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一封信给你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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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票数太低,这件事我不敢告诉团员们,就怕影响了士气,只能不断改以敦促的方式,要他们有机会就帮忙多宣传宣传,把我们要参加比赛的讯息传递出去,希望可以获得更多朋友的帮助,只要大家的举手之劳,毕竟上网投个票而已,也不是多困难的一件事,但对我们来说却弥足珍贵。
晚上八点五十五分,按照惯例,我已经在工作人员休息室里抽完了香菸,缓步走过座位区,准备上台演出。本来这种刚开门营业的时段,店里客人总是希希落落,要到十一点左右,才会高朋满座,然而今晚却有些不同,我在登台前就注意到了,靠近逃生口,就在舞台左方这边,已经并起了桌子,至少十来个年轻人在那儿聊得很开心,他们人手一杯饮料,桌上摆满了小饼乾或点心,一看到我上台,纷纷转过头来,报以热烈的掌声,而我起初是一愣,跟着仔细一看,随即恍然大悟。
「未成年的小孩,是不能在这种地方喝酒的。」我忍不住说,「就算只是调酒也不行喔。」
「我喝的是蛋蜜汁。」艺晴兴高彩烈地说,跟着她介绍起来,那一大桌的年轻女孩,全都是她班上的同学,而几个夹杂其中的男生,则是某几个女孩的男友,以及邀约一起来的友人,有的男生今天还开车,要负责接送大家。
「开车?」我皱起眉头,「你们有驾照吗?」
这一问,让全场所有人原本欢天喜地的表情,瞬间全都凝固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了半天,居然没人能回答。艺晴没好气地埋怨,叫我快点乖乖上台,客人们到底有没有驾照,可不关我的事。
「最好是不关我的事。」瞪了她一眼,我心里也在想,对呀,这到底关我什麽事?人家有没有驾照,还轮得到我插嘴吗?走到台上,用脚把椅子勾过来,然後一屁股坐下,我还在心里念念有词,但随即又觉得不对劲,那些我觉得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哪,「你真的觉得不会发生吗?我看不见得吧?」小筝的话言犹在耳,居然让我打了一个冷颤。
她今天怎麽来的?搭的是谁的车?没有驾照的男生,开车载着一群女生出门,肯定想要好好表现一下自己的驾驶技术,那艺晴会不会有危险?虽然我不断跟自己说,这种思虑不周又任性幼稚的小女生,她的安全真的不干我的事,但我却怎麽也无法将这样的思虑屏除於脑海之外,完了完了,难不成我那道隐形的高墙,真的被我自己一点一滴掏空了?
「先生,你来表演打坐的吗?」正在神游太虚,艺晴忽然举起杯子对我说。
「急什麽?」我瞪她一眼,还好此时舞台上的灯光黯淡,没人看得出我脸红心跳的样子,「坐下,等着听歌就好,别像个猴急的小鬼似的。」我没好气地说。
每次上场前,我都会把当天的歌单预先排好,除非遇到客人点歌,否则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坐在椅子上,吉他已经调过音,几句简单的开场後,第一首歌很快开始演唱。一边唱着,就像以往那样,但我总又忍不住偷眼看过去,艺晴原本左右两边,坐的都是她班上的女生,但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两个男生在她旁边,正大献殷勤,有说有笑着。
该不会是被我拒绝之後,就赶快交了新男友,想来跟我示威吧?我忍不住这麽想,顿时间有点不爽,吉他和弦刷起来也稍微比平常用力了些,但转念我又觉得不太可能,艺晴很明显地在跟对方保持距离,而且似乎话不投机,每每只跟对方讲上几句,便又转过头来,望向我这边的表演,视线交投,我的手腕也跟着放轻,还觉得自己这几句歌词也比平常唱得深情了些。一首歌平白无故多了这麽多的起伏,连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那群小鬼们玩得很开心,我仔细瞧了瞧,果然几个女生都有印象,是上次我带乐团去帮她们伴奏时,在学校就见过的,只是当时女孩儿们全都穿着制服,脸上也没有妆扮,因此刚刚一时没有认出来。一个小时的表演很快就过了,这过程中,他们托店里的工读生,传上来两次点歌单,都是英文老歌,而刚好我也练过,所以很大方地接受,一边唱,我还对那些年轻人们点头致意,露出一点微笑。
不过好心情大概也就到此为止,慢歌时段一过,转眼就到晚上十点,我唱完最後一首歌时,丑猫他们也已经出现在吧台边,正在准备上台,接续下个时段的演出。我离开舞台前,最後一个动作,是朝着艺晴,比比手腕的地方,提醒她最好该准备回家了。
「那不是你的专属小天使吗?」慢歌时段结束前,店里的客人已经逐渐多了起来,我捱过一些人,这才走到吧台区。丑猫指指舞台边那一夥人,问:「她带这麽多人来捧场,你怎麽不去跟他们聊聊?回馈一下歌迷嘛!而且你看看他旁边那几个男生,简直跟发情的小公狗没两样,赶快过去帮忙把苍蝇赶一赶吧,免得他们玷污了你的小天使。」
「她爱怎样就怎样,到底和我有什麽屁关系呀?」其实用不着丑猫提醒,我也很想立刻走过去,把艺晴身边那几个满脸涎样的男生赶开,但讲出来的话却依旧嘴硬,我说:「再说,她就算带了两百万人来捧场,把这家店给挤爆了,我的薪水也不会因此而增加。」我呸了一声,指指吧台那方向,说:「该过去陪酒卖笑的,应该是戴着可笑的兔子帽,正在帮忙调酒的那一位吧?」话刚说完,我们就看到有个既老又笨的家伙,他为了扶正头上的兔子帽,失手打破了一整瓶威士忌,吓坏了吧台里所有的工作人员不说,他自己还踩到两颗同时被碰落在地板上的柠檬,「砰」地摔了一大跤。
「你老板?」不忍卒睹,丑猫赶紧转过头来问我。
「其实跟我不太熟。」我也看不下去,只好低着头回答。
-待续-
最真实的情感,往往是最难承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