蹑手蹑脚地向前，丰昭音感觉自己彷佛回到小时候和卓亚耘他们玩躲猫猫时的光景，她抱膝蹲在闵尚诚身侧，近距离看那长如扇的睫毛，净白的脸上看不见痘痘，肤质好得让她这当女生的都有些妒忌。
「真的好像啊……」忍不住轻声呢喃，不亏是双胞胎，若不是依耳环来辨认，寻常人也分辨不太清这对兄弟吧！
「什麽好像？」
身後传来一道清甜的嗓音，丰昭音一个机灵朝後看去，就见陶君雅站在她背後，那双水蓝如海洋的眼直盯着她身旁的少年。
「他是？」
从睡梦中被扰醒的闵尚诚缓缓睁开眼，先是看到他前方站着一位长相甜美的女孩，她有一头在阳光下发着金灿光辉的棕色长发，窈窕的身躯配上她如白瓷的肌肤，是位让人走在路上会再三回头的少女。
「尚信？」
大概猜得到陶君雅绝对会认错，丰昭音不发一语地看着朝他们走近的好友。
「不是，我不是闵尚信。」闵尚诚从初醒的懵然拉回心神，先是看一眼蹲在他旁边的少女，再否定陶君雅的叫唤。
陶君雅也感觉出眼前这跟闵尚信长相神似的少年与这两天和她相处的人有些微的不同，「那麽你是？」
「我是他双胞胎哥哥，叫闵尚诚。」
他轻淡的描述像是无生命的机器，丰昭音瞅着那张找不到情绪波动的侧颜，从那单边的眼她看不到一丝光线，宛如光照进黑洞，永不会有反射的一日。
陶君雅闻言恍然一笑，「怪不得你们长得这麽像！学长你好，我叫陶君雅，是音音从小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尽管那三个字没刻意加重，可那清晰的咬字似乎有某种责怪的意味在发酵。
陶君雅的笑容优雅而完美，从小到大不管男女、不分老少总能对她回以一笑，丰昭音见闵尚诚扯动嘴角，心想他也和那些人一样时，却没看见想像中的上扬弧度。
「中午休息时间快结束了，你们还是快回去吧！」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陶君雅吃瘪的表情，丰昭音错愕的望着他淡然的态度。她还以为除了自家手足，放眼雄性只要碰上像陶君雅这样像陶瓷娃娃般的女孩，都会眼睛一亮。
不过丰家兄弟确实较为特殊，除了丰昭音以外的雌生他们通通兴趣缺缺，就连当妈妈的洪雪玲也受不了家里这两个恋妹和恋姐的儿子们。
「学长不回教室吗？如果迟到，老师追究下来对你也太好吧？」陶君雅仍不放弃，再次撑起笑柔声道。
闵尚诚只是垂下头顺顺怀中小猫的毛，然後像想起什麽般抬起头，在陶君雅期盼的目光下转向一旁──
「这次记得路了？」
丰昭音呆怔着，过了半晌才会意过来他是在和她说话。
「……记得。」
「嗯，有进步。」
陶君雅从小到大几时有被这样彻底忽视过，她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去，丰昭音望着她疾步离开的背影，起身想追上去安抚，背後适时传来道慢悠的嗓音。
「现在追上去，她只会对你发你不该承受的脾气。」
停下脚步，她没有回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没关系，因为她是我朋友。」
见她小跑步离去的身影，闵尚诚轻拍腿上的小猫，耳边此时传来午休时间结束的钟声。
「朋友吗？」他将搁在腿上的书阖上，「的确是值得好好珍惜。」
＊＊＊＊＊
丰昭音没有追到陶君雅，心想着她脚程真快的同时，遇到刚从体育馆出来要返回教室的卓亚耘和闵尚信。
「学妹──」
闵尚信一如往常热情地向她打招呼，卓亚耘则是伫在原地不带任何表情看着她。
「怎总是能在上课时间遇到你？刚开学就这麽常不准时进教室，会被老师盯上哟！」
早在开学第一天她就被君怜雁盯上了，还是钉在树上那种牢固法，多几次晚进教室也不会改变什麽，丰昭音越过他望向卓亚耘，脑中想着他和陶君雅昨天没在校门口等到她，能够和自己心仪的女孩单独乘车回家，他一定很开心吧！
丰昭音眼神一黯，面对有这样想法的自己，她打从心底厌恶。
「你们有看到小雅吗？」
她是真的担心陶君雅，闵尚诚的态度应该对她造成不小的打击。
「没有，我们是从体育馆那边过来的。」闵尚信耸耸肩，丰昭音有些失望的垂下头，忽然一道黑影自头顶罩下，她怔愣地仰头，瞅着那张阴沉的俊脸。
卓亚耘掏出口袋中的手机，按下拨号键後贴到耳边，可随即就放下来。
「你对她做了什麽？」
丰昭音连眼都不眨，直盯着卓亚耘那漆黑的双瞳，在那里头她看见缩得小小的自己。
「亚耘你吃炸药啊？」闵尚信见气氛不对急忙凑上前，「学校就这麽大，现在是上课时间，陶学妹应该是回教室了。」
「她挂我电话！」卓亚耘举起手机，冷冽的眼神直射向丰昭音。
「不过挂个电话，上课时间又不能接手机……欸、欸？你去哪啊？」
见好友转身不是朝自己教室所在的大楼，而是往新生上课的勤学楼方向走，闵尚信连忙跟上，还不停转头向丰昭音挥手喊道：「学妹你别想太多，赶紧回教室吧！」
垂在身侧的双手还微微颤抖着，丰昭音抿紧双唇，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
吸气，吐气。
为什麽她什麽都没做，就得被他指责？
吐气，吸气。
如果她说「没有」，他会相信她吗？
吸气的动作一滞，她感觉自己的肺难受得像是要炸开，脉搏的声音在耳间鼓噪着，校园中的风声鸟雨骤然远去。
闵尚诚抱着几本书走过树林小径，远远就看到一抹身影伫在不远处，他左看右盼不见刚刚那像尊洋娃娃少女的影子，原本想当作没看到继续向前走，可想起她差劲的方向感，脚宛如鬼使般往那步去。
他来到丰昭音身旁，她却毫无所察垂着头，双眸放空地望着自己的脚尖。
「学妹？」
见她吐出长长的一口气後，那死寂的双眼彷若重新注入生命，眨了眨抬头看向他。
「你……」
「我又忘记路了，学长你方便告诉我怎麽回去吗？」
看她勉强扬起的笑脸，他轻轻点头。
语气是她熟悉的平稳，「不过你要回去哪呢？」
话音落下，她好不容易掩盖起的角落，在那刹崩塌了一小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