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離之路 — 第四章 願意(2)

身为丫环,就得必备肩能提万斤脚能撑万里,至於野心就不用说了,因为根本没有翻身的余地。被那个桑印尼娜扁损一番之後,我的CP值马上降到见底,想再多也没用。

唯一仍有优势的只有我身上的契钟,这是我唯一的筹码,除非燕狼不要它。

从中午回府後,负责厨房里差事的奴婢们一刻也不得闲的;大夥儿忙进忙出,一会儿要炸物一会要凉品,搞的整间厨房鸡飞狗跳的,人人自危的严正以待,就怕怠慢了一分而被责备。

我虽然只负责在一旁顾着炉灶,看其他人这样忙的晕头转向的不禁令我心生愧疚。

趁着大夥好不容易找了个空档休息,肚子饿的忙着找东西塞着吃、跑茅厕的跑茅厠。我趁机拉过刘大婶小声的问:「是不是我早上犯错,让郡主不高兴?」

她拿了条毛巾抹着脸上的汗:「怎麽,你早上不是说过曾经接见郡主他们?」

「我......我之前是曾经见过另一位郡主,但并没有如此的忙碌。」

「那你没瞧过他们真正厉害的样子,就不算接见。」刘大婶见我们身边没人了才放低语调说:「我们都是微不足道的奴才,受到不平等待遇是应当的,但你可得看一看郡主对待一般官家人的模样,态度和对奴才可是不相上下。」

「这话什麽意思?」我皱眉头。

刘大婶又叹了口气道:「特别是二郡主,这几年都有传言出来说她是严后的接班人。况且,严后最近才届满强仕之年,也该是培训新国后出来的时刻,不然,到那眼关之时,谁来撑着我们神冥国?」

「又是腐败制度下的犠牲者。」我嗤之以鼻的哼了声:「就因为这样才能不可一世?刘大婶,你可知道在撑着这个国家的不是国储,而是我们这些被人轻蔑的百姓?」

她讶异的张大嘴,害怕的摀住我的嘴:「快住嘴!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环!!说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被人捡了去你可知道会有多大的後果吗?」

「......」我呜了几声,抓住她的手想要扒开。

「刘大婶!」忽然,後头传来的大声嚷嚷的声音。

她惊了一跳,放开了手。

喊的人是主厨子-季唤成,他凶恶着脸,用极大的吼声道:「你来瞧瞧,这锅炖品都快要冒出来了,怎麽没差个丫环过来顾着炉灶?到时这锅炖品若没了我看要怎麽呈报给柳姑娘?」

一听,刘大婶吓的奔了过去,我也小跑步的跟在後头。

「哎呀~」刘大婶急了,她看着那锅几乎要冒出锅子的食物,转头开口对我就是一阵怒哧:「你这个丫环真是懒惰!不过是顾个炉子也偷懒?!」

是啊,那锅食物的水确实要冒出来了,不停冒出的泡泡都挤在锅口边缘看起来岌岌可危的。

我无所谓的耸肩:「它不会冒出来的。」

「你这个丫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说这什麽混帐话!」季唤成手上拿着杓子,激动要把它扔过来。

我躱也没躱,一付气定神闲的:「你们自个儿瞧瞧啊,再过半个时辰,它也不会溢出来的啊。」

「这可不成!」季唤成见我不动,右手伸过去就要把它拿起来:「看看你放这根木杆子在这上头干嘛!是想下毒吗?」

「等等~你若是拿起来以後冒出来了,可不关我的事。」我出口威胁道。

刘大婶拽了下我的袖子,差点没压着我的头:「你这丫环疯了是不是?先跟大厨道个歉再好好的顾炉子,这会儿可别给我打混!!」

我不服气的反抗且抬高下巴,大声的说:「不相信我的话,你们就等着啊,大厨说过这炖品再半个时辰就可上桌,若在这段期间汤有冒出来的话,就让你们处罚,成吧?」

「你……你说这什麽话,我们惩罚你是小事,可要柳姑娘怪罪下来了,这笔帐算谁的?」季唤成面狰狞的,狠狼的瞪视着我。

「算我的。」我拍着胸脯,大言不惭的说。

「笨丫鬟!」刘大婶急了,忙着要阻止我。

我拍拍她的肩:「放心,大婶,就信我这麽一次。」

「好!大夥可都有听到了。」季唤成扬手指着我,向四周围观的人群嚷道:「再半个时辰,这汤若熬成了,就放过方丫鬟一马,如何?」

「好!」「大厨说的是!」众人见状跟着附和,他们一副看热闹的心态,真是让人好笑。

他用着极度不屑的眼神瞄了瞄我,又道:「可汤若滴了出锅子,我就不得不呈报给柳姑娘知情,让她晓得我们里头有不听话的丫环,请她来做公道......大夥说,可否?」

众人停顿了一会儿,你看我我看你的,没人敢出声。

「怎麽?我可不是欺负她,方才她自个儿说的,我只不过是重覆说了一次。」他一脸无辜的模样。

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站了出来,望了望人群:「对呀,她讲的,我们大厨可没说错话。」他是站在季唤成那边的。

「是......是啊,我们都有听到的。」「对呀,这丫环太不识相了。」经他这麽一说,其他人才又跟着道。

随波逐流、明哲保身、西瓜靠大边......这时我想得到的名词就这些了,做人还是低调点的好我太引人注目了,但偏偏我又吞不下那口气。

待众人散去,各自作自个事时,刘大婶深深的望了我一眼,轻叹气:「傻丫头,对着干可好吗?」

我笑了笑说:「不这麽干,就不是我方沛芝的本性。」

是啊,虽名丫环,可血液里流着的可是现代人的反抗外加不服输精神,若要我投降,可得要给我个明明白白确确实实的理由,我才肯放弃。

我想,该腾个时间去找那个少主聊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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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当然是我赢了。

季唤成看着那锅完美无缺的炖品盛上盘子端出去之後,脸色很难看,那时的表情好像非常希望那锅汤不是他炖的。

不过,我没有赢得众人的掌声,因为光是伺候皇家四姐弟就够我们这些下人受了,谁还有心情去一个劲的看热闹。而且,就算我赢了,季唤成在暮阳家的位置仍是数一数二的大厨。我不过是在这场戏中小小的插曲,不足令人为惧。

忙碌的中午一过,少主便邀着他们到外头去赏花游园的,这会儿才让紧张的气氛一下子缓了不少。

可是,晚宴还有得忙呢。不过,听说季唤成早就点了几名心腹留在厨房里,不让闲杂人等进去捣乱,连刘大婶也被赶了出来。

她一脸苦笑的:「可让你这丫环害惨了。」

我耸肩:「可别往我头上加名堂,其实大婶你也不想待在里头吧?」

「欵,话别乱说,这要是让季大厨听着了,可又要冠个罪名下来。」她露出笑容,算是我猜对了。

噙着笑,我专心的削着果皮,低头不语。

「不过,方丫环,你真是聪明,怎麽知道用木杆子放在锅口那一招?」刘大婶好奇的问:「瞧你平时的作为不怎麽伶俐,就会这些我们尽不知的东西。」

讲这话......是夸奖还是损人啊?我脸上冒了三条线,莫名的尴尬:「没什麽,不过是别人教的好。」要怎麽说......那些小撇步是"生活小帮手"教的呢?

「这人......是谁啊?莫非是令堂?」刘大婶真提起兴趣了,一个劲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不是。」我摇摇头,放下刀子:「其实只是不用心罢了,在我们生活周遭,有很多可以用一些巧思来简化工作的。」

她一头雾水:「巧思?是哪个丫环的名字吗?」

「刘大婶......」我苦笑:「那只是一个名词。」

「方沛芝。」有人唤着我,我转过头去看,是燕狼。他站在这个小庭院的入口处,双手交叉放在背後,一脸平淡的望着我。

他不是和少主他们去逛花园吗?怎麽会出现在这里?一时间,我的心跳多跳空了好几下,但我努力维持脸上恭敬的表情:「燕公子,请问有什麽事?」

可不是吗?他要我到暮阳得润这儿工作,早就不是主子了。

他的眉头又纠结在一起,像两只粗黑的毛毛虫:「这期间,你的身子还好吧?」

「......」我无言,问这话是要我回答哪方面的?

「契钟,它还好吧?」

哦,原来是关心他的小虫子。

「放心,它很好。」我白了他一眼,没事问这种暧昧的话,就不怕那个桑印尼娜拿刀追杀我。

他点了点头,接着说:「这两天我会和暮阳得润商讨如何取出它的法子,等取出来之後,你就可以放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哦,是吗?这样最好。」我兴致缺缺的回话,边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本来我很开心可以见到他,但是早上领教过他的未婚妻跟前跟後的本领,见了我还朝着我放火箭炮。我知道燕狼不可能护着我的,但心还是凉了一大半。没错,女人的心眼小,可是燕狼都已经是她的未婚夫了,还能对别的女人怎麽样吗?

再说那个董平川真是没情没义的,推着我出去当挡箭牌,嘴里说喜欢我,其实是想找个垫背的吧?认识这两个没种的男人真是我方沛芝倒了八辈子的楣。

「方沛芝。」燕狼又说着:「若是你在这儿不开心的话,我可以请少主安排你到别馆去。」

别馆?有钱有势的人就是不一样,一栋豪宅就住不满了还盖另外一栋。

我冷笑着,摇手道:「不了,奴婢自知自己的身份,不敢再苛求什麽。若燕公子没别的事,奴婢要去做事了。」

说着违心之论的话,我的内心真的是五味杂陈。

我抬着头,等他对我说再见或是要我滚蛋之类的话。

可是燕狼反常的没说话,像根木头似的杵在原地,一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我看,那眼神不冷,可也不热;不冷不热的眼神看不出情绪令人心慌。

我红了脸,下意识的抓紧袖子:「公子,我......还有事情要做,先走了。」

「等等。」他伸出右手摊开,掌心里放着一只木簪。「我瞧你头上没有什麽饰品,这支木簪就送给你。」

「给我?」我受宠若惊的回问。

「嗯,早上在街上看到的,虽说是便宜了些,但形状还挺讨喜的。」

可不是吗?那木簪刻的是一只小猫咪笑脸迎人的眯眯脸,不是讨喜是非常的可爱!!我接了过来,立即爱不释手的触摸着:「谢谢你,我还打算找柳姑娘讨她不要的发饰呢。」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他的礼物,还正好是我缺的,怎麽办......这样的人要我怎麽放的下?虽然说早上还发生了那样的事,可是我......要我怎麽不去想和他在一起?这麽一想,我眼眶不由得湿了,泪水悄悄的酝酿着。

「怎麽了?不喜欢?」见我欲哭的模样,他似乎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的想要做些什麽。

「不、不是。」我抬起袖子抹去泪水:「我很喜欢,谢谢。只是想起别的事,我就会想要哭。」

「......」

彼此沉默了片刻之後,我壮了壮胆子,再度开口问:「燕狼,如果今天我不是方沛芝,没有契钟的问题......你、你、你会不会就只是单纯的喜欢我?」

他怔忡了下,然後说:「你不是方沛芝,那会是谁?」

「我是说假设......今天我不是一个来路不明的丫环,而你也没有未婚妻,有没有可能.....」我说不下去了,这些都是假设性的事情,要一个没有想像力又顽古不化的古代人去回答一个未知的问题,怎麽说都是为难。

「......没事了,谢谢公子的礼物,沛芝会好好的保存。」我把木簪收好,向他服了服身,转身往方才做事的地方走回去。

「我会想想。」蓦然,他这句话随着风吹着飘到我的耳里。

我再回头,他已经转身离开原地,留下挺拔的背影在我视线范围内慢慢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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