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離之路 — 第二章 後悔(1)

那一大片的乌云在飘过蓝色的天空之後,开始变的松散,将原本要落下雨水的现象转变成了半晴不阴的天气。看来,今天不是适合晒东西的好日子。

我站在露台的栏杆前脚边还放着刚洗好的床单,把手放在眉毛上方作势在观察天气,其实是在计划逃跑的路线。

距离上次捡回一条命,已经过了一个星期,燕狼还没有动作。看来真的是要留下我这条狗命,测试看看我会不会认命的做打杂的工作。

而所谓的打杂,就是洗他的衣服、被单及准备一些日常用品,因为那个叫冉夷的男人被他杀死之後,就没有人可以做这些事,我就是那个替代的倒楣鬼。

这边的家族很奇怪,与暮阳得润....也就是那个少主那边的气氛差很多,每个都板着一张要死不活的脸,简直就是天堂与地岳之间的差别。

还有他们家族的人口真是少的可怜,一个总管、一个马夫、一个厨娘....上次那个离大婶被杀死之後,又请了另一位大婶进来,几个跑腿兼苦力的小厮和两三个婢女,其他就没了。除了下人们,主人就只有燕狼一个人,孤单的很自在,一点都不会觉得无聊。

我在猜想他的亲人可能被他闲来没事的时候给做掉了,或者是没有想要跟杀人狂住在一起(谁会想要啊...笨蛋!!)。

连住的地方也很简单,只分下人房区和主人房区两个区块,其他多的空地也只是树几棵长相奇特的树木,再多就没了。幸好还有晒衣服的露台,这里平时很少人会上来,我才可以稍微喘口气,不然在下面都没人愿意和我交谈,真的好闷,都快得了自闭症。

「沛芝姑娘,若没事了请你下来,主子的早膳准备好了。」厨娘杜大婶在下头吆喝着,嗓门大到连住在隔壁的都会听的到。

不过,这儿是黄沙滚滚的关外,附近没几户人家,可以说十里之内只有这一栋。

「来了。」跟这位大婶说过多少次了,我会自个儿下去拿餐点,每次都这样大声嚷,像别人不知道她认真做事似的。

想要讨好主子也不要做的这麽刻意嘛,真是的!

端着她准备好的食物走到燕狼的书房门前,我心惊胆战轻轻的敲门,然後仔细的听他有没有回话?上次就是没等他回话随便开门,差点被射过来的星星飞镖射中我可爱的额头。

他奶奶的,我还想苟且偷安的活着咧,当心脾气那麽爆躁容易脑充血。不过,他早点脑充血爆毙就表示我可以早点脱离这个要随时小心被杀死的环境,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厚!

我暗自窃笑着,没注意到门早已经被打开,然後正对着燕狼那双寒气十足的目光。

「呀--」我吓的打翻盘子,几乎是尖叫的同时他及时伸出手把盘子接着,像表演特技似的将那些快要落地的食物一个个接回碗里,然後用更冷的目光瞪我。

如果不是他的眼光太令人惊悚,我一定会拍手,接着大叫:「Perfect!!」

结果,我只是很“俗辣”的膝盖一弯往前一跪,朝地上磕头大声的喊着:「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请原谅我!」

靠夭....上次差点被射中额头,这次如果不快点求饶不知道会不会少一只手?

等了好一会儿.......怎麽没声音?我超想抬头看看他会不会突然拿出刀出来剁了我做肉酱。

终於,他说话了:「起身,放到桌上。」

没有生气吗?口气好像还很平稳。站起来接过盘子之後,我偷偷的眯了一下下,虽然看不到他眼睛下方的肌肤,但可见的额头没冒青筋也没变猪肝红色,嗯,幸好。

把盘子放在桌上还要顺便把碗筷摆好,我很贱命的站在一旁候着,等着他吃完饭後收走。

趁着等待的空档,我瞄了下他的书房,其实是跟暮阳少主的书房差不了多少,房间的四周同样都是书墙,只不过那些书名的字都很奇特,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更不是法文,歪七扭八的,像是鬼画符般的字。

「你识字?」见我一直盯着那些书看,他问。

「呃....嗯。」我不敢再多说。

突然,一本书出现在我的视线内。

他说:「打开看。」

我听从的把那本厚重的书翻开,还好...是繁体中文,虽然手写的有点草,但还是看得懂。

「上面写什麽?」燕狼坐回书桌前的椅子,不急着动筷子,反倒是看着我。

大约看了两三行,我老实的回答:「没什麽,不过是介绍花草怎麽种植,还有种类要如何区分。」

「嗯。」

他只嗯这麽一句,然後就...没了,接着低头沉思。

良久,我用手指绞着快烂掉的袖摆,稍微动了动快麻掉的脚。真是超闷的男人,要吃不吃也不快点表示....我还等着收碗筷哩,而且再不快点去杜大婶一定会把饭菜都收光,那我又要饿肚子做事了。

「巳时在大门口等着。」突然,他丢出这一句。

「啊?」我满头雾水,巳时是什麽时候啊?还有为什麽要在门口等?等谁?

「可以下去了。」他不再理我,迳自拿起筷子吃饭。

「哦。」意思是我可以不用等他吃完?抓抓头皮,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关了门走出来还是不懂他要我干嘛。

*******

等到吃饱饭後,抓着鸡毛坛子清理燕狼的房间时,我突然想到,正要找杜大婶问巳时是几点这件事时,福伯就过来找我,要我跟他出去。

「主子已经先过去了,请姑娘跟我一起。」福伯对下人一向都很客气,不像那个叫杜大婶的,只会一直大嗓门的使唤他人做事。

「要去哪?」我的好奇心超级旺盛的。

「姑娘去就知道了。」走到马车旁,福伯领先开了车门,要我先进去。

哼....搞神秘。

再次坐到马车里,我有种暌违已久的Fu...上次就是在这儿被下迷药,搞的我好几天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啥事。咦?这次不会再被下迷药了吧?我心惊胆战的左顾右看的,眼前也就只有福伯而已,所以他是嫌疑犯之一?

福伯本来拿着一本册子看着,见我一脸不怀好意的盯着他,放下册子基於礼貌性的问:「姑娘,有事吗?」

「可不可以别叫我姑不姑娘的啊?」终於,我提出了这个介意很久的问题:「不能只叫名字吗?」

「不成的,姑娘还是闺女,男女之间互相称名必定要未来的良人才成。」

我转了转眼珠,想到自己现在的角色:「但我是丫环身份,称不称名应该没差吧?」

他笑了笑,把册子合上後收回怀里:「果然如主子所说,姑娘真是异邦之人,思想与一般女子完全不同。」

「主子?」那只酷到不行的燕狼?

福伯像是猜到我在想什麽似的,温和的说:「其实主子不像外人所说的冷酷无情,他只是做出别人不敢做之事,若论坏人仍是谈不上。」

「乱讲。」我马上反驳:「我之前在马车上被他下了迷药後昏迷不醒好一阵子,还过了自己都不知道的生活....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上次在我面前杀了两个人,如果你们这边的衙门知道了,他一定会被抓去关。」而且马上被判死刑。

提到这个,福伯的口气立即变的严肃:「他们是罪有应得。」

「但是,再怎麽罪有应得,也不该是那样的下场。」想起那天的情景,我身上的鸡皮疙瘩又回来了。

福伯见我不服,只好淡然的劝说:「不论姑娘心存何感,千万要记住,决不可在主子面前提起这两人之事。」

我轻哼了声,表示不屑:「福伯,我是怎样的身份自己会不明白吗?身为主子若只是凭自己的喜好而杀人,这样的人品会有多好,我是不信的。」

停顿了一会儿,他先是叹了叹气,然後语重心重的说:「眼见不一定真,见到的也未嚐不是假。」

那长眼睛要干嘛?我差点脱口而出,想想还是忍下来,毕竟身处不同的世界,会遇到怎样的人还都不能保证。而且我已经下定决心要逃跑了,不用跟你说那麽多废话。

我很後悔,後悔在江家时没有趁机把握可以逃出的最佳时机,只是心甘情愿的相信江依翠,却没想到她今天会要我到这麽危险的地方来卖命,现在身处在这个今天睡前闭上眼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机会醒来的环境,真的比卖身还惨。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若是那时我没有"醒"来,离大婶和冉夷也不会被杀,想到这儿,我的心情就莫名的沉恸。

「方姑娘,我们到了。」福伯指着下车的地点,是一间小小的店舖。

下了马车,我好奇的打量一下这四周,原来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还是有一个小市场的,而来这边逛的人还不少。

因为关外黄沙滚滚的,所以这边的服装没什麽特色,不论男女老少都把自己包的像粽子。特别是头发,大家都裹了一大包布在头上,除了五官可以辨识之外,其他像胸部、屁股啊....都被厚厚的布料给包住,真的很难看的出来。

所以当一个长得像女人的跟我问话时,我迟疑了一下....因为她的嗓音是很有磁性的男声。

那个"女人"转过头问着燕狼,一脸很不情愿的:「你怎麽叫一个哑子来帮我?」

很想冲口吐他糟,但碍於燕狼这个危险人物在这边,我不想招罪受所以选择了沉默。

「她识字,而且不是哑子。」

燕狼觑了我一眼,我立即很没志气的点了点头,认真的说:「你好,我不是哑子,我会说话。」

「噗......」那个"女人"很没礼貌的笑了出来,笑的整个肩膀都在抖动,差点把他的头巾给甩掉:「认识你这麽久,第一次在你身边找到这麽有趣的姑娘。」

「.......」我无言,因为这个人的笑声之大,把经过人们的目光都吸引过来,让我有点无地自容。

燕狼倒是不受影响似的,淡淡的回话:「她不是江家人,但誓言已立必须要遵守,这段时间她就帮你的忙,顺便教她。」

那个"女人"不信任的瞄了我几眼,然後啧了声:「你以为轻描淡写几句我们之间就成了吗?这件事,不是你单方面说了算。」

闻言,燕狼用眼神示意,要我站到那个"女人"前面。

靠!为什麽我会看得懂他的语言,明明整张脸遮到只露出那双冷酷的眼睛,等我意识到这点,人已经站在那个"女人"面前,谦和有礼的跟他说:「请你让我帮忙,谢谢!!」

这只燕狼一定是在我身上下蛊,不然为什麽我的身体会自己动?还是我天生贱骨,被人一使眼色就会自动自发的听从指令?我根本不想承认真正的原因是後者。

那个"女人"不屑的打量了我几眼,顺便消遣的说:「又不是江家的人,何必如此卖命?」

「我也不想。」本能的,我回了一句:「因为我笨。」

这句话立即把现场的气氛变的奇特,他们两个互看了几秒,然後那个"女人"无奈的耸肩摆手道:「也罢,反正有个人差使也无妨。我姓董、董平川,我听燕狼说你叫方沛芝,我以後就叫你芝芝姑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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