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还是个布偶时的故事了。
在印像中的自己,是小主人抱着我照镜子时的我,看起来毛茸茸,有一对半圆的耳朵,黑大圆眼,和人一样的四肢,全身上下充满着深棕色。
我在外人面前看起来就是一个可爱的泰迪雄吧?如果撇去那些又再度绷开的伤痕的话。
在手臂和肩膀的连接处有一条线松开了,那条线是被树枝勾到的,那是一个大榕树的树枝,小主人用他那虚弱的身体爬上榕树,为了将被其他小孩子们丢到榕树上的我救下。
但是在把我拉下树枝的同时,少爷也从树上摔下。
没有父亲的探视,没有母亲的安慰,小主人他自己一个人从墨绿的草丛爬起来,用流满血的脚慢慢爬回家。
「无少爷,还好吧?」从小跟着小主人一起长大的小女孩说着,在我有印像的时候她就在了,没有那麽纯黑的头发却意外的很配她,如果只看脸庞或许会觉得她是哪一家人的千金大小姐吧?但再看看她身上的工作服,纤弱的身子透露出了能干的气息。
「没事。」小主人挥了挥手,接过女孩所递给的绷带,开始为自已包扎,一圈又一圈的绕过自己的腿,然後查看那些肿起的地方,揉了揉又压了压,确认没事才停下手,但我知道的,他的腿还透出一丝丝的血滴。
听着小主人的话语,可见女孩跟我都还是很担心着少爷,毕竟这次的伤口已经不是以前自己抹抹药休息下就能解决的,从树上掉下来可是有很大的机率骨折的,「少爷,我觉得应该通报一下主人才行,这次的伤如此严重……」
「父亲他不会听的。」小主人苦笑了一下,令他那端正的脸庞稍稍的扭曲了一下,「这点伤,没事的,看啊,老天爷也对我很好的,让我掉在草丛里。」
话说到一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响起在门外,这个熟悉却又因太久没听到而陌生的脚步声让我知道来者为小主人的父亲,知道这样的消息并不让我感到欣慰,而是感到一股深层的恐惧,那个人的到来绝对不是为了小主人的伤。
「无!」果然,他又露出了一脸气愤,眉头皱紧,脸上的皱纹有如被翻阅多次的书内页,他的怒吼就像很久之前听到的一样,狮子的吼叫或许都赢不了他,「你为什麽又打了街上的孩子?你给我一个交代!你真是,不听话到极点啊,我到底要怎麽教你你才会听话?啊?你还掐了人脖子?你要他窒息不成?」
那是一连串,不合逻辑的话语,毫无逻辑可言的话语,小主人他连蚂蚁都舍不得杀,又怎麽会试图使人窒息呢?
小主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然後低下头,「我错了。」
「错了?错了能改变你伤了人的事实吗?真是不知羞耻的败类,我怎麽会有你这种恶魔般的孩子?夺走我妻子和儿子的性命很好玩是吧?接着还要我名声扫地吗?我还要被你这个魔鬼拖累多久?」转身,离开。
他走的很威风,好似刚打完胜仗的将军,他带走了这里所有的欢笑,留下了一地肮脏的话语给我们清洗。
我看着少爷,不能伸出手安慰他,也不能说些话唱些歌使他快乐,因为我只是个布偶。
「没事,我习惯了。」小主人出声说着,原本以为他在对一旁愣住的女孩说话,但其实是对被他抱在手上的我说着,声音很轻很柔,就像是微风轻拂,甚至会令人就在这话语中进入梦乡,小主人他的声音,或许就是我的世界的天赖吧?
「你在为我担心吧?谢谢。」小主人笑着,轻轻的站起,然後走到衣橱前,拉开门,里面是一个比他还高大的镜子。
「你看,受伤了呢,这里和这里都破了,我来帮你缝起来好不好?」指了指布料的破损之处,我才发现我又受伤了,这次的伤口似乎比之前的都还大。
小主人在镜子前坐下,拿出针线盒开始为我缝补,肩膀的伤口好了之後,小主人把我翻到背面开始缝最大的那个伤。
面对着镜子,我这才发现小主人的伤势多麽严重,看着那绷带紧紧缠绕的伤,我心痛的想滴下泪,却无泪可流。
「没事的,很快就好了唷。」打结、剪断线,一切动作就像是在变魔术般,我的伤口好了,但小主人却没有,「天色暗了,睡觉吧?」
小主人拉开女孩早就准备好的被子,带着我一起钻入那份温暖,他唱着歌,那是个温暖的歌声,就如我先前所说的,柔软的声音让人容易睡着。
我想,小主人的声音、身影就是我的救赎吧?让我在这个什麽都做不了的世界,还是能快乐,这就是小主人的伟大之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