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已经驶进了百都城。
我身上穿着最好的一件衣服,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不敢想像自己能有这样的一天。多麽繁华,喧闹。百都城张灯结彩,像是有天大的喜事,比起平日他们更有权力大闹特闹一番──因为今天是百仕进城的日子。我把马车的帘幕哗地一声掀开,将这热闹看个够。
我叫于茵,今年十五岁,正是百仕之一。说到百仕,便是全国考试的前一百名,也是帝国的新潜在继任者──皇帝的候补,你没有听错,皇帝。
「别把身体也探出去,小心跌下车!」娘一把将我整个身体拽了进来。
「有什麽关系,」爹眯着眼睛,微笑地开口了:「难得进到首都,我也很想探个究竟。」虽然没有表现出来,想必他是乐翻了。全国有七十三个县,百仕有多难进?我们马车走在街上都能刮起龙卷风!因为探出头,也能看见其他相同花纹的车辆。
「哎...旁边那辆车是不是比我们的大?」娘危险的打量。
我抽了抽嘴角:「怎麽可能,车子都是皇宫派出来的,不会大小眼啦!」
偌大的车里只空荡荡的坐了我们三个。这绝对不是皇上太小气,依惯例,百仕的家属还可随车跟来七人,也就是一共八人,在百仕进京考试时享受公费七日游,由地方官员带领,十分惬意。大家当然是携家带眷一家老小都出动,阵仗十分浩大。但碍於我们这县实在离百都城太遥远,这样快马加鞭的赶路也过了三十天了,本想邀请祖父母,老人家也不适应舟车劳顿,你说当然也可以请亲戚好友?但这两位说是要享受两人世界。
百仕车辆陆陆续续进城。
说到百仕制度,传贤不传子这点,实在令我族自豪,坐落在这样广阔的大疆上,毅立不摇近千年,昏君是很少见的,暴政更不多闻。今年的初试,也就是笔试科目,考的是兵术。初试科目有五种:诗词、乐礼、史地、国家大典(法律)、兵术,由现任皇帝指定。科目公布一年之後开始考,在这之前没有人知道会考什麽,有心得仕者往往五种科目都加以熟习。皇帝指定什麽,当然就是他预料未来帝国最需要什麽人才。开国第一任皇帝就考了「乐礼」,应该是希望人民休生养息吧!第二任也不辜负他的心意,创造了安宁和谐的盛世。
这届考兵术,其实很好猜,帝国若没什麽大变动的话就沿袭旧制:这任皇帝自己是考什麽科目进来的,他指定的就是什麽科目。这届皇帝是考史地进来的,照理说她应该喜欢待在国内,整修水利,修修马路,盖盖桥什麽的,但不是,她偏偏喜欢三不五时率领军队在外亲征!托她的福,在短短十几年内,帝国版图扩展到史无前例的最大!常常骚扰边疆的外族也乖了许多,不敢再犯。
有「战神」之称的圣武陛下,圣武是自封的称号。今年是她四十三岁大寿,这我不会忘记,因为每年生日时她都会铺张浪费…咳!不是,是大肆宣扬一番,顺便大收生日贺礼。
扯远了,再拉回来。就是因为这样衷心爱着打仗的皇帝,大家纷纷揣测这届不是考史地便是考兵术。有这样明确的答案,今年的竞争者大幅增加,我也是将所能读到的所有史地和兵术的书读得滚瓜烂熟才去应试。应试者有三万两千多人,可见要中脱颖而出有多难了。
说到首都之所以叫百都,是这位好大喜功的皇帝登基时改的。百都城,顾名思义即是百都之城,多麽豪气万千!当然现在全国「只有」七十三县,离她的梦想还有一段距离。
法定应试年龄在十五至二十一岁之间,我刚刚到达门槛,说是实力恐怕也有几分运气了。
我再次拉开窗帘:「先生。」
车夫别过头来,继续安稳的驾着马车:「是,小姐。有何吩咐?」
「今天不前往皇宫吗?」
「是,」他客气地笑道:「等百仕到齐後,最快明早出发。」
「这样啊……」我坐了回去。
首都这麽大啊!光是开到客栈就好久。百仕腰上的玉佩,朝廷发的「璇珑」比我手掌还要小一点,这每年都召集国内顶尖的的雕刻师傅来完成,上面雕刻着立体国徽,国家掌采矿权,确保不会流入市面中。每位百仕都有一块,步入首都後规定挂於右腰,方便辨认。
我一心觉得这个名字很可爱的,璇珑精巧透亮,在光线照耀下晶莹剔透;纯净的乳白色,取百仕高风亮节之意,希望我们这批未来新官能做到仁民爱物,两袖清风,一心为人民服务。
不过听说当官後有人会把自己的玉卖掉。璇珑算上等玉质,通常都会在市场上喊到天价,买的人不外乎珠宝收藏者,也有考生图个吉利的。
傍晚,据说我们将要住进全首都最好的旅馆──据龙客栈。小摊贩们摩拳擦掌准备好好捞一番,今天预计有将近八百多人会夜宿首都,还实施了进城管制。
持续行驶的马车停了下来:「小姐,」我听到车夫的声音:「已经到了。」
我去摇醒两个已经睡得不醒人事的家伙──我说你们啊,多少少沾染一下女儿的兴奋之情吧!我跟在他们後头,下车的两人脚步突然停止,一起做了四十五度角仰头望天的动作,我也跟着往上瞧。
眼前景象让我震慑了──好大!视线飘了好半天还不到屋顶!有史以来最大的建筑物矗立在我面前,所有吊挂着的灯笼亮了,客栈内的灯火亮得彷佛千颗太阳照耀,很是壮观,让人好半天才能定睛看物。这、这是客栈吗?是皇帝的行宫吧!整个色调是柔和的深咖啡,说是古色古香又硬是加了点派头,我现在张嘴的宽度绝对吞的下一颗拳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