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暖面染愁色,心里不断想着孙盛千到底是招谁惹谁了,为啥他身上老是发生些莫名奇妙的攻击事件啊,她视线不停穿梭在巡房的主治医生、护士和脑勺缠着绷带、手腕静脉注射点滴的儿子之间,
「医生,你上午不是说该作的检查都作了,为什麽我们孙盛千从昨天入院到现在还没清醒?」因为三番两次地问着重覆问题,她感觉自己耐心已经快消磨光了。
只见医生神情尴尬地推了推镜框,从护士手上接过记录体温、脉搏、脑压这些生理特徵的病历,再三检视过才接着说,「夫人别紧张,从脑部断层看来孙本部长没什麽颅内出血的问题,昏睡应该只是脑震荡导致的暂时後遗症罢了,相信等人体经过充分休息就会醒了……」
「是嘛,孙盛千身为旭城集团的重要继承人,可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啊,」林明暖听到医生信誓旦旦的保证,终於有些放心了,「不管怎麽说,我们盛千还请医疗团队多费心了!」
「稍晚他清醒後可能会出现一些视力模糊、走路不稳、头痛头昏或者耳鸣恶心之类的症状,不过这些症状多半会随着时间慢慢改善,所以请您放心吧,」医生慎重解释着,丝毫不敢怠慢医院的V、V、VIP病患啊,「我会交代护士每两小时巡房一次,密切观察他的恢复状态的。」
李侑莉跟众人站在病床边,不断以脱脂棉花棒沾水湿润男人的唇,表情也是不遑多论的沉重,「妈要不要先回家休息一下啊,我怕您太劳累了……」
「哎,直到孙盛千清醒的那一刻,我怎麽可能放的下心呢,况且爷爷还心急如焚地等消息呢,」林明暖取暖似地拍了未来媳妇的肩膀,「我们还是一起等他清醒吧!」
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不断刺激着人的耳膜和意识,
随着孙盛千断断续续听入众人对话,脑内也莫名生出一股”啪答啪答”,如血管搏动般的震痛感,只见他神情不适,深呼吸片刻後总算睁开了眼。
「儿子,你醒了吗?」病房内不光林明暖和李侑莉喜上眉梢,甚至连医生和护士都大大松了口气啊,「现在感觉怎样,後脑被打的地方还痛吗?」
经由母亲这一提醒,昨天下午遇袭的情景又翻江倒海地重现脑中,
孙盛千想起了自己被某人拿钝物击晕,好不容易醒来却发现仓库着火了,就在他小命方休之际,是女人不顾自身安危,拼死拯救他的……
「徐玹娜现在在哪里……」他忍耐着喉道乾涸刮骚的不适感,非问不可。
闻言瞬间,李侑莉美脸明显垮了下来,竟然不知道该气自己像个可有可无的花瓶,还是气男人彻底贯彻无视政策啊,偏偏这一切是她咎由自取,怨的了谁?
「孙盛千你现在脑子正常吗!」林明暖对上未来媳妇的难看脸色,连忙打断地斥了一句,「侑莉在病床守了整晚都快担心死了,你既然醒了还不快安慰安慰她!」
只见男人对抱怨闻若未闻似,挣扎着从病床上撑坐起身。
「孙先生还是尽量避免剧烈动作,好好躺在床上休息吧!」医生见状连忙提出警告。
「我不要紧,」孙盛千忍着头痛欲裂的震痛和胃袋里不断往上冲涌的恶心感,急急一问,「那位和我一起的警官呢,她现在也在医院吧?」
见病房内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的都不打算回答,他心里着急,接着就像皮肤毫无痛觉那样一把拽掉肘窝的针头,伸脚套上床边拖鞋。
「孙盛千你疯了吗!」林明暖情急之下使劲拉住儿子手臂,「自己都还伤着呢,管别人闲事作什麽!」
只见孙盛千以挣脱箝制当成回答,在众目睽睽之下拉开了病房大门,
他一路往护理站方向前进,随後从护士口中问出确切房号後,全副身心更是加倍鼓躁了起来,但毕竟受创的身体还有些力不从心啊,只见他每走几步就靠着墙壁缓和眼前的天旋地转,走走停停总算搭下电梯,来到了女人病房外,於是他将房门拉开一个小缝,确定病房内除了病床上的女人没有其他人後才放胆走近,
女人嘴角暗涸着破裂血渍,颧骨上的肿胀即使经过治疗仍未消退,原本清秀明朗的小脸布满青一块紫一块的可怕瘀青……
「玹娜你到底撞上了多凶险的情况啊,就因为警察职责遇上危险也不能躲开吗?」双眼直勾勾盯住惨不忍睹的小脸,事到如今孙盛千再想起惊险一刻,心口还是余悸犹存、涨的发疼啊,他恨不得时光到流,能代替女人承受这一切灾祸,偏偏除了心痛懊悔似乎没什麽可作的了,「为什麽奋不顾身保护伤害你的男人,害自己伤成这样呢,如果当时直接跑出仓库锁门不就得了……」
他想拨开垂坠发丝审视伤颜,又怕自己笨手笨脚惊扰了女人休息,犹豫到最後终究只能任手掌要放不放的悬在空中啊,他拚命令自己冷静,可惜思潮纷至遝来,千百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还是快把人逼疯了,
该死的,她到底为什麽出现在百货仓库,还好死不死撞见他被攻击的一幕呢,还有,到底是谁攻击他、又为了什麽理由攻击他,甚至猖狂到公权力在面也不放眼里,公然袭警吗?
孙盛千胡思乱想着,因为和女人相遇,自己从十五岁过後冻结的时间又重新动了起来,他不但奇蹟地看见了人脸,甚至嚐到了久违的幸福,然而,他除了带给女人一次又一次伤害还有什麽呢?
「你一定要平安无事才行,否则教我怎麽原谅自己呢……」他被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痛苦折磨到都快疯了,再想到自己竟然得在这种情况才能稍稍宣泄胸口满涨不退的爱意,更是可悲极了。
这厢徐玹娜好像听见某人在耳畔温柔絮语,模糊地软哼一声,挣扎着搧了搧羽睫。
孙盛千见女人稍有转醒迹象,有那麽个瞬间激动到鼻管发酸几乎落泪了,天知道他有多想待在房内亲眼看人清醒啊,但最後终究因为心里太抱歉,还是不得已往门边移了出去,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开门时这麽巧,竟然碰上了队长和小刑警,
随即他把木讷点头当成招呼,两人也跟着点了头。
队长本原本还想关心几句,但眼尾余光发现床上小人蠕动後,一下过於惊喜也就把问候抛到九霄云外了,「玹娜醒了吗,医生说你有轻微脑震荡欸,怎麽样,头还昏吗?」
「嗯,已经好多了,」徐玹娜为了不让人担心而逞强扬笑,岂知这一笑拉扯了脸上伤口,差点教她痛到龇牙裂嘴了,只见她挣扎片刻才又重新开口,「……刚刚,有谁在我病床边吗?」
「喔,刚刚……」队长冲口想回。
许宇震见学姐眼瞳深处好像闪过一抹浮光掠影,连忙拉了一下队长手臂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房里除了学姐哪还有他人呢,应该是听错了吧?」学姐和男人分手期间,他可是把勘比世界末日的心痛都看在眼里的,不管那家伙是基於歉疚或什麽理由来探病,他都不想学姐的心再起波澜了,「对了,我和队长用餐时帮你买了粥,既然清醒了就吃一点吧!」
想当然,反应慢半拍的徐玹娜根本不可能察觉身旁之人的善意谎言啊,
只见她随意点了头,然後自顾着说了起来,「队长,我明天一早办出院吧,我想我有办法抓到纵火案的嫌犯!」
「什麽?」
「是魏树生干的,我要亲手把他逮捕归案!」
队长闻言当下几乎快晕了,「徐玹娜你!你还没放弃魏树生这条线索啊?」
「如果能顺利把魏树生逮捕归案,说不定连林美庆命案的疑点都能一并厘清啊,」尽管徐玹娜脑袋还有些隐隐约约的晕眩,但一时半刻间她也分不清究竟是因为遇袭受创还是热血冲脑了,「把巨神百货纵火案和孙盛千遇袭案交给我负责吧,我会处理好的!」
不知怎麽的她一直有种古怪预感啊,从林美庆命案、孙盛千帮救命恩人调查绑架案内幕到昨天的纵火伤害案,或许这一切都是环环相扣的吧……只是,她还搞不明白,魏树生甫回国就缠上孙家是为了什麽?
「不行,不可以,这种伤害案件跟负责侦办杀人案件的侦一队有什麽关系呢,辖区派出所会看着办吧,」许宇震口气激昂,差点就要疑心学姐抢着办案是不是还想藉机跟无良狐狸扯上关系了,「就算上头指示成立专案也请队长指派给其他人吧,学姐现在这种状况一点也不适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