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练习中频频分心的法肃缔,一脸严肃的大天使‧炙焐终於受不了的叹了口气,举起银制且上头镶着嫣红宝石的法杖毫不留情地往法肃缔的头上敲。他这个徒儿虽说灵性极好,但终究在凡尘与“魔界”自由成性了,要静下心来怕是难上加难。
「师父!」在练习中频频想起冷皇独自一人回到“天堂界”的表情,本就专注力不太高的法肃缔总是分心,直到脑袋被重击才发现在一旁静心的师父早已忍耐了许久。
「怎麽?当师父老得没有知觉了吗?若是汝没心,随时都可放弃,不用勉强。」听似如此简单轻松,但由大天使‧炙焐的口中脱出却让法肃缔惧怕不已。他不是不知道,要不是自己有那资质,恐怕只能在“天堂界”当一游魂,就算顺利转世了,依他的状况恐怕也是整天被嗜灵的魔物亦或者其他没看过的生物给追赶,现下的情况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了。
「师父……我没有勉强啦……只是有点担心冷皇的情况。」低下头,知道自己有错的法肃缔用着似是在自言自语的音量解释自己分神的理由。
「战神殿下有何事可让汝担心的?不过是带回王女的任务失败,并不会对彼有任何影响,虽说契魂‧寐御烙‧祈翼尔为前任上帝之女,但怎麽说彼都是“背叛的证据”,其血缘也是不属於任何一界的。」听了法肃缔的解释,大天使‧炙焐不禁皱起了眉。对於并不完全属於“天堂界”的王女,祂本身是不愿认同的,毕竟她生长於那样灰暗的世界,过於明亮的世界已不适合她了。
「炙焐,契魂是雾韶拚上一切而诞生的,彼不是任何错误的证据,只是一个无辜且一诞生便失去母亲的孩子。」才走进属於炙焐一族的殿堂,上帝‧祈翼尔便听见了令自己皱起眉头的话语。
她不是任何东西,只是一个一诞生便生长在冰冷又灰暗的世界,失去了温柔的母亲,还必须面对与心魔不断拔河的父亲,好不容易能回到能给她温暖的人身边,却又出了此种的差错。
「上帝,汝太过於心软,炁捩殿下原是在“天堂界”生活,只是遇到凡尘所说的“真爱”而迷途了,如今回归吾可以理解,可那称为王女的契魂‧寐御烙却是确确实实的在“魔界”成长,彼之魔力更甚於神力,而性格也与“魔物”相同,吾认为彼根本与“天堂界”是相差甚远的。」转头看向传来反驳声音的殿堂大门,发现声音来源是上帝‧祈翼尔的大天使‧炙焐起身接见。请上帝上座的同时,祂也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
「汝别忘了,吾之兄长的性格也是如此,直到遇见雾韶才开始有了表情,脸的线条也不再僵硬、严肃,而契魂只是还没有遇见那个能让彼改变一千多年来都是如此的人而已。」听惯了总是说自己心软的说词,上帝‧祈翼尔只是略过此种评论并且以心疼的语气诉说着。
「师父,契魂很好的,我的灵核没有任何杂质和可以顺利晋升“死神阶级”都是因为她,而且冷皇也是因为认同,才与她缔结契约的。」为了证明上帝‧祈翼尔所说,法肃缔将契魂‧寐御烙‧祈翼尔对於自己的好一一说出,甚至连冷皇都给拖下水了。她对他很重要,而愿意收他为徒的师父也很重要,他不希望自家师父对她有所误解。
「既然彼是如此,那麽为何不跟战神殿下返回“天堂界”?此举不是证明了彼也认为其不属於“天堂界”?王女这个身分彼是担不起的,上帝与炁捩以及战神殿下都放弃了吧……」语毕,撑着法杖,已活了太久而将任何事物都看得太清同时也都太清的大天使‧炙焐转身往自己的内殿走去,徒留一如往常温和的上帝‧祈翼尔以及一脸担忧的法肃缔在殿堂里。
不必强求,白发苍苍的祂是如此想的。契魂‧寐御烙‧祈翼尔本就不该出生,尽早回归虚无也是好的,一千年也够了,至少对於没有情感、目标亦或者做梦的她来说够了,祂不认为一个有着躯壳、灵魂却没有灵性的“混血之女”有什麽不回归虚无的理由。
她不愿来到“天堂界”便是与祂的想法相同,因为她自身明白,其并不属於任何一界,而在身分揭穿後,两界中也没有任何一界会收留。因为─自私自利的“魔界”不会因同情而收留。因为─曾受创於“魔界“的“天堂界”已没有多余的怜悯来给予。
选择默默化为虚无对她来说,或许才是最好的,但那些心疼她的上帝、炁捩、法肃缔甚至是已对她有所爱恋的冷皇都无法看清,只是一昧的认为她该回来,该接受补偿,却没有想过她真正想要的。
「看清了,彼或许会愿意回归汝等身边……化为虚无。」消失身影的大天使‧炙焐苍老的声音在高耸、庄严的殿堂内回响着,字字清楚、嘹亮,同时也带给了上帝·祈翼尔与法肃缔沉重也忧伤的情绪。到底是如何的“看清”,他们才会让她在面前回归於虚无?
「法肃缔,汝先去找冷皇吧……」无声的叹了口气,似乎想通大天使·炙焐话中深意的上帝·祈翼尔神情透露出了忧伤。看向身旁表情相当沉重的法肃缔,祂不禁想起了从回“天堂界”後便没迈出“灵山”一步的冷皇。
「是。」听了上帝·祈翼尔的话後,上一刻还在思考的法肃缔被轻易的转移目标,并且毫不犹豫地跑到了大殿门口的传送阵上。
「被神眷顾的孩子啊……愿汝能让一切灾厄远离彼等。」看着站在传送阵且被纯净的白光围绕着的法肃缔,知晓其来历的上帝·祈翼尔衷心的期盼着。
「煜,原来你在这。」才消逝没多久的白光再次亮起,沉浸於自己思绪的上帝·祈翼尔看向直接叫唤自己名讳的声音看去,一身洁白长袍的炁捩·祈翼尔迅速的朝自己走来。
「哥哥……」在最亲近的手足身边,炁煜·祈翼尔暂时得以卸下了“上帝”的身分,展露出自己最真实的模样以及脆弱。性格柔软的祂本就不适合继承“上帝”一位,但在两位兄长都纷纷入魔的情况下,不得已的各大天使为了不让“上帝”一位悬空,只能辅佐根本没有丝毫准备或意愿的祂上任,而祂也就这麽撑着属於“祈翼尔”一族的责任直到现在。
「你已好几天没休息了,去休息一下吧!契魂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别忘了你的责任是保护好“天堂界”。」见自己的弟弟如此疲累,即使表情看不出来,但其实炁捩·祈翼尔的心里是感到非常愧疚的。曾经,在他们永不能再提起的兄长彻底地离开後,正式继位的他承诺过三个兄弟中,个性最为善良、待人温和的弟弟-煜,不管发生了什麽,他都不会轻易地丢下一切、丢下煜。
但最後,他走了。为了自己的挚爱,丢下了相信且依靠自己的弟弟,丢下了一堆烂摊子。明明他最能明白那样的感受,但他还是重蹈覆辙了。
「可契魂也是我的血亲,即使身为“上帝”,但同时我也身为她的血亲,怎麽可能什麽都不管……」即使早已明白自己此时的身分不适合只顾暇自身的家务事,但炁煜·祈翼尔还是无法什麽都不管。
「不管如何,你必须以大局为重,即使她的决定是永远的离开,你也不能只将自己的心思记挂在她的身上,懂吗?」虽然很残忍,虽然很残酷,但为了自己的弟弟别步上自己那黑暗的道路,炁捩·祈翼尔还是狠心的将话说出口。
洁白的纸一旦染上了黑,便再也回不去了。他们这一族便是如此,因为一直都行走在光明的路上,所以只要心思稍微偏了,黑便会开始渲染,直至无法恢复,而这也是回归的他为何不重新上任的原因,以往无任何情感的他已消失了,心中的天枰也早已倾斜。
「我明白了……容许我先告辞。」知道了兄长话中之意,神色黯然的炁煜·祈翼尔选择了先行离开这段谈话。崇高的地位,祂从来不向往,祂相信自家兄长也不向往,但越是不向往便越是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一步步走往大殿口,祂的身影也随着柔和的光亮渐渐消失在了炁捩眼前,那样寂寞的背影是炁捩从未在总是充满温暖的祂身上看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