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午後,经过繁荣的中坜市区时两人决去逛个街玩玩。
我替商东洵精心挑选了个抗UV的褐色墨镜(虽然没有什麽太阳,就当他是遮丑好了)、价格就不特地说明了;而戴上後……只能说,跟在一位每擦肩过一女子必使其回眸打量不已的帅哥身旁,真的,很不好受。
那副墨镜,简直更增添了他的明星特质。MD。这家伙真是个能让丑男们自怨自艾、自卑不止的料。
跟在他身旁的我不是被嫉妒的电波扫射,就是被羡慕不已的眼神望着……而商东洵不知道是没有自我意识到还是已经习惯了,走再大街上就像在逛他家厨房一样,就是一个面瘫样。
叹口气……默默庆幸已经回到了Sarchycafé;不用再受那种无形的痛苦折磨。
「午安,两位!好巧哦!巧遇耶?不过,你们是刚去约会完毕哦?气氛感觉超幸福的哦?!」
下午一点二十分,正要回到店里时正巧在转角遇见了、戴着口罩的洛明勳。尽管脸被遮住了,但那赤红色的头发,绝对是洛明勳身上最独特的一点、也是最好分辨出的。重点是他怎麽打扮得跟一个可疑人物没两样,是准备跑去偷内裤吗。
我翻翻白眼、懒得否认。商东洵则是保持一惯的面瘫样,好像就算地牛大翻身或者火山喷发都无法惊动他一样;活像个人型冰山。
「呵呵呵,打扰啦?不好意思噜!」明星老爹退场。
在明星老爹正要跟我们擦身而过的瞬间,登然发觉异处,我赶紧开口:「洛明勳,回来!芮媛怎麽没跟你在一起?」
明星老爹一怔,「她感冒了呀,你不知道哦?」
「感冒──她没有告诉我……」
洛明勳清澈透亮的双眸黯然失色,随後,耸耸肩、以不以为然的神态转过头轻笑,「那你又为什麽不主动去关心她?你这几天根本没跟她讲到几句话、不是吗?」
「明星,你的语气注意一点。」商东洵冷着脸出口,表示极度不悦。
只见明星老爹垮下肩,两手插在黑色滑板裤的口袋内。既是冷嘲热讽、又是笑里藏刀道:「抱歉啦,我今天来只是想转告斐羿,没想到一来就等了四十五分钟呢?算噜,反正我时间多的是。一整天都待在芮媛身边照顾也没差别。不,应该说,『就算再忙』,我也会挪出时间去照顾芮媛。」
他在暗示我,更确切来讲,是讽刺我。
不得不说,洛明勳……讲得实在太中肯了。
每一天都来商家宅邸报到、照顾小姐顺便跟少爷寒喧几番,几乎每一天晚上都在和商东洵LINE,还有空闲跟商东洵去渔港游玩……这不就代表我很「闲」吗?
怎麽白痴到一个没药救的地步啊我……竟然会把芮媛丢在一边,只顾着商东洵这边的事情。
我一直都认为,自己是最有资格大声的高喊着:「最了解柳芮媛的人是我」的那个人──
芮媛她……从小就缺乏亲友的关怀与陪伴。一个人淌泪至泪乾、一个人面对空气独自在餐桌上吃饭、一个人对夜空道晚安、一个人照顾生病的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人。那样太寂寞了。因此时日久了,便引发成了「很害怕安静」的性格──当她独自独处时都会一张紧绷着的脸,笑也不笑的。那是……我最不想见到的那样的她。
所以,过去,我根本就不会随意丢下她一个人。但现在我却……
过份。二字形容,再贴切不过。
明明芮媛是习惯了我的陪伴、最需要我待在自己身边的人。
而现在,被这样讽刺是活该、应该的。最近到底在改什麽啊我……想到这,我不禁锁眉,心一揪。
「你够了没?」
心脏负荷着逐渐一点一低堆积起的惭愧感。潮水般不停歇。
我伸出右手,扯住商东洵的衣摆、示意他放轻松。勉强的撑起一个笑容,「知道了,谢谢你。」真的。要谢的地方太多了──
「谢谢你在我疏於那个很害怕安静的芮媛的这几天陪伴她、照顾她;更谢谢你刚才对我说的那些话……让我意识到我自己是个──差劲的朋友。这样随便就把好朋友抛在一边的人,很可耻可恶是吧。」
压低脑袋,脑门快要爆炸。那股压迫感真不是盖的……
撑起颤抖的嘴,哽咽声道:「能帮我跟芮媛……说声『对不起』吗?」
不能哭,我没有资格哭。该哭的是芮媛。
至少,在洛明勳面前,我不可以先哭。
咬紧牙关再握紧双拳。轻轻深呼吸……
「……斐羿,我──」
你一点也不需要道歉。「能吗?」我追问着。
「嗯……」洛明勳愧疚的转过身,双手抹了把脸,丢给了我仅两字却沉重的话语:「抱歉。」
你才没有错……谢谢你,明星老爹。
抬头,看着逐渐离去的洛明勳。失落的背影。
「明勳──我还要谢谢你……」明星老爹愣愣的转头,我用嘴型表达:「谢、谢、你、喜、欢、芮、媛。」他有看没懂的懵懂眨了眨眼。我苦涩地笑着摆摆手、示意他赶快回到芮媛身边比较实在。
「斐羿,你没有错。」
商东洵淡淡的留下这句话离去。而後,我们准备了点物品,便跨上机车出发。
只要一闭上眼。便会想起盘旋在我心头之际的那句「你没有错」……随之眼前就会一片漆黑。我便会在黑暗中摸索。像是跑马灯的字幕,井然有序排列着从我面前过去──
「全都是皇甫斐羿的错。」
全身皆被自责的情绪覆盖、埋没。
我上身一倾,额轻抵在商东洵的右肩上。双手一左一右的捏着商东洵的衣摆。
本来平衡感好到连坐上高速行驶的机车都不用紧抱驾驶的我,现在会有这样的举动,只因我觉得自己无能、无力,而卑鄙的希望能从商东洵那儿夺得一些慰藉的,作弊行为。
想到这,我忍不住哭了。没有原因,就是那样,悲从中来。
「芮媛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废话。」
红灯了,车辆乱中有序的停滞在马路之上等待。
他轻声问着:「怎麽了?」
怎麽了?为什麽哭了。
怎麽了?没事的。
怎麽了?不要责怪自己。
怎麽了?你是第一次在我面前哭吧。
我不懂商东洵干嘛老是那麽爱省略後面的话……我只能左思右想的判断他的下一句话。苦苦思考着。
「为什麽会忽略了重要的人?」此时,他问着。
脑袋一顿。内心,从启蒙来便渐渐筑起的坚硬城墙、开始溃堤……
「我只是觉得每一天都能跟商东洵说话、看见商东洵的笑容、发觉很多他和以前不同的地方是很开心的事……跟商东云玩耍也很让人忘我!这些都太快乐了,快乐到……」
「快乐到什麽?」
快乐到分不清东南西北,忘了身边重要的人──
其实,我是喜欢商东洵的。
因为这样,我才会越来越搞不懂自己的想法。越来越愚蠢,甚至乱了内心的每一方寸。
「没事,别怪自己。这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哭,至少哭得有形象一点吧。」他右手覆盖住我的右手背,大了一倍的手掌让我感到安全、心暖。
这些话──是我刚才……
喇叭声催促的声音在我的耳际不间断徘徊。我百感交集、五味杂陈,须臾,开始高声哭喊,紧紧的环着商东洵的腰部。就跟儿时抱着妈妈的腰歇斯底里的哭喊着想去日本吃道地拉面那样。只为求得最想得到的东西。因为不甘心、舍不得而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