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依然是那间咖啡馆,照射在燻黑红砖文化石墙上的昏黄投射灯,恰到好处地点亮这一方小小的存在。
窗外的雨仍未停歇,本来就没什麽行人的小巷弄,此刻更显得寂寥。
陈信宏问完话後,温尚翊微微瞪大本来就很大的双眼,有些惊讶地笑了。
「嗯,是有。」点了下头,温尚翊直直地对上陈信宏的目光笑着说道:「我是有养一只橘黄色的猫,牠的名字叫做小太阳。你是怎麽知道的?」
「嗯……更正一下,应该是『养过』吧!」陈信宏从容地举起右手食指,笑着指正:「牠现在应该已经不在世上了。」
温尚翊闻言渐渐敛起笑,换上一脸疑惑盯着陈信宏的双眼沉默着,见陈信宏表情淡然而坚定,才蹙起眉头问道:「你的意思是牠死了?你怎麽知道?」
「因为我看见牠很多次了,只要你到店里来,牠就会跟着来。」陈信宏依然挂着好看的淡笑。
「你说什麽?牠有跟在我身边?」温尚翊失去原本的沉着,目光在店内梭寻着,试图找到那抹令他挂心的小小身影。「牠在哪里?为什麽你看得见牠我却看不到?」
「嗯……我从小就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属於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彷佛只是在转述他人的事一般,陈信宏淡漠地笑着说:「用通俗点的话来说,就是所谓的『阴阳眼』吧!」
「蛤?阴阳眼?」虽然不是很相信,但温尚翊还是忍不住问了:「那……那小太阳现在在哪里?」
陈信宏笑意加深,伸出手指指向温尚翊身後的架子:「牠似乎很喜欢那个架子,不坐在门口时总会窝在那上面。」
温尚翊听他这麽说,便急切地转身去看架子,当然,他还是看不见小太阳。
不过心下却信了陈信宏的话。
一阵短暂的沉默後,温尚翊放弃似地叹口气。
「小太阳……以前确实很喜欢窝在这个架子上,每次打烊时我带牠来关店,牠都会乖乖蹲在那里等我……」来回扫视着放满了杯盘与纸箱,偏偏就是没有猫咪身影的架子,温尚翊自顾自低声说道:「牠是只傻傻的老笨猫,但很可爱,我刚到这里开店的第三天就在店门口捡到牠,牠陪我五年了,两个月前却突然离家出走,我找牠找了很久……」
「你知道,猫咪是有灵性的动物。」陈信宏望着小太阳有些半透明的身影轻声说着:「牠们能知道自己时间到了,为了不让主人难过,也为了自己的自尊,总是会独自跑去躲起来,慢慢等待死亡到来。」
温尚翊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虽然只看见一只空箱子,却像之前小太阳还在时那样,表情无奈地笑骂了句:「笨太阳……」
像是在回答温尚翊一样,陈信宏听见那只橘黄色的猫叫了一声,他忍不住笑出来:「你的小太阳确实很可爱,但看起来也确实很傻……」
温尚翊也笑了,眼中却隐约泛着泪光。
他哀伤的侧脸令陈信宏的笑容瞬间凝结,心里头某个地方微微地颤动着。
有些心疼。
这时,小太阳突然从架子跳到吧台上,眼神充满鄙视地朝自己喵了一声。
看见牠的眼神,陈信宏不住想笑,他幅度很小地朝小太阳摇了摇头,又将目光投到温尚翊身上。
「喵~」仰起头翘起尾巴,小太阳高傲地头一撇转身跳回架上,不再看陈信宏。
「你不要太难过,其实小太阳现在过得很好,牠看起来不像老猫,反而有精神的很。」还有心情来鄙视我勒!陈信宏好笑地想着,开口安慰道:「虽然你看不见牠,但牠一直在你身边守护着你。」
温尚翊听着他的话,轻轻地点了点头,稍微整理好心情後望向陈信宏:「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望着他嘴角淡淡勾着的笑容,陈信宏也笑了笑:「不客气。我想牠应该也希望你能知道,牠已经变成无忧无虑的小天使守在你身边了。」
「嗯,也许是这样吧。」温尚翊又回头望向架子,轻声说道:「不过如果能再看到牠一眼就好了……」
你现在确实正『看』着牠呀!不过牠不会成像在你的视网膜上就是了。陈信宏无奈地苦笑着想道,又喝了口已略冷的咖啡。
这时,咖啡馆中的音乐恰巧播放到Oasis的StopCryingYourHeartOut,陈信宏坐在吧台边静静地听着,陪伴正与空气对视的温尚翊。
窗外的雨,仍未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