垄罩的惬意之下,在学校操场上的是一群群才刚放学的学生们,或是玩耍或是运动,欢笑嬉闹声不绝於耳。
哔——!
这时,伴随着一声尖锐哨响,在起跑点蓄势待发的两名女学生同时冲了出去。
操场人群的目光也随哨声来源聚集,不少人早已认出了那是同为学校田径社团的两名女性社员,其中一名更是常常跑出耀眼佳绩而令人钦佩不已。
不愧同是有在训练的实力。起先两人并驾齐驱、不分上下的情势让围观学生都不敢分神,但很快情势就明朗了。或许是仍存在着实力差距,胜负已然分出。抢先通过终点线的是一名紮着高马尾的女孩。
惯性仍在作用,多跑了点距离缓冲之後女孩才停了下来,一转身就是一个既灿烂又自信的笑容,瞬间就赢得了不少女学生的敬慕和男学生的视线。
「嘿!我又赢了!」马尾女孩毫不掩饰喜悦地往前伸出手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然後跟着和她比赛的友人走到负责计时的另一名社员身旁。
「什麽嘛……」她的朋友一看到计时器上面的数字就有一股快昏倒的感觉,同时斜眼睨着身旁满脸笑容的女孩道︰「只是和人打赌没必要顺便破纪录吧?啧啧,看这个秒数。」
「这你就不懂了,凡事都要认真对待嘛。哈哈,别忘了明天要请我饮料哦!」
无视了好友带着些许哀怨的眼神,女孩轻哼着旋律转身走到场边拎起了书包,轻松自如的模样彷佛刚才不曾经历过激烈奔跑。
「好啦!早知道就不和你玩了。」
「嘻嘻,愿赌可要服输。」将书包挂到肩上之後,她顺便伸手顺了顺因为刚才的奔跑而凌乱的湖绿色发丝,两手各抓一半的发量往两旁一拉,一气呵成的动作就让发圈乖乖回到了原本该固定的位置。
「那就明天见罗!」朝友人挥了下手後,她才心情很好地走向校门边一道已经伫立了一段时间的人影。
「泉渚!抱歉久等了。姊姊刚才和朋友打赌所以拖了点时间,不过因为我赢了所以明天可以带饮料回家和你分享唷!」
「嗯,谢谢姊姊。」和女孩并肩走着,虽然嘴里喊的称呼是姊姊二字,在外人看来却比较像是兄妹。实际上身高也只高了些,但泉渚沉着冷静的样子相比於女孩却较有兄长的风范。
这一年,泉纪正初升中学二年级,而泉渚则是小学六年级生。
「对了,你是不是有长高啊?我记得你明明只到这麽高……」边稍微抬头望着,边伸出一手比向自己鼻头的高度,泉纪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在作梦。
「嗯,有长高。」
「……还真是莫名平静的回答。不过果然还是要高一点比较好呢,你就继续长高吧!这样别人就不敢再欺负你了。」
想起以前她还没升上中学的时候,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跑到弟弟的班级教训一些白目的家伙。只要谁敢欺负她的弟弟——她绝对会让那个人好看的。
女孩比男孩发育得要早,所以那时的她要解决几个小鬼头并不是什麽困难事。只不过之後被师长给念一顿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怎麽样?如果还有的话可要告诉姊姊哦?」
「……已经没有再欺负我了。」虽然泉纪毕业了,却不再有人敢来嘲笑他。他猜测或许是和姊姊在毕业前曾和那些人放话、又或者是和已经重新编班了有关。
其实泉渚自己也不晓得为什麽他会遇上那样的事。在还未升上高年级以前,他总是会被班级里的男同学给欺负,嘲笑着说「长得好像女生呀」「爱哭鬼」之类的话语。但自从他在某些方面渐渐做出改变之後,这样的情况便少了。
『咦?今天为什麽忽然要把浏海梳上去呢?』
『同学说我这样盖着额头很像女孩子……』
『我说你啊……在姊姊心中,泉渚就是泉渚,所以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可以了哦。』
虽然泉纪曾经这麽对他说过,但最後他仍然是选择了原先的决定。一开始他也是存着疑惑、只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去接纳了某位待他不错的同学的建议。谁知道这样果真奏效,不只男同学们渐渐少了嘲弄,连女同学和他擦身而过都会忍不住回头望他一眼。
而且後来他有空时也会跟着泉纪在傍晚出门慢跑练练身体,在学校也很努力地学习体育相关课程。所以他现在对自己的体力倒是有相当信心了。
看着泉纪仍然一脸不信任的感觉,泉渚这才强调似地加重语气再说一遍︰「是真的,我不会骗你的。」
「唔?那很好呀,这样我终於能安心点了。不然我从毕业之後就一直在想着穿中学制服的我想要冲入小学里面教训人很不方便的呢。」
听着泉纪有趣的发言,泉渚忍俊不禁笑了。虽然心里吐槽着不穿制服不就行了之类的话,他倒也不忘趁着机会指着街上的一间前阵子看上的店家:「那麽姊姊,当作奖励我长高,请我吃那个好不好?」
「嗯?鲷鱼烧吗?好啊,刚刚运动了下让我肚子也有点饿了呢。」
「谢谢姊姊!」
「你啊,就知道利用这种机会来坑我的钱,真是的~」宠溺地笑着伸手戳了一下泉渚的额头,泉纪这才拉住了他的手往冒着美味香气的鲷鱼烧店走去。
——每天,泉渚放学後都会到泉纪所就读的中学的校门口等着她。一起回家从小就一直是他们的习惯,当然像这天这样在回家路上顺便吃一顿点心也是常有的事。
姊弟俩的感情很好,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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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见,早安呀!昨天那款新游戏公测了,你玩过了吗?」
结束了晨训,才刚进入教室准备小憩,就马上传来了隔壁男孩的问候以及战绩调查。
「啊?那个喔……因为昨天我有想看的比赛节目所以就只有下载而已。」边打着呵欠回答,泉纪将书包随兴地挂在书桌旁的挂勾之後便打算利用只剩下一点点的早自修补眠。
「什麽啊……等你来玩呢!我们都已经离开新手村了。」
「啊?」一听见这个消息,瞌睡虫就全跑了,难道她连一晚都不能松懈吗?「你们也太快了吧!可恶我今晚绝对要追上!!」
「栗谷,你干嘛不让鹤见在老师来之前先休息一下,他们田径都很早就到校练习了。」这时说话的是坐在泉纪前方的另一名男孩,他单手撑着书桌转头对被称作是栗谷的男孩道。
「御景你不也离开新手村了吗?啊!还是说你这招是拖延战术,这样鹤见就追不上我……嘶!好痛!你干嘛啦!?」
「你是白痴吗?她要真的想追你是赢不了的。」御景拿着手上的书又再往栗谷的头敲了第二下之後才收回武器,转而看向泉纪并勾起一抹温和微笑,「别理栗谷那家伙,你快睡,等等是主任的课。」
「天啊……好我睡,主任的课要是打瞌睡绝对又要被留了。等等你可要记得叫我。」
「知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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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钟声响起,泉纪才从睡梦中被唤醒。随意瞄了眼被睡出印子的手臂,她才抬头望向讲台上方的时钟——
然後伴随着的便是一声惨叫。
「御景你这家伙为什麽不叫我!?」
她没看错吧?明明说好要叫她的,结果那浑蛋居然让她一睡就睡到午休的钟响。睡醒直接吃饭固然不错,但那代表她一整个早上的课都成为老师的目标了啊。
不对,那为什麽没有老师叫醒她?
「御景!!」
「嗯?」
「嗯什麽嗯!你不是答应要叫我吗?为什麽连老师也没有喊我名字?主任呢?主任有没有说什麽?」
「呵呵,你一次抛这麽多问题是要人怎麽回答啊。」御景悠闲地端着便当转过身,「因为我看你好像蛮累的,就和老师说你不舒服了。」
「……哪个老师会信啊!」
「的确是都不信。」不疾不徐地挟起一个章鱼小香肠放入口中吃下,这样的态度简直是快急死泉纪了。
「然後呢?」微微抽搐着嘴角,再这样下去她会颜面神经失调啊!
「然後老师也都没说什麽,可能是体谅你们快比赛了吧。」
「……真的吗?所以我今天没有必须留下的命令了?」
「嗯哼~」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麽,御景突然侧过身就从自己的抽屉里抽出了一本笔记本,「我还帮你做了笔记哦。」
「唔?谢谢你了。」讷讷接过,尽管觉得心里因为罪恶感而很不踏实,泉纪倒也不想太多了。眼见午休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也赶紧拿出便当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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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课,泉纪已经完全恢复了活力。
「下一个,鹤见。」
「是!」
助跑了一段距离,用力踏上了跳板,便轻松跃过了跳箱。
「泉纪真的好厉害,好像什麽运动都难不倒呢~」
「没有啦……我还是比较擅长跑步。」泉纪害羞地搔着头回答着周围女同学的夸赞,好不容易应付得差不多了才得以抽身躲到好友身旁。
「小梨~」
女孩转过身来,红眸里是掩不住的笑意,「辛苦了,早上练那麽久了,体育课还是精神饱满呢。」
「哈哈……还不是御景,害我睡到了中午啊。」
「说到御景同学,泉纪不觉得他对你和对其他女生的态度不太一样吗?」
「诶?哪里不一样?我倒是没什麽感觉。」
「嗯……你看看那边,他正看着你呢。」
「唔?」顺着梨手指的方向,泉纪就看见了体育馆另一边的几位男同学们。御景很高,深棕色的头发一看就能发现了。
而事实也如梨所说,泉纪瞬间就和御景对上眼了,御景在发现泉纪的目光之後不但没有闪避,反而还勾起笑朝她挥了挥手。
跟着挥了几下手之後,泉纪就将视线移回梨身上了。
「真的在看我,可是这有什麽问题吗?」
「泉纪,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到风声……最近都在传着御景同学似乎喜欢你呢。」
「啊?喜欢我?哈哈哈,别开玩笑了,小梨你怎麽会相信呢?」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呢……」梨抬头望了一眼周遭,许多女同学的目光都注视着御景。
御景森和不仅头脑聪明,体育也不错,外表更是超乎年龄的有一股成熟感,身高的缘故让他看来就像是高中生。
这样的他自然而然成为了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暗恋着他的女孩不在少数。
尽管泉纪在众女孩之中也是被钦佩着的对象,但这也不足以抵挡女生的嫉妒心理。迟早会有人会因为羡慕转为负面的嫉妒,这便是人性的残酷之处。
不过看来泉纪本人不了解这样的事实,反而一脸无所谓的态度让身为好友的梨不禁担忧。
「泉纪,虽然我知道你和男生们的感情也很好,但有时保持点距离或许对你比较好……」
「咦?小梨今天好奇怪,怎麽说了这些?」看着梨忧心忡忡的模样,泉纪反而笑着拍了拍梨的手背开始安慰起来,「你放心,我和他们都只是朋友呀~」
「如果大家都是这样想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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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团时间,又是一次紧凑的训练。距离比赛的日子越来越近,身为被看好的选手,泉纪自然比别人更认真了几分。就算汗珠浸湿了覆盖在额前的浏海,她也不甚在意地持续专注在她的练习上头。
而在操场旁的人行道上,正巧路过的人伫足,目光不禁被吸引着望向了操场上那道认真又自信的娇小身影。
「御景,你在看什麽?不快点回去会被骂喔。」多走了一段距离才发现身旁好友的人影已经消失的栗谷这才调头提醒。
「嗯、栗谷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
「什麽事?」注意到御景心不在焉的回答,随着他的视线看去,栗谷才瞧见了被注视着的那个目标,顿时就露出了了然的表情,「你喜欢鹤见,为什麽不告诉她?」
「呵呵……」不晓得是第几次被问这样的问题了,御景只是轻笑了两声,然後摇了摇头,「她只当我是好哥儿们。」
「你不说出口的话以她的脑袋是不会发现这件事的。」栗谷无奈地耸了耸肩,「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从什麽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啊?」
「这个嘛、小学的时候就颇欣赏她了。」
「哦?」
「小学时我和鹤见都是体育班,那时我常常看见她为了保护弟弟去和其他男孩打架呢。」
「啊?就这样?」
「一个女孩子单枪匹马一群男孩,不觉得很勇敢吗?而且她个性蛮乐观的,事後被老师处罚也没有难过。」回想起泉纪因此被小学时的班导师罚站时,她的表情仍然没有表现出伤心的模样,而之後也没有因为这样而改变她的做法。这样的她让他不禁心生佩服,也在不知不觉中让他开始默默关注起她。
「哈哈,不难过应该是乐观过头吧?」
「但我欣赏她这样的个性。对她来说对的事情就是对的,她既然做了就不会去反驳。」
「唉,真说不过你。」用拳头捶了一下好友的肩膀,栗谷才又笑着道:「鹤见也算是可爱的女孩子、和每个人也都处得那麽好,暗恋她的人可不在少数。你可要把握罗~」
「再说吧。」
再度看了一眼操场,才发现那抹身影已经待在场边休息,而且在这一瞬她也察觉了他的视线。她先是愣了一下,才展开笑靥对他挥了挥手。
朝她回以一抹笑後,御景才又继续向前。真正开始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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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有没有空?怎麽了?现在不能说吗?』
『总之你放学後能不能留下?有点事想和你单独谈谈。』
『唔……好吧,真搞不懂你,但是我弟在等我,你可要长话短说哦!』
「到底是什麽事嘛……」托着腮时不时就抬头望着黑板上方的钟,不禁开始小声嘀咕的泉纪满脑子想的只有昨天和泉渚的点心约定,要是被推延太多时间了可就排不到了啊。
盼望已久的钟声终於响起,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时候,泉纪先是迅速收拾好自己的书包好准备冲出校门之後,这才伸手拍了拍前面座位的人的肩膀。
「有事快说!」只差还没把"有屁快放"给说出口了,她很急、非常急。
「不等同学们都离开教室吗?」
「我没时间啦!都已经等到放学了!」不耐地站起身,她捞起书包後顺手拖住了御景的手臂就开始往外走,直到离校门口不远处却罕无人烟的一棵树下她才放开,「要没人的地方才能说是吧?说吧。」
「唉,真是……我也要做点心理准备啊……」无奈却又好笑的耸了耸肩之後,御景才将目光定在泉纪银灰色的双眸——
「我喜欢你。」
时间彷佛在这一刻静止,一切都变得沉默,就连树叶飒飒的声响都显得如此吵杂。
「……啊?」没有一般女孩被告白後应有的害羞反应,泉纪反而愣得嘴微张。而一脸不可置信之後伴随的竟是大笑,「噗哈哈、哈哈……今天是愚人节吗?要玩把戏也没必要等放学吧?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在故意拖延我时间,这样可一点也不好玩了喔。」
「你觉得我看起来是开玩笑吗?」
看着对方认真的表情,泉纪才跟着收敛起来,方才的笑已经不复存在。她从没想过会有这一天,应该说她就是故意要笑的,她以为装傻就能蒙混过去,但看来没办法。
「御景,你是认真的?」
「我还没有无聊到这个地步啊……。」不禁苦笑,对於泉纪的答案,藉由刚刚她的反应他就已经了解了,而这也是他预料中的事,只是他不踏出这步的话就无法有个结束。
「我……只当你是朋友,也希望以後仍是朋友。」尴尬地扯出一丝笑後,泉纪轻轻挥了下手以示道别,才转身朝校门口跑去、跑向等待着她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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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夸张了……怎麽会有这种事……」一连被同件事困扰了两、三天了,还因此导致见到人就尴尬,搞得她都快烦死了!
「鹤见,换你罗。」
「真是太糟糕了啊那家伙……难道不知道我要比赛吗还这样干扰我心情……」
「鹤见!」
「啊啊……我应该放学直接闪人的……」
「鹤见!!」
「是、是的!?」
「别发呆,快去就位,准备计时。」
「好、好的!」
烦躁地扒了扒自己未束起的长发、顺手将套在手腕的发圈绑上之後,泉纪这才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告诉自己必须振作,然後终於在催促之下到预定跑道就位。
砰!枪声一响便迈开了步伐,赛事已近,就只剩下几天的时间,为了整个社团也为了自己,她知道必须抓紧时间练习。
然而——
一向该是被清空的跑道上,竟不知为何突然从旁滚出了一颗不算小的石子,加速冲刺的那股冲劲让泉纪即使发现了也无法及时停住自己的脚步,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的脚就这样被石头绊住因此立即重跌在跑道上。
「嘶……」吃痛地抚住因扭伤而逐渐红肿的脚踝,此刻泉纪非常清楚一件事——那场期待已久的赛事,她注定是无法参与了。
她不甘地咬住下唇,怎麽也没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连同社团的成员跑向她的身边搀扶她到保健室,她也一句话都不说,仅仅是道了谢就恢复沉默不语。
唰地一声保健室的门便被人用力打开,她的目光才从无线的空洞中聚焦,「是小梨啊……」
「泉纪!我听说你跌倒了……」
「啊,是呀。比赛……大概是无法参加了吧。」
「泉纪……」
「唔,小梨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嘛。」泉纪拉着走进自己的梨的手,轻轻地晃了晃,像是撒娇,又像一种无声的安慰。
「但是……」
「我没事的,虽然很不甘心,可是我会将心力放到明年的机会的!」
「能够这麽想真是太好了,但是也不要太勉强自己唷?」扶着泉纪走回教室之後,忍不住担忧的梨才又道︰「需要我待在这里陪你吗?我们放学一起回家吧?」
她知道前两天御景向泉纪告白的事情,应该说这件事其实是不知道被谁听见然後传开的,当然也包括了拒绝一事。不知为何,只要想到这点就让梨的内心充满了不祥预感。
「没关系,还有社团不是吗?我还在期待小梨今天会做些什麽点心呢!放学再一起走就好了。」
努力挤出笑容朝梨道别之後,面对剩余自己一人的空教室,泉纪才终於叹出一口气。
「你可是鹤见泉纪,哪有那麽容易就被打倒?大不了明年连今年的份一起跑就是了!」不断低声安慰着自己,泉纪也一边慢慢地将书包收拾好,好消磨变得彷佛一世纪般漫长的时间。
突然,教室的门又被拉开了,泉纪转头一看却发现是名不认识的女同学。
「唔?有什麽事吗?你可能走错教室罗?」
然而那个女孩却摇了摇头,又走近了几步才开口唤道︰「请问是鹤见同学吗?」
「嗯,我是。找我有什麽事吗?」不解地挑了挑眉,把脑海给搜寻一遍之後也没有这个人的资料,让她实在想不通有什麽样的事让对方的表情如此慎重。
「那个,有点事想要请教,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和我出来?」
闻言,泉纪下意识就瞥了眼自己因扭伤而缠着绷带不良於行的脚踝,不禁苦笑,「恐怕有点不方便呢……」
「没关系,我可以扶着你。因为这事情有点重要。」
望向时钟上分针指向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才会放学,因此泉纪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但是你要快点,我放学後有约。」
女孩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扶起泉纪离开教室,一走就走了好远的距离,来到了离教室好远的校园某处角落。接近目的地时,泉纪就发现前方还有两三名女学生,满心疑惑却因为仍被拉着走而来不及开口。
才刚走到那些人面前,连脚步都还未站定,扶着自己的那只手就突然放开了,导致泉纪一时不稳就这样跌坐在地。
仍然满脸不解地抬头仰望,背对着逐渐转橘的天际,那几个女孩看起来竟阴暗得看不清面孔,宛如可怕的鬼怪一般,令人摸不着心思。
「鹤见泉纪,你凭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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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纪!」
放学,结束了社团,带着刚做好的小饼乾回到教室迫不及待想要与人分享的梨却发现满室的同学之中唯独不见泉纪的身影。而她的书包已经收拾好了却放在座位上,跑去哪里了?
想着可能是去厕所了,但一间间地敲门喊名之後也无人回应;又想到会不会因为无聊而跑回社团,然而询问的答案却是否定。
看了看腕上的表,放学已经十五分钟了,却迟迟不见泉纪,她不曾这样不说一声就抛下约定乱跑的啊。不祥预感终於完整浮现,梨放下了手上所有物品之後就跑向了校门口。
「梨姊姊?」
「泉、泉渚……」因奔跑而稍微喘不过气,梨迟了几秒才艰难地开口︰「泉纪、泉纪……你姊姊她不见了!」
「诶!?」
於是两人便分头开始在校园内寻找,因为书包仍在,所以两人就猜测泉纪可能还在校园里,只是因为什麽事而被耽搁了。
不断奔跑、逡巡,和无数个学生擦肩而过,却仍然没有发现要找的人或是关於她的任何蛛丝马迹。
然而在几声细微的谈话传来之後,泉渚才终於注意到校园内那极不显眼的一隅。而在目睹到那里的一切之後,一直保持着冷静沉着如止水的深灰瞳眸终於像是被掷入一颗大石子般激起了阵阵涟漪——
「姊姊——!」
一听到这声呼喊,在场的几位女学生都愣了一下,然後看向不知何时站在一旁的一名和泉纪有着相同发色的俊俏少年。
「你是谁?」发现泉渚身上穿的是小学生的制服,其中一位女孩不屑地哼声,「这里不是你这样的小弟弟该来的地方,快回家去!」
「为什麽我不该来?你们到底对我姊姊做了什麽!?」
为什麽他看到的会是那麽让他害怕的景象?就连以前被同学们欺负,他也不曾感到如此巨大的害怕,恐惧和愤怒竟让他全身颤抖。
蹲在墙角的那抹熟悉的身影、那头他印象中柔顺的湖绿色长发……不知道被谁粗鲁地剪断,及腰的长度此刻竟只及颈,像是被胡乱修整的模样,地上还有如此刺眼的证据——被剪落的几束散布的发丝。
「说啊!!为什麽要这麽做!?」
一步一步,脚步沉重得宛如铅块,他走向泉纪,挡在她与那群女生之间。
注意到一道影子遮住了自己,泉纪才回神过来,用所剩无几的力气抬头一看,那道身影让她感觉熟悉却又陌生。因为泉渚的眼神不曾如此锐利过,似乎下一秒就会挥拳教训,咄咄逼人的口气不像是一向温和的他。
「泉渚……?」
「姊姊!我在这里,你不要怕。」蹲下身想查看泉纪的情形,然而看见在她脚踝上缠的绷带之後,他的心又不禁一跳,「你的脚?」
「我在练习时不慎扭伤了,没事。」伸手微微抚着自己的脚踝,泉纪没有再多说什麽,只是歛下双眸,失去往日的光彩。
这时,那名看来像是指使者的女孩便出声了︰「呵呵,你真的认为那颗石子只是巧合吗?还真是天真得可以,或者该说是笨呢?」
没有回话,在被带到这里的那一刻泉纪就懂了。尽管她平日里是那样大而化之的模样,似乎被认为是粗神经,但很多事她都知道的,只不过是不愿道出罢了。
「真不懂为什麽御景同学会喜欢你。他是那样完美的人,你能如此轻易地和他谈话、和他深交,然而你却拒绝了他、那麽简单就拒绝了我们所梦寐以求的。就连在田径上你也是如此耀眼。为何那些都是你独自拥有?你这样的人根本没有资格——」
「所以终究是出於嫉妒吗?真是丑陋。」泉渚轻蔑地撇向那些女孩,即使长相可爱,心地丑陋又有何用?
「什麽?」
「你们根本不了解我姊付出了多少努力吧?只是一昧地羡慕她却不实践自身、得不到反而要摧毁人家的梦想,真是太丑陋了!」
「你这小鬼凭什麽这麽说我们!?」
「就凭我是她的弟弟。做出的事必须自己承担,尽管我很想像姊姊替我出头时那样来教训你们,但我相信梨姊姊会有更好的办法。」
原来泉渚发现了刚才梨也找到了这里,而且立刻转身跑向办公室的方向。想必不需多久时间就会有老师来处理了。的确过没有几分钟之後,几名老师奔跑着来到现场将在场的几位女孩带走,询问完事情经过後,才在泉渚的要求之下让他们姊弟俩先行离开。
注意到一路上搀扶着自己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泉纪才终於打破沉默︰「泉渚,不要一直皱着眉头嘛……」
像是要告诉对方自己没事,泉纪更是努力勾起笑容,希望能让泉渚安心。然而这样的笑看在泉渚心里却更为心痛——
「不要笑了啊,姊!……不要再这样笑着了。」
「不行的,我没事,所以泉渚不要担心,好吗?」
「你都已经、已经……为什麽要勉强自己!」他都不忍看向她的头发,因为她曾经是如此宝贝它们,只因为他儿时一句喜欢长发的她。
「……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而已呀……」
「姊姊你……是笨蛋吗?」泉渚拿开了泉纪想要拍他的背安慰他的手,转而一把将泉纪轻轻拥在怀里,「我们,是家人没错吧?所以你不用在我面前逞强。」
「泉渚……」
「我已经不是以前老是被人欺负然後哭着找姊姊的那个鹤见泉渚了。」那个懦弱的他,可以为了家人改变。他已经有足够能力了,而今後也只会努力变得更强。不只保护自己,更要守护一直疼爱着他的姐姐——
「姊,从今以後就换我来保护你吧!」
「你……真的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呢。」泉纪在他怀里稍微抬起了头,看着忽然改变了那麽多的弟弟,她的心里只有说不出的感动。一直保持着的坚强瞬间溃堤,泪水终於再也止不住地滚落。
「曾经你是我的靠山,但从今以後,就轮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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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以後,就轮到我来当你的靠山了!』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泉纪从此铭记在心。
「……那些事,大概就是这样吧。」终於说完了一个好长好长却又尘封已久的故事,泉纪这才吐了好大一口气,背也靠向了墙壁,「怕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所以之後泉渚就禁止我和受欢迎的男生交好,因为没有这些的话我和女孩子似乎都能相处得很好。」
「这样听来的确是有不小的心结存在。」
「是这样没错。虽然我自己已经不怎麽在意了,不过泉渚那小子……」
靛蓝色的眸定定地望着前方墙壁,难得有个这样困难的挑战需要解决,让他一时也想不出对策。自己的心可以变,却无法改变他人的心。自己可以看得开,别人却不一定能有这样的想法。
「我不敢说不会再有那样善妒的女性出现,但至少我会控制好距离,请令弟不必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