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了,晚餐时间到了。
没有妈妈的提醒声,夏目独自走下楼梯,走进饭厅的餐桌前。
妈妈和姊姊正开心地谈论下次画展的邀约,内容不外乎是哪个国家的邀约、哪个大名人会来参加以及总令夏目心痛的……称赞。
夏目默默地坐下,安静地吃起眼前一人份的食物,旁边传来妈妈与姐姐的笑声。
没事的,很快就结束了,只要装作不在乎就行了!
她这样的提醒自己,但时不时的谈话声依旧会溜进她的耳朵中。
「画作越来越好罗,不管是笔触或构想都超越妈妈,青出於蓝更胜於蓝就是这样吧!」妈妈疼爱的着她的大女儿说话。
好刺耳……
「这是妈妈教得好!」姊姊笑着回答。
好恶心……
「你果然是妈妈的骄傲!」
夏目默默地将头越压越低,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能将耳朵摀起来,不听到他们的交谈声。
但她不能。
一但这麽做就是投降,所以她唯一能做的事只有赶快把晚餐吃完,然後上楼关起门来。
这是她每天都必须经历的,尤其是最近,姊姊在国外的画展刚办完,准备在国内巡回展出。
这段期间,很难熬。
比起与妈妈一个字也没说的晚餐时间,还要难熬上太多太多。
尤其当妈妈对姊姊过度溺爱的称赞更让她如坐针毡,想立刻逃离现场,彷佛那些话语化成刺一般的往自己皮肉上猛扎。
即使难受,也要忍住。
她快速的将这顿餐咽下,然後离开这令人厌恶的饭厅。
她走上楼,显得有点疲惫。
关上门,放间一片黑,只有窗户外的月光印照在地板上。
她走向月光,躺在地板上望着窗外发呆。
还要多少个夜,才能结束这些难过得夜晚?
我已经……好累好累了。
她翻开一本摊在地上的书。
绿野仙踪,正好翻到没有心的机器人那段。
故事中机器人为了追求"心",於是踏上冒险旅程。
夏目呆呆物着书本图片中的机器人,用着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呢喃声说着:「没有心……没有心不是很好吗?不会痛、不会哭,没有感情就不会伤心。何必多此一举去追求心呢?机器人,我可是很羡慕你的呢!」
再一次的她将灵魂放进书本里,抚平她现在乱糟糟的心情。
从前从前,有个小女孩,家中有爸爸、妈妈、姊姊,妈妈是名画家,在世界各地都很有名,所以她也培育她的两个女儿成为画家,於是小女孩就跟姊姊一同学画。
先从素描开始学,从黑白色的深浅骨架开始打起未来的基础,在这时女孩表现得比姊姊好,总是被妈妈称赞,但要开始学水彩时,女孩开始画不好……她总是把颜色涂错,红色的苹果会涂成紫色的,绿色的青椒会图成蓝色,在这时大家都对女孩的反常感到奇怪。
女孩被带去医院检查,被诊断出是色盲。
世界只有黑色、白色与深浅不同灰色的,女孩的世界。
妈妈很伤心,因为女孩的眼睛不能作画了。
女孩也很伤心,因为她让妈妈失望了。
睡梦中醒来,夏目揉揉眼睛,发现不知何时眼眶满是泪水。
什麽时候睡着的?
望向一旁的时钟,现在已经晚上九点。
睡了三个小时啊……
然後一个人也没来叫我……
失落感涌上她的心头。
眼泪又忍不住想夺眶而出。
刚才睡觉时,似乎梦见了很久以前的过往,那时候的她,还是被妈妈疼爱着的。想到现在的伤心,夏目忍不住回忆起梦境中前半段的美好。
妈妈曾经对她如姊姊般疼爱,在得知她的眼疾时,也努力寻求医治办法,跑过一家又一家医院,看过一位又一位名医,国内外全跑过,还是找不到医治办法。
伤心如她妈妈,最後放弃医治她的眼睛。
也同时放弃她。
……
「出去吧……」
暂时离开这令她流泪的家,或许会好一点。
於是她整理下刚才被睡乱的仪容,默默下了楼。
默默的,离开那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