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一封信给你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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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录音师的旁边，除了透过喇叭传递出来的音乐外，再没有一丝杂音，连背後有人走动，脚步声也被厚厚的地毯给吸收，几乎不闻任何声响。小空间里的五个人，全都屏气凝神，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段我们已经反覆听了好几次的旋律上。
「我觉得还是少了点味道。」录音师的职责其实不只是录音而已，长期浸淫在这样的工作里，他听过的现场弹奏非常多，当然见解也不差，「你们不觉得吗，他弹起来很生硬，一点都不活泼，少了灵活的感觉，整首歌的气氛就死掉了。」
「是应该可以更好。」佑哥也赞同这意见。莫可奈何，剩下我、丑猫跟胖虎，我们当然也只好跟着点头，於是透过麦克风的声音，录音师对隔着一道厚重的透明玻璃，人就站在隔壁房间，哭丧着脸的新兵卫说了非常残酷的四个字：「再来一次。」
已经不知道再来几次了，同样的段落，新兵卫老是弹不好，我想应该不是状况差，或者能力不足的缘故，而是因为压力的关系吧，佑哥年轻时候是地下乐团的知名贝斯手，十指功夫璀璨生花，别人只能弹出低音陪衬效果的四条弦，到了他的手上，不但抢过音域宽广的吉他，还能比主唱更具风采，有这样一位前辈高人在场，新兵卫如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
「红豆汤都冷掉了！」十六个小节的独奏，总长不超过一分钟，但新兵卫却足足录了半个小时，他还没精疲力尽，然而我们其他人却已经头昏脑胀。当步出录音室，打算暂且休息片刻时，另一种形式的轰炸立即迎面而来。艺晴揭开锅盖，旁边已经有一整叠的塑胶碗在那里预备着，每个人先斟满一碗，她说：「今天早上先吃红豆汤补气，要是再录不好，下午就准备喝鸡汤吧！」
「你不嫌累吗？」我皱眉，前天是排骨汤，昨天是酸辣汤，今天早上已经有红豆汤，下午再给鸡汤，这谁受得了？
「拜托你饶了我家厨房吧。」录音师都快哭了。一间公寓，隔了一半当工作场所，另一边可是他的私人住宅，但现在则已经完全变成艺晴的战场。
「坦白讲，这个味道还不赖，」只有佑哥最捧场，他喝了大半碗後，说：「我现在开始期待鸡汤了。」
最初完成的两首歌，很快就在佑哥的安排下，率先展开录音工程。但只有两首歌，怎麽做一张专辑？他的想法很有趣，既然创作是急不得的，那我们就按照自己的步骤慢慢来，但已经录制完成的曲子，他便开始各种管道的操作，寻求曝光机会，等到整张专辑都制作完成後，再办其他活动就好。
「我是担心自己写歌太慢，等我们十首歌都做完，你已经烧了太多钱，把自己都玩完了。」我说，但还没得及等佑哥回答，本来坐在录音室外面的小客厅，一直没说话的另一位大姊，她忽然了开口了：「拜托你们少吃一点，每个都吃得脑满肠肥，我是要怎麽安排你们出去露脸？你们谁看过哪个一线歌手，可以挺着肥肚子上台，下面还有观众爱看的？」
这话一讲，佑哥跟录音师还无所谓，但我们几个团员却瞬间呆住，除了胖虎还偷喝一口外，谁也不敢再多吃。这位年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大姊，就是佑哥他们公司指派过来的经纪人，负责安排与经营我们的所有活动，当然也得管理我们的生活表现，人人都称呼她一声王姊。
「你这话是什麽意思，是怕我把他们养肥吗？放心，我只想养我老公而已。」艺晴嘟着嘴，立刻发动攻击。
「就是养你老公才不行！你看过哪个乐团主唱是胖子？」王姊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我没把矛头指向你，就算是很给你面子了，你都不懂什麽叫做低调吗？不要一开始就让人家知道这个艺人已经死会了，这是最基本的常识耶，而你一天到晚跟前跟後是怎样？」
「佑哥说可以！」艺晴丝毫不让步。
「佑哥是个屁！」王姊非常大声地说：「他当年要是懂这些，老早就真的红到国外去了，还会留在台湾，搞这麽一家要死不活的小公司吗？」
眼看着两个女人就这样，当着录音师的面，开始口无遮拦地吵了起来，我们所有人全都默默退开，胖虎趁着没人注意，他还偷偷抱起了红豆汤锅。我小声地问佑哥：「其实我纳闷很久了，为什麽你的员工会这麽不把你放在眼里？」
「因为上班时间，她是我的员工，但是一下了班，她就是我老婆。」佑哥脸色黯然。
「噢。」然後我也懂了。
因为唱片还没完成，还有太多进行中的工作堆积眼前，再加上王姊跟佑哥都一致认为我们应该摆脱原有的摇滚风格，因此在兔老板的店里，原本每周三天的演出，现在只好压缩到仅剩一天，而这还是我们跟王姊讨价还价之後才得到的结果。
「看吧，我就说嘛，你们一出道，就换我要一个头两个大了。」兔老板摊手。
「放心，他们可以的。」笑着，指指舞台上，那个接替了我们原本的时段，正在热力开唱的新乐团。人家也是有名的表演团，程度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他们还有个漂亮又性感的女吉他手，更加能吸引观众目光。
只是去拿回乐器跟乐谱，载着艺晴回家。她的精神不是很好，在机车上就开始打起瞌睡。到家後，等她洗过澡，让她半躺在床上，而我则挪过椅子，坐在床边，帮她按摩起身上的肌肉。
「其实没什麽差啦，真的。」虽然手上拿着电视遥控器，但却没把心思留给那些节目，艺晴看着我不断按动的手指，说：「我每天这样动来动去，活动量也早就足够了。」
「总有些肌肉是你煮红豆汤的时候所没用到的呀。」我说。
「你不累吗？」
我摇头，淡淡地笑，伸出手来，卷起艺晴的裤管，她穿着从家里带来的两件式睡衣，上面还有可爱的小熊图案。
「能这麽合情合理、还理直气壮地在一个女孩子身上，来来回回的上下其手，这麽难得的机会，哪有说累的道理？」
「有好有坏，这样非礼女生，却不用担心犯罪的问题，这是最大的好处；但坏处则是，尽管占尽了便宜，可是却也没几年好光景可以享受。」她自嘲。
「放心，你会活很久的。」
「是吗？」她问。而我点点头，指着那一支她从家里又带出来，现在挂在床尾的红色鲤鱼旗，说：「平安长大，幸福快乐，这是我们说好的。」
-待续-
我要的不多，你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