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黯然的结果,黯然的事实,造成黯然又阴霾的气氛。
霏语被告知了她失去丢崖的记忆,也被告知和她一起长大、是她的贴身护卫的翼昇已经被乱枪刺死,屍首已安葬到他的家乡。霏语听後,竟然眼泪未流一串,好像心底已经对此事释怀,不过心里还是隐隐心酸。
被告知她失忆後,霏语就整天缠着潇语,要他告诉她失忆那段记忆是怎样的,而潇语是避重就轻,把大部分的事情都告诉霏语,却画面里,就是一句也没提及到毒蠍这位重要人物。由於叙述的片段根本主角不全,霏语找到了许多的疑点,每次问到画面中的关键不明物体与她的关系时,潇语就避而不谈,说她只需知道这些就好。
事情的全部真相被所有人蒙在鼓里,皇兄是第一个,而金银条在她威胁之下,也都封口不提,在宫里,她能问的,都问了,包括军机大臣、丞相等高官都似乎被人下了更重的命令,绝不能提起真相中最关键的人物。
不过,霏语也不是笨得就这样了知,她发现宫里偶尔会出现她醒来後映入眼中的那个姑娘,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宫里自由出入,她不用向宫里的大臣甚至皇兄行礼,当然包括见到她都没有行礼。每个人见到她都避之则吉,甚至连皇兄都见之而回避,不正面交锋。
多奇怪的情境!
霏语感觉到,她失忆的片段中,应该跟这个姑娘很有关系,但问了金银条和皇兄,他们全都不肯透露她是谁,连姓甚名谁都只字不提!
哼,他们不说,她身为伊甸国公主,问一个人的姓名总行吧!
气死人的是,这个姑娘就是肆无忌惮到不知在哪里找她,不知道她何时出现!她一直等,每天都问人那姑娘出现了没,一等,就是七天。
潇语的伤比太医预期中好得快,他们不得不佩服那张秘坊的效用,伤口在结焦,待焦自动剥落应该好得七七八八,不过也得继续包紮绷带。而绻儿一路待在花悸殿里未踏出门口一步,照顾她的侍女总被她打发离开,她不明白潇语为甚麽要留她命,她是差点杀了他妹妹的人!
而且,他每晚都会来无声坐很一会儿,一时拿了些奏章边看边盯着她吃东西,一时只静静的坐着盯她,盯到她根本不得不放下戒备,倒床睡去,七天之下,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但绻儿竟然开始期盼他每天的到来,见到他一双猜不透的眸子凝视自己,心跳会加速。
这种情况,她知道叫爱情的开始。
她控制不了去慢慢喜欢上这个男人,明知他是仇人,可心底那份冲动是骗不了自己,控制不了无意间他出现在自己脑里,有时候,她竟然莫名妒忌他的妃子,但明明知道他每晚就来她殿里,没有去其他女人的温柔香中。
把这份爱藏於心底,绻儿不想再与他走得更近,这让她很怯,有种莫名背叛了家族的恐慌。只是……那个男人似乎比想像中更迷人,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了她的心思,被他眸子盯上,整个魂都摄进去无法抽离,如同跌进了大海中的暗涡之中,惊慌时才发现已经救不回来。
这个男人,每晚都来找她,意图十分明显,却一言未发,让绻儿陷入无比的胡思乱想之中……
入夜,霏语睡不着,至醒後她总被要求躺下休息,但人哪需一天到晚都睡,睡得背都酸痛,这夜她又被求要一早上床休息,不过她太精神!怎麽转来转去,都没法入睡,而且她很急切想知道那个姑娘的事。
披上披肩,霏语衬金银条睡得正熟时偷遛了出去,打开殿大门,她僵直立在原地,夜凉如水的弯月的透明光芒,直射在花园凉亭顶上的背影。那人长发飘飘,背面看来瘦削如柴,好像再大一点风就会把她吹下来,使霏语也替她胆颤心惊。
那背影缓缓侧一侧身,扫视了她一眼,未几,她“飞”了下来,轻盈如枯叶般“飘”到她眼前,她身上阴沉的气息和这夜的弯月异常合衬,彷佛这夜是属於她的,她是拥有这种诡异寂寂夜幕的主人,而她的眸子跟天空的凉月一样沉殿冷寂,透许一丝丝惹人心颤的寒意。
那来的胆量,又或者是求知欲的推动,霏语一点也不怕她身上发出来的寒意,冲口第一句便直接问:「你是谁,叫甚麽名字,我和你,是否该是认识的。」一连串的问题,是她在过去七天很想得到答案的。
毒蠍苦涩的弯起一抹笑靥,看起来多麽惹人心疼悲哀,语带嘲讽地反问:「你以甚麽身份在问我。」那抹嘲讽,有嘲笑自己,也有嘲笑她的。
薄唇顿时抿住未能回答,霏语在那一刻被她的问题震住思维,她……她是一国公主……应该是用公主的身份问,可……她那抹看得她心酸的笑容,还有她一双楚楚可怜的眸子,使她不敢……
对,真可以用不敢来形容,她不敢用她公主的身份去压她!
「没有身份,我就是我,我只是用伊甸.翼霏语这个名字去问你。」莫名的,她对她的态度有点生气。
伸手粗鲁不温柔也不留力的捏紧她的下巴抬起来,冷盯那双眸子,邪魅的笑靥略带点悲凉的说:「很好,我喜欢你还能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我叫无晴,莫无晴。」松开她的下巴,眸子顿时透出阵阵的依恋。
「无晴……无晴……」很熟的名字,一份酸涩霎时涌上眼眶,凝聚了泪水,霏语赶紧背着她擦走已滑出来的泪珠,那股酸涩份外强烈。
「晴,你是这样叫我。」毒蠍把她强扭回来,又捏紧了她的下巴,盯住那双水汪汪的啡眸,刹那,她的心瘫软成一池柔水。
她没了属於她们二人的记忆,毒蠍伤得很重,她甚至觉得比一把大刀插入自己心脏更伤、更痛。隔天,她对甚麽都好像茫然,她不知道再为甚麽留下来,她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她不知道接下来要做甚麽。没有目标,没有目的,没有行程,没有灵魂。
别人常说行屍走肉,她了解了,深切的了解它的意思,也明白那一句“站在你面前,而不知我爱你”的那份痛楚。
「晴?」霏语放开心怀,对於她现在忽然态度变得温柔,感觉很轻甜,胸腔里闪过一刹那的欢乐,好像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她们就是这样的了。
再听见她叫那个名字,无声之地,一串湿气从眼眶滑夺出来,可惜的是,少了一份娇柔和诗意。
「怎麽了?」霏语伸出指背替她抹去那串泪躺下时的痕迹,少许冰凉的手忽然被她包於手心里,让她大为震惊的想抽回指背,但已被她紧牢地抓住。
「很痛……」扭起眉心,霏语的小手在毒蠍的激动下被扭住。
她眉心的拱起清醒了毒蠍,她轻轻放手,让她顺利的抽回去,然後,彼此再没有话要再说了。
相对站了很久,霏语才醒起她的问题,她还没答完,「你是谁啊,你好像……比皇兄权位更高,怎麽每个人看到你都避开?怎麽你不用对别人行礼,我说来也是公主,潇语皇兄是代任皇帝,你连皇兄都直走直过。」
「你冷了。」她没第一时间回答,却把外衣脱下,体贴的为她披上,真有点凉意的霏语没有拒绝她的好意,温暖外衣有着她浅浅的气味,让她觉得很安全、很温暖,她潜意识的紧紧拉好。
霏语静静的看着她,无惧的盯住毒蠍的黑溜眸子,又像被旋涡的卷了进去,久久才意识要抽离,盯着人看是很不礼貌的。
脸发出微烫,霏语心里惊讶她怎麽会对晴姑娘……有害羞的反应?!
看来问题是避不了,轻描道:「我不是伊甸国的百姓,所以我无需向这里的公主和君王行礼,至於其他人要避开我,该是你问他们为甚麽,而不是来问我。」其他人,她怎知道干嘛看到她像看到鬼,或许比看到鬼更惊恐!
「哦,你是别国的使臣?不对,使臣也得至少弯个腰,问句安吧?可你没令牌,皇宫自由出入,而且神出鬼没,金银条避谈你,皇兄不愿我知道你,全个皇宫,对你,就像幽灵,看到,当看不到,我问起,他们当没回事。」
「哼!」毒蠍讥笑一声,她知道潇语的用意,他不想霏语想起从前,是想她变回正轨,日後重新喜欢上别人,这个别人最好是个男儿身和邻国王子!「你就那麽好奇我的存在?如果我说我跟你甚麽也不是,你死心没?」
对,她心死了没,记忆没了,她的心呢?死了吗?
「不会甚麽都不是……」她说那句话,竟敲痛了霏语的心,她伸出食指点住她的唇片,那又暖又软绵的触感,挑起了她全身的神经,电流一瞬流过!她赶紧把手指缩回,脸微红的别开脸道:「我感觉到……他们把我失忆那段记忆最重要的东西都没说,我直觉告诉我,是你,就是你。」
「唉……霏语……」她温柔地轻叹,无奈的呼唤眼前很近却感觉很遥远的名字,「如果……我说……我比谁人都爱你,你会害怕吗?」她抚摸她冰凉的脸,姆指磨擦她软绵的唇,抑制想一亲芳香的冲动。
她的话确实震惊了霏语,身体僵硬,比听到翼昇大哥死了更震惊,她忽然害怕了眼前人,她们都是女……儿身,怎……怎可以说那种爱?而且,她眼里没有开玩笑,眼里,她充满了爱意,绵绵又浓郁的爱,强烈的打击了她。是太突如其来的说话,霏语未发一言站起来退後几步,眼里满是抗拒,然後转身跑走。
手还没伸出抓住,然而……
她的衣角,已经脱离视线,淹没於黑暗之中。
皇宫,好像热闹不起来,有的,是无比的死寂。
那夜後,霏语变得沉默,整个皇宫更加鸦雀无声,更多挺公主派的群臣近日更频频发起骚动,要潇语退位,让霏语正式登基。潇语忙着各地奏章,也忙着对付这班臣子,另一面,更要忍耐右半身的偶尔还渗出的痛楚。
相对的,那夜的影子好像消息了一样,很少人再见到她,一开始以为她走了,霏语暗里打听下,也会有士兵在夜里见到有黑影在屋顶呆立,眨眼又不见,以为是鬼,看清楚却是那个传闻中要避而远之的人。
只是,她好像再不会出现於霏语面前。
这感觉,却让霏语不快乐,这才是她第二天变沉默的主要原因,那天她回到床上害怕的躺着,待平静後,她感觉刚才不是害怕的震惊!是而感动的震撼!她全身被她直接的话语而颤抖,彷佛她当时回应“我也是”才是合情合理,但她选择逃开这难明的震撼!
在她想清楚,也想问过明白之後,叫晴的姑娘就像消失人间,或者她是故意不再在她面前出现,她伤害了她。
默然,倒头来,好像全都空白,全都走了。
潇语的伤日渐康复,太医宣布结的焦已开始剥落,第二天早上,太医说就会替他处理,看看焦下的情况。
晚上,太医作最後一次上药,但当晚的药,好像首次没发挥作用,在沉睡的梦中,潇语作了一个梦,是恶梦?又不像,但看起来很辛苦,床上的他被右边身的发烫感到不适,可他仍然在梦中游蘯,炙热使他的梦更痛苦。
与此同时,熟睡的霏语的背肩上的胎纹一样滚烫起来,在跟潇语差无几的梦中,她梦到许许多多的零碎画面,画面里,有晴姑娘的存在,她想看深一层,可越走,她越难走,梦里在挣扎,闪过如鬼灵的画面碎片。
两人的梦煎熬了两兄妹,到了清晨,滚烫退去,他们才真正的累坏了的睡去。
早饭後,太医要和潇语看伤口,由於早朝被迫不上,潇语只好传召两位重臣到养修殿,为他阅读奏章,同时相讨如何处理,由於公平原则,一位是挺他的丞相-范邵泳,另一位则是挺霏语的原老级左辅大臣-王蒲芴。
王蒲芴先阅读他们群臣上书的奏章,内容与目的都是一样,接着到范邵泳,而太医开始解开绷带,把伤口上的结焦轻轻刮下,当黑色的焦都没了时,太医和一边一路盯着看的王蒲芴与范邵泳都僵住。
刚才还在手中的奏章咔地丢到地上,王蒲芴惊得全身颤抖,老迈的身躯差点窒息一字也不说出来,接着范邵泳也目定口呆的看着圣上身上烧伤过後留下的疤痕!
朗读声没了,潇语挑挑眉梢,扫了房里的人一眼,接着见到王蒲芴忽而跪在他面前,老骨头从内到外都颤抖,结巴道:「臣该死,臣有眼不识泰山!臣罪该万死!圣上万嵗万嵗万万嵗!」
一人叫万嵗,另外两个都跪下来一起叫,潇语觉得他们奇怪,「起来,你们在干甚麽?」重点是,一直未肯叫他圣上的王蒲芴突然称他为圣上,即突然承认了他是王。
「圣上,你身上的疤痕……是天意!圣上果然是上天指派管治伊甸国的君主!」范邵泳感动得要哭出来,他真没看错人,圣上随了一开始没有胎纹外,他确实是个治国之才!
「疤痕?」潇语好快意会到甚麽,命太医马上拿波斯国送来的玻璃镜过来,不一会,镜子拿了过来,他站在镜前,自己也吃一惊!
指尖由腰间抚摸,沿着它的纹路,直到脖子到耳珠下,潇语指尖在颤抖「怎会这样……是霏语後肩上一半的胎纹图案。」虽然疤痕扭结是有点丑陋的皱摺,但他现在身上的胎纹图案,不用细看,只需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那是一条……
在半空张龙舞爪的飞龙!
龙身贯穿了右半身与手臂,龙头在肩膀到锁骨的地方,舞动的其中一爪是脖子,正面看都未必看到疤痕,不过则看就完全看到龙爪,潇语的容颜有些许影响,却更添成熟和君王的气势。
他第一时间跑去找霏语,而非要所以有知道他也是被指派的君主,他担心的是霏语到底身体有没有异样。
正要推开门时,里面也有人似乎急忙的推门走出来,两个人撞个正。
金条吓得差点尿裤子,顿时跪下:「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平身!公主有没有怎样?」潇语担心地问,因为床帘落下,他看不到床上的霏语怎麽了。
「回圣上,奴婢刚才就是赶着要告知圣上,公主说昨夜胎纹好像很烫,清早出了一身大汗要奴婢代为抹背後,谁知奴婢脱下公主衣服时,竟发现公主的胎纹的一半消失了!公主高兴得尖叫,要奴婢跑来告知圣上。」
「皇兄~~~」霏语只随随拉上衣服,潇语顿时用身体挡住,打眼色要後面的臣子退去,霏语抱着他开心到不行,又当着他面前拉下衣服背着他道:「不见了!!!皇兄,你说我失忆前常到祖先前祈祷,终於有神迹出现了!」
「看,不见了!像龙的一半不见了!哈哈~~」
「放肆!女儿家怎可以当着男子面前脱下衣服!」潇语气得脸红着,不是他对霏语有兄妹之外的感情(遇上绻儿前他有怀疑自己恋上妹妹),而是气她不懂看环境!
「呿!人家高兴嘛!」霏语被金银条迫着重新绑好衣服的带子,但背上的胎纹一夜不见了一半,真是神奇。
「好,皇兄就是为这件事而来,你看看。」潇语拉开衣服,让霏语看。
霏语看了也很震惊,接着尖叫:「哇~~~原来我的小龙儿去了你那儿了!」她更伸出指尖去抚摸那些疤痕。
「甚麽小龙儿,别乱取名字!」潇语脸又红了红,他的妹妹从小就爱跟动物“说话”,而那些动物总是跟着她走。
「哼~那是小龙儿,我的是小鳯儿~~」留在霏语背後的,是挥动翅膀的百鸟之首-鳯。
「霏语,总之,现在是上天要我们兄妹两人共同享有管治伊甸国的命运,明天皇兄便会发布消息,选一个吉日作为我们二人的登基大典,即使你怎麽不想理会政治,也得登上这半个皇位。」
潇语承认神迹,他不再会会逆天而行,独占皇位。
「好啦,登就登嘛~不过,皇兄,不要要我做事哟,我不管的哟!」霏语未登基就赖帐了。
潇语失笑,捏捏她的脸道:「你真是个懒皇帝。」
「呿!」霏语嘟起小嘴,然而……
寝室里的人都大笑了。
可霏语心里却好像……
好像有甚麽……还不能这样大团圆完结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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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潇语右半身出现名副其实的帝皇胎“痕”与霏语愿意接纳登基後,整个伊甸国都处在欢天喜地的状态,百姓松了一口气,因为不用处在矛盾的边沿,不知该支持公主还是潇语,群臣对国家更加忠心,公主派则也放下了戒心,默许了潇语成为伊甸国的皇帝,终於在成堆如山的奏章里,再没出现推翻潇语的内容。
而登基大典……
则在一班挺公主派的群臣的推波助澜之下,登基大典火速马上进行准备,而且登基日子竟定在十天後的吉日,若不是接下来十天都不是甚麽好吉日,想必以王蒲芴为首的公主派恨不得第二天就推霏语公主坐住半边帝位,以免潇语暗中搞鬼,不过,他们表扬的是,潇语把两兄妹将会同时管理国家的黄贴发布天下,连邻国甚至中原的宋朝大国都派了使臣通知,也邀请了各国派使臣出席祝贺夜宴。
这麽一来,潇语也不能自打嘴巴,独自登位,也能让邻国知道伊甸国是一个有上天眷顾的神国,不是轻易能侵占其领土,有助阻吓邻国想吞占伊甸国的野心,可能使伊甸国在未来十年不用打仗,主力提升粮食数量与招年青壮士入伍的时间准备。
十天在宫里上下赶忙之下,匆匆的余下一天,明天就是登基大典,邻国的使者已经到齐,安排在亲和殿作息,宫里变得更加热闹。然而,热闹之下,霏语在会面邻国使者的晚宴上,出了神,夹起来的小包子迟迟的没送进口中,眸子出了魂的盯着自己的金纹玉碗上去。
连使臣在跟她说话,她也没有听到。
宴会场有点尴尬,那个使臣举着的杯还在半空,笑容不知该退下去,还是继续挂起来,潇语扫了场面,低声轻咳数声,却她一点反应也没有,「霏语、霏语!」潇语叫了几声也没反应,只好出手推了推她。
这一推,筷子上的小包子丢了地上,霏语茫然的抽回现实间,把那些自小龙儿消失那个晚上的记忆碎片暂时放下,抬起化了淡妆压艳全场的容颜,露出温柔笑靥,这足以把使臣心中的怒意化解,又再嘻笑的向她敬酒。
「公主,明天便是登基大典,吾皇要臣向公主敬一杯!」把杯再一度举高一丈,全场也在起哄要与公主敬水酒。
霏语在群人压力之下,只好举起那杯被人暗中冲淡了的酒,轻轻双手托着杯身,在长袖的遮掩之下送到嘴边喝进胃里,纵然酒被冲淡,但从小就远离酒的她,已觉得此酒很呛,喉和胃都顿时像被火烧一样。
而且她不能只喝一杯,在潇语都无能为力替她顶酒之下,她跟每个来祝贺的使臣都喝了一杯,足足共二十杯水酒,头有点晕,脸有点红,却显得她更惹艳垂涎,一个笑容,一个眯眼,也让席下使臣看得如猫看见肥美的鱼般目不转睛。
酒让霏语忽然感觉整个人很轻飘、欢乐,没有使臣催使下,她也自己倒杯自喝,直到她忽然傻笑,忽然又主动敬席下的使臣时,才被潇语发现,他抓住还想喝的她,压声说:「你喝醉了!不要再喝!」
霏语傻呼呼的好像听不明白,好像又听得懂的对他点点头,可当潇语松开手时,她快速把酒喝了下去,潇语懊恼的盯着她看,而她该死的在他面前打了个酒嗝,浓烈的酒味从那口气中飘散出来,让他不得不皱起眉心。
潇语轻声唤来金银姐妹花,在使臣还陶醉於他们之间的“联谊”忘记他们时,让她们把霏语带走。
「看好公主,她喝醉了。」
「是,圣上。」
金银条欠了欠身,在还没有人发觉之把霏语带离席上,两个人一人一边扶着公主走在长长的走廊上,从宴会殿走回霏语的寝室还有一段好长的路,两个女人要扶起一个已醉得可怜的公主,实也有点吃力,而且……
霏语被轻微的颠簸弄得胃部不适,她停住金银条,「很累……本公主不走了。」
「可,公主,快回去了,再辛苦一点吧。」
「不要!我要睡了!」霏语推开她们,然後不知往那走,走不到几步就跌倒了。
「公主!公主!这下怎麽办!」金银条过去扶起她,可公主竟然就躺在地上睡着了!她们两个弱女人根本背不动公主回去啊!
金条灵机一动说:「我去找公主的轿来!」由於霏语说走路好,所以宫里,她常走路,很少有桥,而这次宴会,她都没有坐轿。
「对!对!快点去,姐姐,公主由我先来看着。」
金条小跑离开,而银条吃力先把公主拉到一边坐靠着,而这时候,霏语喃喃细道语道:「我想喝水……我要喝水!!」她忽然大吼,吓得银条都不知道又怎麽了,她眼下四野无人,找不到人去拿水来,只好轻声在公主耳边道:「公主,你不要乱动,奴婢去拿水来,很快的,你别乱走哟!」
虽然公主醉得都分不清谁是谁,但银条多年的习惯,都是向公主行了礼才急跑去有食水的地方拿水过来。
霏语被一阵凉风吹醒,她睁开眼,看到星星和月亮,扶着旁边站起来,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一细步一细步的跟着眼花的星星移动,在她眼中,月亮好像在走,她不想月亮离开,便追上去,可怎麽也追不了,最後累得咚一声躺在某个殿中的後花园之中。
是潇语的後花园,这里小桥流水,风景怡人,霏语又站起来,靠在小桥边上,看着池中的锦鲤鱼,鲤鱼每条身上的花纹都不一样,有的一块一块黑色,有的则有橙红色和黑色混合,在夜里都看得清楚,而另一边是荷花池,小桥两边,都让人心景平静。
她趴在鱼池那边,小桥的桥栏才到达她的腰间,一趴,她半个身几乎弯下去,在醉意之下,霏语失平衡几乎要丢落水池去。
一只温暖的手掌用力把她拉回来,恰好的力度让她倒入了一个人的怀间,当霏语还傻呼呼不知发生甚麽事的时候,自己已投入了别人的怀间,她轻笑的抬起头来,道声:「哈……谢谢。」
鼻间传来很浓的酒味,眉心扭结道:「你喝酒了?」毒蠍在她腰间的手,忘了放开,或是她未有想放开的意思。
「嗯……喝了一点儿。」霏语比着手指,说的一点儿,可她的一点儿一点都不一点儿!
「一点儿?」眉角挑起,这女人竟给她说谎!
「高兴嘛!我明天当皇帝耶……晴姑娘……我以为你走了……」被圈着的身体感到温暖舒服,霏语全身都依靠毒蠍,还主动双手抱住她的腰上,把脸埋进去软绵的胸怀之间,浓厚的困意忽然突击,语调变得懒洋洋。
酒醉三分醒,亏她还能知道抱着她的人是毒蠍!
「原来你还没醉到搞不清我是谁。」扭结的眉心松开,她无奈的盯着怀间的小鸟儿没防备的就抱着自己想睡又睡不了。
忽地,霏语猛哭起来,她抬起一双泪眸,可怜楚楚的道:「我以为你走了!你……你生我气了吗?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你生我气啊!」她说得没前没後,可能连她自己也不懂自己在说甚麽。
只有没醉的毒蠍明白她在说甚麽,手抚着她的背,安慰地道:「别哭……你的眼泪是我致命伤……你这样我会舍不得走了。」原本,毒蠍打算今晚走的,刚才她本是想走前再看霏语一眼,谁知就发现了这个小醉猫了。
「走?」霏语止住眼泪,变脸其快,她慌张的问:「你要走!?走去哪了!」怎麽……
她更想哭了!她要离开她!?怎可以……
但,她又怎可以阻止她走?她没有身份要留她下来啊!
「回去,回去中原。」出来的时间长了,要回去山庄一躺了吧?不知道其他姐妹怎麽了。
中原,多遥远的地方,霏语不管甚麽理由,她死命的圈住她的腰,又变了脸猛哭地撒娇:「不可以!你不能走!你要留下来!」
「为甚麽?我没有甚麽理里留下来了……霏语。」她已经忘记了她,她在这里,还要眷恋甚麽留在这里。
抬起她的哭脸,把她的泪水抹走,捧着这张脸,毒蠍依恋不舍,可又不得不放手,明天,她要当皇帝,不用再记起这个她,她专心的当皇,然後或许找个邻国王子嫁了,过着她命运该有的生活。
霏语在她怀中僵住了,她……对,她有甚麽理由要她不走?为甚麽?她答不出来,她答不出她为甚麽要她留下来啊!
「不管……你要留下来……为我留下来……好吗……」泪从眼眶飙出来,完全不受控制,特别在酒精的作用之下,哭得更猛,简直想洪水!
她的哭让毒蠍束手无策,跟她在一起,从没见她哭成这样,哭得无理取闹,十足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啊,不,这才是一个公主该有的刁钻,她的哭声很烦,便她心烦不已……
「霏语!」毒蠍怒气一斥。
霏语的哭声止住才一瞬间,随即哭得更加凶!眼泪猛力的一串一串的丢下来,「哇~我是公主!你竟敢骂我!我要治你死罪!哇!!谁敢凶我啊!我想全个皇宫只有你才会凶我!」噫……怎麽这句话很熟!
「给我闭嘴!」毒蠍一点都不温柔,两指捏住她的嘴,让她哭不出声来,霏语现在只能嗯嗯的抗议。
抗议缓和下来,霏语不满的用一双抱怨的眸子盯着毒蠍看,两个人在月色美景下互盯,最终毒蠍最先心软,把手松开,不过霏语也没有再哭了。
「你真的要走吗……」霏语又打了个酒嗝,酒味仍旧浓烈难闻,可她脑中有一分清醒,她明知自己不能横蛮的要她留下来,永远。
脑里满是放手的两个字,霏语觉得那两个字很苦,她很不想说出来,她紧圈住她的腰肢,很熟悉的拥抱,明明感觉就在眼前,她怎麽会想不起来……为甚麽……
她该相信麽?过去遇晴有一段不可以的爱?
很可笑!
别人看来很可笑,甚至连她自己也觉得!但是……感觉就告诉她,一点也不可笑!
她的怀,多麽的熟悉,多麽让她感到温暖安全,这些这些……
好像,是如此的真实。
霏语忽然抬起头,凝视月色下的她,像那个晚上一样,她觉得这寂寂夜幕的主人就是她,而这种月色才配得起她身上散出来的阴寒。她看得入迷痴醉,特别是眼前人的那片薄唇,吸引着她的细胞!
她想试一次……
圈住腰的手突然变成勾住毒蠍的脖子,神态因为她的醉意变得特别诱惑朦胧,她的举动使毒蠍有点怯步,她该推开她吗?她此刻是醉了!醒来不会知道自己做过甚麽的!
不,不对,就是她醉了,醒来不知道自己做过甚麽,这才是最好的吻别机会!而且,她已经主动的踮起脚尖,慢慢把唇贴上来,毒蠍想不到理由要拒绝曾经是她爱的人的香吻,也同时低首,迎接这个吻。
毒蠍把她圈紧怀间,唇和唇温存於一起,霏语的唇意只是想轻吻一次,但似乎对方不是这麽想,贴上不一会,她的唇开始吮着她的,她害怕的不敢乱动,却渐渐的,她在意会间回应着她!?怎会这样……
她控制不了自己,勾住她的双手激蘯的收紧,十指插入她的发间,像是对她要求快点加深这个惊天地的一吻。毒蠍数到无意中的邀请,也疯狂地开始吮咬她的软绵唇片,吻得她肿痛,腰间的手掌来回地在背部激情地徘徊,抓住了霏语要呼吸张开嘴的时候,她突入而去,湿热的舌挑逗她在退缩的软物,霏语似乎身体在退後,但毒蠍更加用力把她贴着自己不放手。
一开始是抗拒,霏语没想到一个吻要做到这个地步,突然进入的湿热软物她很清楚的甚麽,可在她强行之下,身体由抗拒变得迎合,她羞涩却又熟练的回应她,这份熟练自然懂的技巧使她迷茫,她应该从没这样做过才对……在只记得失忆前的记忆时。
缺氧有点难受,脸部涨红,也使她昏昏欲睡……
七分醉的霏语忽然失去了意识,刚要进入激情最高峰那刻,毒蠍发现那条软绵已停了回应,她退开这个吻,盯住已眯眼睡去的她,她苦笑起来,轻轻把她搂入怀中去……
却意外在怀间有一把细小的声音道:「至少……留到明天……登基大典後……至少……至少……求你了……」接着是一阵规律的呼吸声,她真的不管自己在哪里,就安稳的睡在别人的怀间。
毒蠍轻叹的遥了遥头,苦笑一抹,她横抱起她,是有点吃力,她也是姑娘家一个,力气没多少,不过至少还能抱她走路。她已经听见金银条在呼叫找霏语,她沿着声音走回去,金银条见到她还是那个见鬼般的可怕样子,她无声的没有理会她们,却用眼神要她们跟着。
金银条互打眼色,有人抱公主,那就最好,不过她们都感叹,在背後看,这副抱佳人,真耐看啊。
登基大典选在中午举行,不过身为两位主角,当然要一早起床准备,霏语缩醉下被人拉起来,头颅如痛得要裂开之下,她被换上新赶起的皇帝服装,头上插上她根本负荷不了的金头饰,不过很有气势就是,在潇语的警告之下,她只好乖乖的戴上这些头饰,皇兄说,至少在登基那天要大体一点。
不过,她是缩醉,却没有忘记昨夜那个吻。
甜丝丝的笑意泛於嘴边,她眼神变了个样子,如同……失忆前的眼神,里面有着深爱某人的诗意。
准备这个,又准备那个,中午近在眼前,邻国使臣已在殿堂外守候,那儿放了一张龙椅,一张鳯椅,那代表不是皇帝与皇后,而是分别代表龙与鳯的潇语和霏语是上天指派的皇帝。
太阳高挂天空,潇语和霏语一身华丽的盛装帝服出场,潇语气势力压群雄,而霏语则惊艳无比,也因为头上的金饰,而显得很有权威,两人齐站於香坛前,由太监长把烧好的巨香送到他们手中。
由潇语背读誓词,接着轮到霏语,虽然缩醉,但霏语背得一字不留,上香後,他们牵手走上梯级,坐上龙与鳯的椅上。
「圣上。」太监长把潇语准备好的管治卷轴交到他手中。
潇语接过後起来,站前一步,在群臣与使臣面前,朗读今後伊甸国的去向。
「今後,伊甸国将由孤王与霏语一同治理,孤王将负责政治政策、军队事情,孤王定必让伊甸国更繁荣……」潇语说了很多让群臣都认同的说话,同时也给使臣一个警告,一轮的朗读後,该由霏语来了。
金银条送上卷轴,可霏语伸出手,示意不必了,她弯起一抹轻快的笑容,踏到潇语身边,然後宣布……
「对了!以後伊甸国的内部管治全由皇兄负责,而朕就负责最重要的一环--外交政治!一国不能有两种不同的管治方法,而且朕一向很赞同皇兄的管治,所以不想插手搞砸,所以,朕在没甚麽可做之下,决定要和其他国家搞好外交,想与各国成为盟国,而朕第一个目标,是中原的宋朝国,朕更加会坐言起行,即日出发去中原!」
她一说完,包括潇语在内都愕然无语,而使臣们听後不禁心里盘算,要与宋朝结盟!?那就不得了!伊甸与宋结盟的话……
不就真的犯不得!
「霏语,你说真的?你要去多久?」潇语已无力反对,挺公主派已点头赞好,一点都不知道她在搞阴谋!她出了伊甸国,还会搞外交?信她的是鬼了!
「不知道,而且,皇兄,你不要派护卫给我,我自己去就行了。」霏语已打着算盘了,眼里全是玩味的。
「自己去!你疯了!不行,怎麽也得派人跟着你。」就是这点,她就是不能拒绝!
「不会啦,会有人保护我的,你放心好了。」霏语已笃定某人了。
「谁?」潇语盯着她玩味的脸想了想,惊讶道:「你说的是……」
「嗯!」霏语点了点头。
「你记……」潇语吞了抺口水。
「嗯。」霏语甜丝丝的笑着点头。
「妈的!」潇语气愤又泄气的坐到椅上,额头又爆痛着,很久没发作的头风症又出现了。
「好啦,我答应皇兄会回来探望你的,更一定会试着跟宋国打交道,我是有要做事情的啦!」
「你都决定了,孤王还能说甚麽!」
「嘿嘿~」
胜了,霏语得意的哼着歌,大大的眼睛,彷佛告知某个人……
她怎会让你离开她啊!
她很清楚记得,她要求过她永远不放抛弃她的!
哼,她竟然想一走了知,此仇她要她一辈子来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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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不是“闹剧”的“闹剧”在使臣的担忧和群臣的赞许下结束,不过霏语说即日出发则被潇语驳回,要她留待明天才出发,至少今晚要跟使臣一起出席夜宴。无奈下,霏语答应留到明天,虽然怕那个人会离开,不过现在她相信,她应该在某处在等她。
夜宴一样热闹,霏语再也不敢沾半滴水酒,在暗中,她的酒已被换成清甜的山水,即使使臣又起哄敬她酒,她都像千杯不醉的一一接收,使臣与群臣几杯到肚下吵起了热闹的气氛,如同普通朋友般在聊着国家大事,有的则讨论妻室争吵的烦锁,似乎焦点已经没落在两位君王之上。
霏语见此,她向金银条打眼色,接着也衬皇兄不为意在跟丞相敬酒之时,偷偷溜之大吉,她以为没有人发现……可堂堂已成为一国之君,一举一动都会惹人注意,至少,她溜走的时候,潇语可是很清楚的看见,他只是默许她先离开也没所谓,夜宴也接近到了尾段的了。
几乎到了午夜时份,夜宴才正式结局,群臣散去,使臣回到亲和殿作息,潇语坐在了无一人的宴会殿的主席上,忽然感到寂寥,今夜他也喝多了酒,却未至於醉到不清楚自己在哪儿。
他站起来离开宴会殿,一路往无目的的方向走,他打算想回书房,可走到一半时,跟在身後的太监悄悄的走前他数步,弯下腰,递上一个盖有绸缎布面的小托盘,托盘上,一字排有十数个竹牌,上面便是他的妃子的名称。
潇语愣了愣,未有要选的心意,太监才解释道:「至圣上开始管治国家开始到现在真的登基都未曾有和任何妃子度夜,快一年的时间,都没有妃子怀有身孕,这会让其他大臣有胡乱的猜想的。」
想了想,这也对,他大半年都在处理国家的要事,对付挺公主派的王蒲芴都够他费神,一国之君有传终接代的人选也是政治的必要事项,霏语己经不能寄托了,要让伊甸国有後人,也只靠他了。
他认真的点算着盘里的名牌,每位妃子的名字他都记得她们的容颜,的确每位都是绝顶的美人,是秀色可餐的上品。指尖点住名牌之上,扫了一片,回来又扫一片,他都没办法选一个他今夜真的想共处的。
过了好一会儿,潇语还是没办法选其中一个,手不禁收起来,深深的思考之中,挑通眼眉的太监长把盘送回跟在他身後的婢女去,而自己则暗中从袖里掏出另一个名牌,他再弯几分腰肢,把手举高,好让圣上看清楚上面的名字。
潇语愣住的盯住这名牌,他情不自禁的把名牌拿着手中抚摸着,念出:「云妃?」心里一震,他很清楚云妃指的是谁。
花云绻儿,名字有种像在晴朗的天空之下,地上盛开着满地的紫色花朵,随一阵吹来的大风遥摆向路人弯起一抹腼腆温柔的笑容,她或许不是绝色美人,甚至比他後宫任何一个妃子也比不上,可她身上就是有种远离尘嚣的纯净,独独吸引了他的目光。
「圣上,众多娘娘中各有千秋,有千娇百媚、有嫺静端庄、有才貌双冠,也有妍姿妖艳的,可所有娘娘都不合圣上心意,倒不如今夜来点特别的,找一个圣上最在乎的姑娘,不知圣上考虑怎样呢?」
盯着太监长,把他有点过了点火头却很“忠言”的话深深地在脑里徘徊挣扎,他没想到他会做出如此大胆的准备,竟把本不属於宫里的女人的名字刻在只能被他赐封为纪子的牌子上面!潇语忽然放声大笑,吓倒了身後的婢女,他收起笑声,挥挥衣袖,「退下,孤王自己去就行了。」
「喳。」太监长和婢女速速退後十数步才转身离开。
走廊上,潇语站在原地盯着手掌上的牌子很一会儿,嘴角牵起淡笑,脚步大步的往花悸殿走去,心有点紧张的猛烈跳动。心思还在考虑之中,眨眼他竟已站在殿门前,守在门外的婢女见此正要行礼,却被他点住嘴唇挥袖阻止。
夜已深,她有可能已经入睡。他轻推殿门进去,穿过前园的拱门,来到寝室的门外。
脚步,有了点迟疑,可手已伸了出去。
过去,他一定会先叩门才进,此刻,他想也不想一个姑娘家里面在做甚麽,便用力推开大门,或许是喝酒的关系,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一国之君,怎麽想得到一个姑娘也要畏首畏尾的,他仰首阔步的跨进去,对上的,似乎是被突然推开的大门惊醒了的一双带着颤抖的眸子。
她似乎在睡中被惊醒,清眸颤抖闪动中还有点朦胧倦意,她身体缓缓的往後退起来,抓主被边以一脸惊恐又羞涩的表情盯着潇语,以往,她都身穿整齐的衣衫来迎接他的到来,即使他待得她也睡了,身上还是得体的衣服,但今夜以为他不会来,也夜已深,她早已换下衣服,穿得随便的睡去。
潇语在门前凝视她良久,才缓步走到床边站着,盯着被惊吓而拉紧被子坐靠着的绻儿,张开手臂,淡然的下令道:「寛衣。」语调中,没有空隙是让她去拒绝,他的命令,就必须完成。
绻儿愣住的盯着他张开手臂的动作,他从没对她下任何命令,今夜,他身上传来轻淡的酒味,似乎喝了不少的酒。纵然这样不理解他的举动,她的身体竟不受控的跨下床,双手颤抖的解开他披衣上的带结,先为他脱下华贵的披风。
剪水的双瞳注视於他脖子与耳後的疤痕,她不用打听,随便之前宫中任何一个人都在说着那个神蹟,说潇语烧伤後,疤痕形成一条龙的纹,脑中回想当天他不要命的走入火场,把解药拿出来,指尖禁不住回忆的驱使,轻抖地的落在脖子的龙爪之上,温柔地描给。
直到她感受到潇语突然变得深重又炙热的呼气,才收起目光,手继续抖动的解下他下巴冒子的结,又把那顶高高在上的帽子会下来放好。
她感觉到他一双比过往不一样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她未敢正视,手变得冰冷,双手一抖一抖的伸过去腰间,身体得贴近他才能到达他的腰後,解开脸带的扣子。
弯下腰子的她,让潇语也低下头欣赏,而欣赏到的是她後脖子的冰肌,以及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她的芳香暗里袭人,身体在蠢蠢欲动。当她把腰带拿下,再脱了衣服後,潇语操控不了自己的理智,毫无预警的把她抱起来,绻儿尖叫一声,在不知不觉间,被潇语抱到床上躺着,他也把她压於床上,盯着她的眸子,手则一丝丝的解开她腰间的结带。
潇语正要拉开白色的内衫时,绻儿才抓住他的手,脸红的说:「你喝醉了。」他身上的酒味,让绻儿不得不提醒,不想他在胡涂之下得到她的所有,她不想因为一个责任,而让他负起了她的所有。
「酒是喝了,倒没醉到不知道自己在跟那个女人上床,花云绻儿,今天後,你是孤王的云纪。」潇语把名牌放到她的掌心,随即霸气的强行压住她脆弱的手,再扯下内衫,雪白娇嫩且粉雕玉琢的肌肤爆露於肚兜之外,他顺势就脱丢它,好让她的身躯完整无缺的映入他的眼中。
呼吸加重,潇语一来低首便大刺刺的吮舔雪峰上的晶莹樱桃,再沿路归去,吻住发出轻微嘤呤的软唇,起初还在抵抗的唇终究为他打开方便之门,他长驱直入侵占她的全部,挑逗香绵的嫩舌,他还霸道地要她回应他才愿意让她呼吸。
突然的激情使绻儿招架无力,大掌在她身体在点起无数的火,烧滚了全身,不知何时下半身也给他脱得光溜,而且有个火烫的物体压着她的私处……
潇语猛烈的呼吸,他盯住她,在进入她时同时宣布……
「今天你是孤王的云纪,明天我要你成为孤王的皇后,生下未来伊甸国的主人。」腰有力的沉下去,毫无保留地穿破间隔,把她身心都在这一夜全部俘虏占为己有,而让他有点惊讶的是,对她的身体,有前所未有的激情偷欢的快感。
丝裂的痛楚不比听到的震惊,绻儿痛得流着眼泪,十指陷入潇语肩膀的皮肉里去,很快,换来的是甜美,因为耳边……
有一个一国之君,不断在耳边诉说对她的爱意。
潇语命定栽於一个杀她亲人的女人身上,而霏语……
她在夜宴偷溜後,回了寝宫,她让金银条自己找乐去。推开门,有点愣住,却很快适应打开门见到一个清冷无温暖的背影的感觉,过往也是习以为常,她每分每刻都会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的。她轻快的把门关上走近那背影,却还没走近几步,背影就转过来跟她额头撞过正。
「哎哟!」摸摸头,刚好撞到她的下巴。
被撞到下巴的人还没喊痛,眉角挑起,下意识的摸摸有点痛的下巴,却不是第一时间关心一下霏语的额头,好像头与下巴撞,似乎头骨比较硬,撞得她下巴痛到入心。
不过,现在不是在意那块骨较硬,谁撞谁较痛!
毒蠍答应了她留下来待登基大典结束才离开,谁知当她以为该走的时,这女人就站了出来,宣布要去中原作甚麽鬼的外交使臣,堂堂半个皇帝,怎会派她当外交官员,真开玩笑!而且她观察潇语的表情,似乎也是他意料之外,当时她离他们很远,没法听到宣布当外交官後,霏语跟潇语说了点甚麽。
「你为甚麽要去中原,潇语怎麽会派你去外交!」多危险,中原上不知多少高手足以把她抓住分屍,而且她现在身份还是半个皇帝,抓住她威胁潇语要甚麽都可以!何况潇语是爱妹如切的。
霏语弯起逗人的笑容,甜丝丝的盯着她看,她慢慢靠近,在冷不防之下出手!
两指拼紧,感受内在气凝聚指尖,速度要快,看准穴位,啪啪两声,毒蠍竟被一个学武不是很久而且失忆了一段时间的初哥点了四肢麻脾的穴位,她僵立原地,瞪大眼睛瞪着她看。
怎会!?
她失忆……不可能的……
不!该死!由她说要去中原,眼里闪烁着她最爱的光芒时,她该猜到她已经甚麽也记起了!她一开始还以为霏语登基让她这麽高兴兴奋,原来,她是把所有事记起来了,不过她点她的穴,实有点过份,可作为她的师父,也感到安慰。
「能点不能解,也是失败。」毒蠍冷冷批判,完全不把现在四肢动不了放进眼里,她只要一丁点时间,就能冲破点了的穴道。
「谁说我不能解,是我不想解,难得我把你弄得一动也不动,现在是该我欺负你的时候了!」霏语高兴的拍拍手掌,接着吃力的把她搬到床上躺下,解开她的衣衫,用羽毛挑弄她的脖子和鼻子,还有性感的香肩与锁骨。
如此性感的无晴,怎能错过啊!
「你最好不要逃走。」毒蠍闭着笑意,这个小可人变了个小恶魔,倒有另一翻味道。
「嘿嘿,谁要逃,我今夜就要吃定你。」霏语坐到她腰间,把自己的衣衫解开脱到腰间,半裸的身躯火辣的在毒蠍的眼中,最大的惩罚是,她摸不到,吻不到,得不到。
她也把毒蠍的上半身也脱光,弯下来把自己贴上去,用力的拥紧她,吻於她的脖子与耳珠之间,细细的呢喃道:「对不起,我不该忘记你离开前的说话,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一吻,情深的落在她的额头上。
「对不起,我不该醒来後,甚麽都可以忘,唯独不能把你忘记,却忘记了你。」另一吻,吻在她的眉心间。
「对不起,我没有及时记起来,让你伤心。」再一吻,吻到她的鼻梁去。
「对不起……那夜我没有回答“我很爱你”。」最後一吻,深深的落在她的唇片上,两条湿热的小舌很快在空隙之间打转起舞。
吻由深变得激蘯缠绵难耐,毒蠍心急如焚的心情让她冲破了穴道,双手猛然的搂住她的躯体,在背间来回抚摸,光滑的嫩肌挑起深处的情欲,翻身一压,她把吻昇华到难以分离,连呼吸也都要暂时忘记,喘息,断气也得继续…….
永远的继续下去。
双掌混乱间把毒蠍推一把,霏语嘟起小嘴,娇艳的红唇张合地抗议:「你怎可能这麽快自解了穴道的。」
「哼,我是谁?回答我。」毒蠍傲慢的轻笑,指尖挑了她的下巴一记,较咬她的脖子之间,逗得她乱躲偷笑。
「自大!你是拜金山庄的毒蠍嘛!可在这里,你只能是我的。」霏语轻轻把她推倒下来,捧住她的雪乳,在上高落下一个小红印。
这个小吻印在毒蠍雪白晶莹的雪肌上很醒目,毒蠍用指尖抚着这个吻印,还有一丝许的余温,有种特别说不出的感觉。
「哼,我不会向伊甸国里的任何人俯首称臣。」刺激还刺激,她堂堂拜金山庄第三姐,怎能让一个小皇帝,还是中看不中用,有势不爱执权的小小小小皇帝压到头上来!
正想把她欺负一下下时候,霏语忽然不知那儿拿出几粒小丸子,一掌塞入她的嘴里,毒蠍没有准备之下就自然反应吞进胃里,她未几瞪大眼睛,现在体里的感觉不用问这该死的小皇帝,都知道是属於花云绻儿的似毒非毒的物品!
她被眼前的小娃娃封了她自傲的内功!?而且不同上次的是,这次还使她全身有麻痹无力的感觉。
哈!天有眼,可能她以往杀人太多,派了一个有时候很贤淑,有时却像调皮怪的小皇帝来治理她!
「今天我是皇帝,你只能是我的奴才!!吃了改良了(其实我想写进化版,但又好像现代过头了...)的十骨软筋丸,看你今夜还怎能还手!」霏语横蛮的推压她在床上,吻上她还想抗议的唇,沿着她的曲线落下,舔吮那颤抖的乳尖,往下落在凹陷下去的肚皮之上,舌头在肚脐槽间来回舔着。
全身无力酥软,毒蠍认为那不是软筋与封内力这麽简单,她觉得里面还有媚药!怎麽她全身会因为她生涩又不纯熟的技巧弄得火烫炙热,最凄惨她只能软呼呼的搂住贴在她身上的娇驱,无力反抗。
一夜春宵,吃得乾乾净净,一个有势不执权的小皇帝满足身下人就累得乱七八糟倒压於某人身上睡得起了呼嗜,痛苦的……
是某人被重重的压着……
生命徘徊於呼吸困难变窒息死亡的边沿之间,幸好小皇帝愿意在清晨时份翻一个身,好让她保命下来。
以免招来……拜金山庄的毒大师死於一个有势没权的小皇帝之下。
日上三竿,金银条一边低头静侯小皇帝起床,却一边在偷笑。
好了、好了,两口子又走在一起,多乐、多乐!昨夜得知公主回复了记忆,又是惊又是喜,惊是公主又走上爱情不归路,喜的是,她们再不也用总看到晴姑娘的“可爱”脸。
以公主的角度,她说晴姑娘把眉头皱起,脸无情绪,一张冷淡如水的脸容,就是她最“可爱”的时候,这方面,金银条只能用无言以对,只怪她们不懂公主这麽“高贵”的角度去看晴姑娘。
宫里问十个人,十个人都会说那是一张想杀死人的脸,好像鬼见愁似的,对任何人都不满,可以随便拿起剑就砍别人的头下来。
可是,公主说今天便要起行去中原,这麽晚都不起床,行吗?
太阳真的来到头顶,也是正午时候,而床的另一位没权没势,但人人都害怕的晴姑娘却在此时睁开眼,眨了眨,神奇的举起手,握了拳头又松开,连续好几次。昨夜那几粒改良版的十骨软筋丸效力到清晨还没消失!
厉害!她得质问身边这家伙是怎麽得来的。
不客气用力捏上那粉嫩玉琢的脸庞,刺痛就惊醒了霏语,而映入她眼中是一脸十级“可爱”的毒蠍,她就心知不妙!
先来一个温柔的笑容,主动勾住她的脖子,在她唇上落下一个早安之吻,假装昨夜没甚麽似的摸着衣衫披上,也像没发生甚麽似的跨下床,来到金银条前面,打眼色要她们更衣。
金银条俐落替她洗把脸,抹抹身,快速换上衣服,打发金银条离开,霏语如同淑妻的弯起一抹笑容,拿着热毛巾到床边,温柔的轻唤道:「晴,快起床,我肚子饿了,吃完东西我们就出发回去吧。」
她心在想,假装没事,就会被寛恕的。
毒蠍冷盯她一记,态度极差的抢过毛巾,随便抺了把脸把毛巾丢在地上,却一言不发又狠盯已畏缩一下子的大胆小皇帝!
霏语弯下腰把毛巾拾起来放回去,再拿出新造给毒蠍的衣服,「我替你穿衣服。」她还是一脸温柔,没露出生气。毒蠍站起身,真如同自己是皇帝给奴婢换衣服的张开手臂,到她换好後,也是一言不发,眯眼冷盯她……还有甚麽法宝!
但换来,是几串从眼眶突然落下的泪水。
好,用这招,她的心软成一摊柔水,硬不来了!
一手搂她进怀,挑起她的下巴,她在无声哭泣的抗议之下封住她的唇,只轻轻的在外围吮咬,代替惩罚。
一个有点不温柔而且有点横蛮的吻结束後,霏语变回原来的小女人,红羞着脸倒入她怀中,用力搂紧她,无声,是胜有声。
「去吃中午饭吧。」毒蠍轻轻牵住她的手离开寝宫,以她的记忆,昨夜她听见潇语说要和霏语吃一顿离开前的早膳,可现在中午了,该转换成吃午膳。
走廊之间,每个人都对霏语行礼,也对牵着他们圣上的人以默视来代表对她的畏惧与尊敬,虽则他们没见过她身手不凡的一面,但至少她可以在宫里自由活动而不被人察觉的,那一定是绝顶高手,还听闻她来自中原,那更不得了。
潇语由早膳等到午膳,还高兴说霏语可能会多留一夜,却想收拾碗筷时,门口就出现两条人影,前者肆无忌惮就跨进来後,才听见通传监的声音……
「鳯皇驾到!」
为了称别,潇语已下令他称龙帝,而霏语称为鳯皇。
「皇兄!」霏语正要扑上去,但瞄到羞红着脸的绻儿更是大喜,她在他们两人来回打转,接着白目似的高叫:「哇~皇兄,你这麽快就把绻儿纳为自己女人了!」
「放肆,霏语,女儿家是这样说话的吗!孤王真怀疑给你去中原是否正确!」潇语不满的扫向毒蠍,以示抗议。
「哼!」别过头,霏语握起绻儿的手道:「绻儿~身体怎样?朕走了之後啊,你得好好看管朕的皇兄,最好给朕生几个小侄儿,小皇子,小公主,然後给我带走一个,好不好!?」
突然,她想起她跟毒蠍不能有小孩子。
「谁要给一个给你。」潇语冷冷拒绝,他的小宝贝,当然要跟着他。
「小气!如果你不给,朕就要毒蠍来这里偷!你那夜突然发现小婴儿不见了,那代表是毒蠍拿了给朕!」霏语已作好出路。
「你敢!」潇语怒气的拍了桌面,他知道,那是绝对有可能办到的!
在两兄妹争吵之下,一把颤抖又细小的声音突然插进来,以图停止这场吵架:「谁……谁说要和你生小孩的。」
挑眉,「甚麽?你刚才说甚麽?」潇语没了火气,变脸般像个温柔爱妻的丈夫,急忙坐到绻儿身边,一手搂住她的肩,一手牵起她的手在嘴边亲吻,以柔和加强硬政策道:「你怎能不给孤王生个小皇子、小公主的,不行,你是皇后,得替孤王生下继续人,听到没。」轻捏她的手掌,轻吻於她的眉心间。
那份爱意满泻羡慕了某个小皇帝,她马上带着抱怨的眸子,嘟起小嘴的把视线投向毒蠍,可後者不理会,劲儿坐下来,她肚子饿了,要吃东西才行赶路。
某小皇帝得不到回应,只好挫败的跟着坐在她身边,拿起筷子吃着美味的菜。
绻儿害羞的推潇语,转过头对着霏语答应说:「公主,为了报答你,我绻儿在这里发誓,若生一子一女後,我有幸再怀有第三胎,第三胎生下来是男是女,我都送给公主。」
「真的!」霏语得意的横瞪潇语一记,似乎,这个未来皇后有某些地方吃在皇兄头上来,她根本没得皇兄同意嘛!
可,未来皇后金口一开,十马难追!日後反悔也不行!
「当然,公主,我要报你不气不杀之恩,我……以前这麽对你。」
「没关系!朕失忆了嘛!过去的事都忘记了!不过,你说过给我小婴儿一事我绝对不会忘记,到时候你想反悔也不行,我会叫毒蠍过来偷,你要麽就不要生第三胎~」
「嗯!一定!」绻儿含着泪浅笑。
潇语给她抹走眼泪,重整气氛後,四个人,一个人保持沉默下,这顿午膳的气氛还算轻松打闹之下完结。
不久,绻儿在潇语对抗反对派取胜之下封了她当皇后……
听闻,潇语之後对房事很用心用力…….
不足一年……伊甸国传来皇后有喜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