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邑柔是封邑拔岳的第十二个孩子,也是最小的女儿,胡汉混血的她,承袭母亲的容貌美艳无双,遗传父亲的筋脉流畅与骨骼柔软。
若她生为男子,封邑拔岳必定带她到皇帝的身边,成为皇帝的贴身护卫,像他封邑拔岳一般为魏国效忠,鞠躬尽瘁死而後已,来报答拓跋氏的恩情,只可惜她是女儿身,不过她的父亲,还是想到了很好的办法,好好运用她的天赋本钱,为皇室效犬马之力。
这会儿,柔儿正待在她的柔阁里,心无旁鹜的焚香打坐。
柔阁地处偏僻,说得上是毫无人烟,是封邑拔岳特意的安排,为得是孤立起柔儿,让她不接触外人,才不会打乱他对柔儿的教育,与他对柔儿的耳提面命。
封邑拔岳踏着稳健的脚步,轻推柔阁的门板,柔儿在百步之外,就以灵敏的耳力,听出来者何人,波澜不惊的她,盘坐在蒲团调息吐纳,等候父亲大人的到来。
「练得怎麽样?」一身挺拔铠甲的拔岳将军,下了朝後直奔柔阁,此时他豪迈稳坐在椅子上,视线落在柔儿无焦距的眼帘。
柔儿缓缓起身,玉步轻移至封邑拔岳身侧,乖巧温顺的点头:「柔儿不负爹爹厚望,已经练到第九层」
前些日子,父亲为她讲解一套武功心法,叫作”分筋挫骨掌”,柔儿只花了十天不到,轻松修炼至第九层,再过几天,说不定便功德圆满了。
「试给我看!」拔岳轻敲着桌子,示意柔儿攻击的目标。
柔儿甜甜微笑,一双纤纤玉手在胸前轻舞划圆,提携起浑厚内力,下一秒便重击桌面。
结实的雕花桌,随着那威力不容小觑的一掌撼动,就在拔岳的目视之下,当场断成一截一截的,不难想像若是打在活人身上,中招者必定身躯四分五裂而死。
「很好!从今天起,药改成三餐饮用,我会让四喜给你送药来!」拔岳出言夸奖着自已的女儿,全然不觉让这样稚嫩的女孩,学习如此歹毒的武功,有失厚道。
他瞧了柔儿一眼便起身离去,听话的柔儿尾随於後,护送爹爹踏出柔阁。
封邑拔岳总是短暂的来去如风,除了教授柔儿武功以外,绝不会待超过一刻钟,而她的娘亲,已经久远的只剩下模糊回忆。
封邑拔岳特意让柔儿有举目无亲之感,才会全心全力保护她未来的主子,那怕是面临二选一的窘境,她也会毫不犹豫,舍下亲人而搭救皇帝。
柔儿听着父亲的脚步声远去,偌大柔阁又剩下她孤单一人,她轻脚一蹬,悄然飞身上了屋顶,大方坐在屋脊上,临风望想:「药要餐餐喝啊…」
她记得七岁那一年,父亲把自已叫到跟前,问她想当一辈子的护卫,为皇室效忠尽命,还是服用仙骨草成为武学奇才?不太懂事的她,笑着问爹爹,两者有什麽差别。
封邑拔岳不假思索的回答:「一样是为拓跋氏效忠!不过当护卫必须舍弃女儿身,当个一辈子假男人,时刻跟在皇帝身边,为皇帝挨刀挡剑,必要时牺牲性命!」
「服用仙骨草的话,会让武艺突飞猛进,寻常人要练一年,你只需要个把月的时间!练武十年,就能轻易拥有百年以上的功力」
「等到你长大後,我将你送入宫,让你侍寝,你身上有八成的功力,会传至皇帝身上!」
柔儿觉得非常奇怪,仙骨草有此奇效,皇帝为何不自已服用就行,何必如此曲折麻烦。
封邑拔岳毫不避讳,说出仙骨草的副作用:「仙骨草是种奇药,会让人武艺倍进,内力与日俱增,若是长年服用还可百毒不侵,但是对生育有极大的妨碍,还会造成双目失明,若是定力不够或资质不足的人使用,必定走火入魔!」
让皇帝临幸柔儿,不但对身体毫无败害,还能得她苦练多年的内力,可说是全不费功夫。
「那柔儿能喝吗?柔儿不会走火入魔?」柔儿才七岁却已经练武三年,就算没有仙骨草的辅助,依她的天资聪颖,练起功来也是事半功倍,让她的兄弟姐妹们望尘莫及。
「我在赌,我相中你的资质根本,我相信你的定力!」封邑柔小小年纪,意志力却是十分惊人,她曾经为了学成一套剑法,专心一致的练了八个时辰,体力耗尽的短暂补眠後,立刻起身抓着剑继续,拥有异於常人的毅力与耐性。
几经考虑,柔儿选择服用仙骨草,从七岁开始,天天喝一碗仙骨草药,八岁时便已双目不视,却从未有走火入魔的迹象出现。
柔儿生活在全然黑暗的世界里,只有日夜不停练武肯定自已,她的武艺与内力呈倍数成长,今年才十七岁的她,已经是个拥有百年功力的女娃儿。
封邑拔岳常说她娇弱纤细的外貌,是最佳的保护色,谅谁也料想不到,一名看似淡雅梨花的瞎眼女子,居然能习得如此高超的武艺。
自柔儿十三岁开始,变成早晚喝一次,刚刚又加了重剂量,变成一天喝三次,看来她派上用场的时机就快来临。
柔儿的心湖,不禁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她怕自已会辜负爹爹的厚望与寄托,更担心素未谋面的皇帝,看不上她这个瞎眼女子,让爹爹与她这十年来的辛苦,全数付诸流水。
「不知道皇上,是个什麽样的人…」柔儿双目失明,全靠灵敏听力与嗅觉辨人,封邑拔岳曾给柔儿拓跋潜的随身物品,上头沾惹着他的味道,封邑拔岳要求柔儿谨记在心,说那是她这一生,应该效忠与献身的人。
「也许等柔儿老了…就自由了…」柔儿之所以会挑选饮用仙骨药,就是希望有朝一日,皇帝厌倦了她的身体,不愿再临幸,她就能顺理成章的停用仙骨草,获得恢复视力的机会。
不管是一年,还是十年,柔儿都愿意耐心等待,只求重见光明。
傻傻望向穹苍的柔儿,面带一丝淡然浅笑,丝毫不埋怨命运,只希望有一天,她头上的这片天空,再度变回蓝白交杂的晴朗无涯。
柔儿听着远处,锣鼓喧天的声响:「应该是姐姐封邑靖出嫁…」其它兄弟姐妹,不是不在平城境内,便是早已婚配嫁娶。
封邑靖大柔儿两岁,今天出阁的便是她,两人小时候曾有数面之缘,是十二个兄弟姐妹中,柔儿最有印象的,只可惜自柔儿七岁後,封邑府上下,没人再能与她接近,柔儿的哥哥姐姐们,老早就忘记有她这个人。
「不晓得是嫁给谁…」柔儿让凉风吹抚她的脸颊,衷心希望靖姐姐找到幸福归宿,不用像她封邑柔这般,注定只为一个男人生存,也只能为这个男人死。
柔儿听见轻盈的脚步声,猜想是四喜丫头送饭来;这麽多年来,只有这个丫环贴身伺候。
眉开眼笑的柔儿,纵身跳下屋檐,飞奔至四喜面前,她突然出现,吓得四喜差点打翻餐盘。
封邑柔双眼失明,四喜则是无法言语的哑女,两人该如何沟通呢?她们朝夕相处多年,早就培养出超凡的默契,与独特的沟通方式。
四喜尾随柔儿进了屋内,旋即将端来的餐点,按主子习以为常的摆设方式,一一放置在桌面,静候於旁,等着主子上座用膳。
柔儿轻巧地拿起筷子:「待会来弹琴吧?」四喜双手交握,自然垂落於前,脚尖轻踏地板一下,回答主子的交待。
心满意足的柔儿点点头,夹起一根青菜,接着问:「今天是靖姐姐出嫁吧?」
四喜偏着脑袋想了想,用脚轻踏地板三下…不清楚。
「这样啊…」柔儿默默地吃着饭菜,莫约一刻钟後,四喜见桌面菜肴减少的差不多,她对着柔儿欠身行礼:奴婢这就去端药来。
柔儿耳力敏锐,听见裙摆与地面接触的细微磨擦声,明白四喜的意思:「去端来吧!」
四喜领了主子的意,轻推门板离开,打算去端不但苦口还有毒的药汤,而仍然坐在桌边的柔儿,只是希望破身的那一天赶快来。
等到封邑柔重获光明,最想看看她唯一的朋友,四喜丫环的长相,更要好好端详,她日夜都不许忘怀的皇帝,到底有着什麽样的魔力,让爹爹如此的忠心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