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昨晚不睡,听歌还听哭了?」
他低吟耳语的声音,贴得好近好近,陈若澜走在前头闻声不见人,却让这把声音更充满想像无边的蛊诱。
「就失恋呗。」
「欲上青天?」
「嗯。」看吧,暗恋的人叫欲上青天,她就兴冲冲的自号揽明月,弄得昭然若揭,明眼人都看得出古怪,之後该有多尴尬。
「哭过睡过,还听过我的歌,现在忘了他没?」
陈若澜又笑了。
夜将阑有一副正经八百的声音,偏偏却总要用淡然的语气,张扬出一种深藏髓血的自恋;不过她逐渐听出,当他刻意这样说话时,总是有意要引开她的注意力。
「哪有那麽快?我可是个认真的人,还得多听几次才能盖过……」
她只是开玩笑,不料,夜将阑没怎麽犹豫,迳自点头:
「好,在你忘记他之前,我每晚给你唱歌。」
从他手里接回背包,陈若澜还在发呆,不自觉心声都脱口而出。
「凭什麽,你要对一个陌生人这麽好?」
「信不信世上有知音这回事?」夜将阑笑问。
陈若澜疑惑的抬头望他。
对於美丽的声音,她从来难以抗拒,但什麽样的人称得上知音?她从没想过。
「我能很快分辨不同人的声音,能立刻挑出最适合的人去演出,这麽一来,我就成了那些人的知音吗?」
他不答话,只一迳笑得高深,反衬出她问得多傻,陈若澜这才觉得,他们在谈的「知音」貌似不是同一件事。
「这次合作是我主动请缨,我向来很欣赏揽明月,她的词,精准写出我自己说不出来的话。」
他没说的是,那感觉就像茫茫人海中忽然遇到一个与你生命从未真实交集过的人,你脑中流泄的音乐,和她随口哼出的曲,竟与你是同频率、同轨迹,那种震撼与惊喜,那种不能错过不想错过的强烈情绪。
夜将阑那时就决心,他要主动让没有交集变成有交集,让他当时独自感受的「知音」的震撼,变成两个人的震撼。
能做朋友,成为真正的知音自然最好,而命运让他提早意外遇见揽明月,多观察了她一点後,他忽然凭空起了个念头:如果比朋友更多一点,再多一点……要是真这麽发展了,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是果断的人,一旦起心动念要做,瞅准时机自然会把握。
陈若澜半张着嘴,哑了。「啊?」
她幕後做惯了,可从没想过自己也能有粉丝,而这粉丝自己的粉丝群是成千数百以计……这都算怎麽回事?
也太灰姑娘了,难以置信。但,不可否认,这一刻夜将阑温润低回的剖白萦绕耳际,她本来因为昨晚那些破事而伤痛的心,忽然渍得甜了一下,只是,更多的是迷惑迟疑,所以,她木木的没有回应。
夜将阑既不急,也不恼,她还没办法理解他,是因为他还没有反过来令她感受到他曾体会的那种悸动。
他可以等,直到她终於与他同调。
这时两人已走到教室後门,坐满一半的教室分明人声杂沓,但他的声音,却还是那麽清晰的穿透而来,直落心底。
「今晚九点,你们社内甄选时我会把芦花秀找来试音,你别过去了,记得补眠。」
无意识的和夜将阑挥手告别後,整天,陈若澜心不在焉,满脑子都充满了一个来不及问出口的疑惑。
可是,晚上我若先睡,你还怎麽唱歌给我听?
换句话说,她意识尚存的一整天,都没时间去关注系上同学的议论、和那些揭穿她暗恋秘密的赤裸眼神,因为,陈若澜整天都在想着一个人:夜将阑,和他那段幽思脉脉,乾净高亢的低吟浅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