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磊离开的那天,我并没有去送他。
但我有打电话给他,告诉他要注意安全,还有这十天都别再找我,理由是我得让自己但脑袋慢慢厘清一些事。
而他也真的没再找我。
手指停在「传送讯息」的上方,天空轰隆一响,倾盆大雨骤然落下。
下雨了。和你飞往美国的前一晚一样。
望向窗外,看见自己映在窗户上的倒影,还有自己的眼里闪过一丝期待。
我微笑,按下传送键就把手机关机,爬上床倒头就睡。
明天早上六点,我在秘密基地迎接你。
清晨五点半,我来到後花园唯一的一棵大榕树下。
为了避人耳目,不想听到一大堆关於我和向磊的流言蜚语,所以只要一有空,我们就会跑来这里聊天,从此向磊就把这里当成是我们的秘密基地。
一个只属於我和他的秘密基地。
把书包放在一旁,才刚要把牛奶放到草地上就先被一只手抢走。
我抬头,一眼望进他深邃的黑眸。
向磊在我身旁坐下,牛奶握在他手里。
看着他一脸倦容,我说:「你早到半个小时。」
他凝视着我,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但仍掩不住浓浓的倦意,「我怕一倒在床上就起不来了。」
既然这样你跟我讲一声就好啦,何必让自己这麽累?
我既生气又心疼:「你还没睡?」
「嗯。」他淡淡的说:「回家洗个澡就赶来了,连行李都没收拾。」
「你其实不用那麽赶……」
「我就是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想赶快见到你不行麽?」他瞥我一眼,嘴唇上扬的弧度让人不想移开视线。
「十天没听见我的声音不会不习惯?」
当然不习惯,觉都睡不安稳。
「不会啊,」我装的一派轻松:「耳根子清静许多。」
他用手扣扣我的头顶,「你喔……就不能说点我想听的话吗?」
「让我想想……有了!你听好喔!」我咳了几声,很认真的说:「这十天怎麽过得这麽快呢?一想到有人又会在我睡觉前打电话过来吵我,而且每次都说同一句台词,我就觉得很烦很不新鲜。」
他把我拉进怀里,故意揉乱我的头发:「好啊,意思是你希望我换说『我爱你』喽?非常乐意!」
然後又听见他隐隐叹息:「你知不知道我这十天有多孤单?」
我抬起头,睁大眼睛:「你不是去跟你家人一起过年吗?有他们陪怎麽还会孤单?」
「不是那种孤单啦!」他努力的描述着:「就是会很思念某个人,但却见不到的那种感觉。」
「那叫空虚,」我坐直身子,喃喃的说:「这十天我也有那种感觉。」
「你说什麽?」他一脸诧异,刚才的疲倦全都烟消云散了。
红着脸,我低着头说:「我也会觉得空虚,在你离开的这十天里。」
而在你要回来的前一天晚上,我会期待,期待见到你的那一刻。
他瞬间傻住,停滞了几秒才说:「所以,你……你说要厘清的就是……」
我把手指举到他面前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这话当然要由我来亲口说。
然後我终於鼓起勇气,飞快的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如蜻蜓点水般轻轻碰触。
「我喜欢你。」
我不曾这样勇敢,勇敢到主动吻上这个男孩的唇,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股勇气是从哪冒出来的,也许是因为他就在我面前,让我想要紧紧抓住,不敢失去,不肯放手。
是他让我知道,只要一伸手,他就会牵住我。
他的脸透着绯红,好不容易才开口下结论:「你……你喜欢我?」
果然,他还是害羞的时候最可爱。
「嗯!」我满意的欣赏着他害羞的模样。
又愣了几秒,他惊呼:「你刚才吻我?!」
「对啊,」我很大方的承认,反正现在也没什麽好害羞的了,「而且是初吻喔!」
「就这样?」他终於恢复镇定。
「怎样?」都吻了不然你还想怎样?
「点一下就走是什麽意思?」他很不客气的说:「那也是我的初吻欸!就这样赔给你了?」
「什麽赔给我?不然不要咩!」我提高音量,气呼呼的说。
我可是用了不知道几辈子的勇气才做到的,他竟然还嫌弃?
「我不管,你要补偿我。」他开始跟我讨价还价:「再吻一次。」
这家伙脸皮愈来愈厚了。
「不要!」我为自己的拒绝找藉口:「学校越来越多人了,会被看见。」
原来宋羽霏还是会害羞。
「那不然……这瓶牛奶给我喝。」他亮出刚才从我手中抢走的牛奶。
不行!
「那是我的!」
「我的!」
「你很幼稚欸!抢走别人的东西还不还给人家。」他的手举得太高,我想抢却抢不到。
「那再不然……」他又开出另一个条件:「宋羽霏要承认她现在开始是我的女朋友,我就会考虑把这瓶牛奶交还到主人的手上。」
看他一脸得意,胜券在握的样子,我不仅没生气,反而还笑了。
他扯这麽多就只为了确认我是不是他女朋友?怎麽会这麽可爱。
「是,我是你女朋友。」我笑着说,伸手:「我承认了,所以快把牛奶还给我。」
他侧过脸,耳朵逐渐被染红,虽然模样很可爱,但话却说的很欠揍:「我只有说考虑,又没有说一定——」
不等他说完,我已经很不顾形象的把他扑倒,抢过他手中的牛奶了。
但谁知道他在我准备要喝的时候又使出另一招,说飞机上的食物多难吃,搭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有多累,早餐都还没吃就赶来见我,连睡觉都省了……
臭向磊,他就那麽刚好的戳重我容易心软的这个要害。
明明知道他说这麽多只是为了喝到牛奶,知道我听到这些一定会心软,虽然我也知道他说这些都是故意的,但我还是越听越心疼,最後很好心的分一半给他。
然後靠在他肩上,有些害羞,又或者是说娇羞的我说:「向磊,你是我想努力抓住的幸福。」
闻言,他紧紧抱住我,用手轻轻拂去覆盖在我脸颊上的发丝,压低声音,很轻很慢却字字清晰的说:「羽霏,你是我一辈子都不会放手的幸福。」
一辈子。他做出这样的承诺。
我的悲伤似乎全都结束了,即将展开的是属於我们的美好幸福。
不会再有悲伤了。
至少我是这麽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