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世,云衡一直关注着谢蔓。
看着她回到尚书府,与中书令大公子相交,最後却又婉拒了他的求亲。
「我此生不愿再嫁作人妇,亏得家父与家兄不觉丢脸。」她一顿,带着成熟风采的脸庞笑了笑,「多谢大公子厚爱,谢蔓不值得。」
中书令大公子最终黯然的离开了尚书府。
而滚过商场一圈的谢蔓,开了一间茶肆,挂着兄长的名字,过着不虞匮乏的日子,自此终老。
他几次去那间茶肆听说书,谢蔓闲暇时都会坐在在窗边的小桌上,她穿着男人的衣服,京城的百姓大多知道谢蔓的事情,起初还会投以好奇的眼神,日子一久,倒也不觉古怪。
只是曹家没了谢蔓,那仅存的几间铺子,都在曹景的手上一一败掉。
谢蔓几次耳闻风声,都是面无表情的转开了脸。
他最後一次见到曹景与谢蔓共桌,是某年隆冬的一个大雪夜,台上的说书人正讲着窦娥冤的本子,云衡坐在老位子上,面前是一壶热腾腾的龙井,还有几盘小糕点。
谢蔓坐在老位置上,听着说书人的故事,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她身上披着黑色的披风,脚边堆着一炉火盆,挡住了漫天的寒气。
曹景从门前走了进来,走到了谢蔓的面前。
「蔓儿……」
她抬起眼,波澜不惊的应:「曹公子,有何贵干?」
他以为谢蔓至少会有一些脾气,但她的口气这样平常,彷佛来访的就是寻常商家。
云衡并没有听清楚他们的对话内容。
其实他也不必听清,因为曹景就连坐都没坐下,就准备离开。
谢蔓自是不挽留的。
她若要挽留,不会等到这个时候。
当年都不曾为自己多说过一句话,而今,也就不必多说什麽了。
只是曹景走後,谢蔓愣愣的望着台上出神,直到说书人都下台,大厅里的人都散了,谢蔓还静静的看着那已无人的方向。
云衡想了好一会儿,终究没有上前去说些什麽。
他与谢蔓本就该是两个不相干的人,当初他为她求了佛允,那不表示他就能介入她的人生了。
※
巫寄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没亮。
温度很低,她打了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她往羽绒被里躲了躲,想要再睡一会儿,却觉得神思越来越清晰。
她索性滚着被子,翻身坐起。
看着窗外靛蓝色的天空,她赤脚走到窗边。
窗边有个平台,她坐在上头,觉得寂寞。
来到这地方已经过了几十天,她已经无暇去管学校的事情了,她比较想知道自己什麽时候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里很好,她从来没过过这麽好的生活。
她如今不仅仅是衣食无缺而已,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她这才知道,东西原来可以好到什麽程度,她以前都只是过着赤贫的生活而已。
但是很空虚,心灵很空虚。
麦克其实并不管她,她可以自由的在古堡里头走动,古堡很大,她光是走上一圈,都足够达到了一日运动量。
大多倏地时候麦克都是陪着她的,因为无事可作,所以她大多时候都待在书房里看小说,到了傍晚的时候,麦克会带她去後院散步。
麦克是个很会过生活的人,古堡里几乎什麽都有,甚至後院还有个马场,只是她不会骑马,一直到现在也没想过要去。
她有时觉得很奇妙,这座西式的古堡里,处处蔓延的中式的细节。
像是回廊,还有栽种的植物,她都能从其中嗅到一丝丝很熟悉的气味。
她问麦克这件事情,麦克露出了一种很玄妙的古怪神情,而後对她耸耸肩。
「买来就这样了。」他这麽说。
但巫寄总觉得这里头还有猫腻,只是麦克不想说,她也就不问了。
「二爷,你什麽时候才会找到我?」巫寄喃喃自语。
都这麽久了,就是迷路也应该要找来了吧?
「巫寄!」
她让这声音吓的跳起来。
「谁?!」
巫寄回头张望,只有月光的屋子里头,只有她自己的影子。
「你安全吗?」
是二爷的声音。
巫寄深吸了几口气,稳下自己的心。「很好,我很好。」
她想起这种沟通的方式,她可以在心底跟二爷对话。
「等我,我会找到你。在那之前,照顾好自己……」
二爷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就断了音讯。
巫寄双手贴着玻璃窗,不住的往外头探。
明知道二爷不可能在窗外,但它如今是被囚禁的人,看着外头几乎成了习惯,像是所有的好东西都在外面。
窗外自然是什麽都没有的,除了一地银亮的月色。
呆呆坐了一会儿,巫寄又裹着羽绒被回到床上。
来到这里的十几天,巫寄都想不起来有多常想起二爷了,却是第一次收到二爷的回音。
她摸着手腕上的玉镯。
是不是把它打破二爷就可以马上找到自己,可是……这样就少了一个护身符了。
如果打破了玉镯,二爷没找来,反倒激怒了麦克,那不是更惨吗?
这是她一直迟迟没有任何动作的原因。
如果朱朱也在就好了,她见过朱朱用法术开出了花,估计这古堡四周都是有结界的,所以二爷才会找不到她,她要是可以把自己的讯息送出去,例如说,在外头的树上开满花之类的方式,二爷也许可以立刻找来。
巫寄在床上翻来覆去。
跟二爷接上讯息的那一瞬间,她很开心。
现在却觉得非常失落。
她不停的想要找到突破口,可以让她继续跟二爷接上讯息,但是怎麽想都想不出是因为什麽?
因为时间,还是因为地点?
她脑子里头胡乱的转着纷乱的思绪,最终昏昏沉沉的睡着。
「起床吃早餐了。」
麦克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巫寄。
她翻了个身,看见麦克的身影,猛然睁大了眼,而後才松懈下来。
「你又不敲门了,总有天我会被吓到心脏病。」巫寄呢喃着抱怨。
麦克让她这种想睡的小猫姿态逗的发笑。「我有敲门,快点起来吃早餐了。」
「你应该等我醒了说你可以进来,你才进来。」巫寄顶着乱发坐起,「好了,你出去吧,我换身衣服。」
麦克笑着摇头,「我在餐厅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