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他。
很喜欢,很喜欢。
但即使再怎麽喜欢,我也不会选择告诉他。
因为我知道,从一开始,他就是不会走向完美的感情。
阳光明媚的午後,离夕阳西沉还有一小段时间,云朵像丝绸般细绵的衬托着些微暖黄的天,
轻微的风从窗口溜了进来抚过脸庞,带动了细软的发丝。
他西装笔挺的站在窗边,一如往常完美的侧颜,嘴角抿起的笑容,以及永远都是清澈有神的双眸,
有那麽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彷佛就像房里阴暗的角落,只能远远地在一旁望着。
即使伸手,也触及不了。
今天,是他的生日。
没有任何预告,就只是一封简讯,要自己马上回国。
——参加他的婚礼。
看着他真正属於另一个人。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我去徵选的地方。
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好动的在大楼的外头跑来跑去,
他戴着帽子,帽沿几乎盖住了整张脸,身上穿着过於宽松的衣服,脚下踩着厚底的运动鞋。
那时候我没有多注意,只觉得他体力过剩,但是在我走进大楼的时候,似乎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过因为待会的徵选,当下的我压根没心思关心别人。
我的成绩没有特别好,上课也是忙着打瞌睡,
但是不晓得为什麽,对於音乐的热情,却让我鼓起勇气参加了徵选,
只是,被淘汰的理由,只有一句话。
「你打算用这个身材当歌手吗?」
——我落选了。
他们称赞我的音乐才华,但是,就输在了身材,
当时的我,很胖,很胖,胖的我现在都还觉得奇妙。
而演艺人员,必须注重的事情是全面性的。
其实我原本是打算放弃的。
在那之後大人们说了些什麽我也不记得了,
我记得的,只有当时看见我沮丧的出了大楼以後,马上就凑过来的他。
我坐在一旁的矮栏,泄气的看着自己比常人还要粗壮的腿,太阳晒得我脑袋都在发热,
突然间一个人影挡在我面前,抬起头,正是方才的那个男孩。
「你想要加入YG吗?」
他有些弯腰的看着我,说话带点鼻音,单眼皮的眸弯的漂亮,笑容里的活泼从他的话里就能感受到。
我想我当时是怕生的,有些畏缩的低着头,被打击过後的自卑感不停涌上,
「落选了。」
紧绷着身体,连声音都像蚊鸣般的细微,也许还夹杂了一些不友善。
一般来说,在陌生人淡漠的态度下,普通人是会退避三舍的吧?
但,他不是。
他又笑了,笑得很开心,两边的嘴角扬起的笑容比太阳还闪耀,
「落选一次而已不要放弃啊!继续加油,总有一天会成功的!」
毫不犹豫地安慰我,一边压低帽沿的他就像在耍帅般,我才发现他藏在宽大衣服里的身体其实有些瘦小,
但是他传递过来的笑颜里却有偌大的勇气,让平时会甩头走人的我忍不住露出笑容。
「你在里面当练习生吗?」
被他的气氛给感染,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他好像有些愣住,
但是在我想道歉的时候,他却叉着手,自信满满的。
「嗯,虽然还只是练习生,但是我相信只要不停努力,我也会站在舞台中央的!」
「所以,你也不要放弃。」
那时候的他虽然做着只要是男孩都会给他白眼的甩帅姿势,但是我却有些想哭。
低着头就这麽离开,连再见都没有跟他说。
之後的我经历了一段艰辛的生活,为了他的一番话不停的努力再努力,
当我脱离胖子这个称号的同时,我也被选上了。
那瞬间,第一件事情就是想找到他,
当下没什麽想法,反而是现在想想,自己根本对他是一见锺情吧。
-
我们都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练习生。
如果说将青春当作赌注,那麽汗水跟泪水就是一次又一次的筹码,
那段日子,除了辛苦以外,还是辛苦。
他练习的时候很认真,很严肃。
脸上几乎没有笑容,而是紧紧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当我们被告知会作为偶像团体出道时,身为队长的他,更是严格。
成员们没做好的话,他会板着脸骂人,说着责备的话,扮演着坏人的角色,
任何行为看起来是如此冷漠而令人害怕的——
一直到,我发现他偷偷地躲在房内哭为止。
我发现他很常哭,却总是一个人默默地流泪,
在大家的面前,即使泛着泪光也绝对不会落泪。
偶尔他的妈妈来到宿舍替我们做饭,我也会发现他的眼眶有些泛红。
没办法忽视内心强烈想拥住他的慾望,
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他对我来说的意义跟别人完全不同。
无时无刻的想关心他,闲暇的时间会想知道他在哪里,休息的时候也会想看着他。
不介意他开我的玩笑;不介意他吃我的东西;不介意他对我的小动作,
甚至,我会为了他的一举一动而感到开心或是心情低落。
我还记得,我们都遇到了不少难关,
初期,他的歌唱方面总是碰到瓶颈,糟糕的是连喉咙都出了问题。
我知道他讨厌吃药,但是为了练习,却还是吞了一粒粒的药丸,
那阵子他总是容易迁怒,容易生气,脾气特别糟糕。
不晓得该怎麽办的我只能在一旁看着他,除了警惕自己不能出错以外,
一方面也为了无能为力的自己感到焦虑。
他在受苦,但是我帮不上忙。
有一天,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在大家准备就寝的时候,拉着他就到宿舍顶楼。
夏天的夜很凉爽,那时候的光害没那麽严重,星光布满整个夜空,
我拉着他到椅子上坐下,他有些错愕,看了看星星,又看了看我。
「我觉得你可以放松一下。」
我俏皮地眨着眼,呵呵地笑了两声,试图瓦解他刚刚几乎想开口碎碎念的念头。
还以为他会起身就走,没想到却是浅浅地笑了,
「你这样好像在对女朋友一样。」
我知道他是在开玩笑。
但我还是有些僵硬的愣在原地,装模作样地赶紧看向那夜空。
「说什麽傻话。」
我想我的声音有些漂浮,我不敢看向他的脸,但他却笑出声来,听起来是那麽的轻,那麽的淡,
「...是啊,什麽傻话呢。」
後来的他看起来是打起了精神,却换我没有心思去注意其他事情。
因为从没碰过舞蹈的关系,跳舞成了我最大的麻烦,
每天每晚为了跟上大家的舞步,除了练习还是练习,却还是跟不上进度。
老师们叹气,我也只能咬着牙撑下去,从基层开始打起,
但是一次次的失败总是一再让我尝到了失望的滋味,独自走在夜路的时候,茫然涌上了心头。
我真的行吗?
我现在到底在做什麽?
我的未来真的是这条路吗?
是不是走到这里就没办法了。
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当一个偶像,音乐这条路自己到底能不能走?
有一次我就这麽坐在超商外发呆,想起大家无奈的眼光让我一时红了鼻头,
我突然有些理解为什麽他总是躲起来偷偷哭了。
自嘲的笑着,回到宿舍以後,本来想直接躲进房里,但是他却抓着我,笑了笑就把我拉上顶楼。
将我按到椅子上,他叉着腰,似乎在模仿我说话的模样。
「我觉得你可以放松一下。」
一样的话,一样的动作,一样的夜空,感觉却不同了。
那天夜里,我终於忍不住抱着他,眼泪就这麽落了下来,
而他就像哄孩子一般,拍拍我的背,说着没事,只要努力,一切都会好转。
我想我又再一次从他那里得到了勇气。
即使他的身材比我瘦小,即使他的年纪小我一岁,即使他的烦恼不会比我少,
就算这样,他却还是大力的抱着我,给予我安抚。
这一瞬间,有很多事情在我的心底确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