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我歪着头看了他一眼。
「我以前怎麽都不觉得你这麽可爱？」他轻笑了声，「走吧，我载你。」
忽然之间，我的脸好烫。
抓着他腰旁两侧的衣服，感受到风的吹拂，却有点难受，我便向前更贴近他一点。
走到他家楼下时，我的脚步顿了顿。
上一次，是不久之前，然而对我来说却像过了几年，完全迥异的心绪，我又来到这里。
那时候的我，究竟抱持着什麽样的心情、来到这里，又以多麽残忍的方式，划开自己身上的伤口。明知到靠近会痛，然而却无法止住脚步，因为害怕终有一天会完全失去他，所以我宁愿让自己一直流血也不愿意忘记他。
至少这麽做，不会忘记爱着他，会痛，而那种痛，会埋在心里，遇见任何有关他的事物，心跳动一次、伤口就被扯痛一次。可是，我总是被伤得心甘情愿。因为，爱情是一种很奇妙的情感。
也正因为太复杂了所以不好解释，所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麽爱他。
「怎麽了？」
把车停好後，他走到我身边。
「对不起。」对不起我居然打算放弃我们的感情。
他心领神会的点点头，露出有些苦涩的笑容。
我握紧他的手，其实我已经习惯了牵着他的手，除了安心以外，透过手心的温度，能彼此安抚。
这是我仅有的、能够为他做的了。
「没什麽，不要担心。」
他低下头，微笑的看着我。
只是一个淡淡的微笑，却包含着释怀和给我的回应。
这一刻，就这样把你的轮廓越描越深。
上楼之後他走进房间里面，而我被搁在上回来的时候一直待着的沙发，米白色的沙发。他的沙发上只有一个抱枕，我随手抓了过来，有点冷，所以这样抱着很温暖。
过了一下子他就出来了，带着眼镜。
「怎麽每次单独跟你在一起你都戴眼镜？」
「不喜欢我戴眼镜吗？」他反问。
「不是，只是我会以为你还是那麽讨厌我。」
纵然知道他并不是讨厌我，然而在这麽短的时间里，我还是无法完全的消除过去的恐惧。
「徐子彤。」每次他要认真讲话的时候都会叫我的名字，「我从来就没有讨厌过你，所以你不要随便刺激我。」
他的眼神是认真的，然而说出来的话却让我有点想笑。後面那句。
「那你把眼镜拿下来。」
然後他把眼镜随手往旁边一摆。
这样、他能够看得清楚吗？
这样、他能看得清楚徐子彤吗？
这样、他能看得清楚徐子彤真的很爱很爱梁凯钧吗？
我拉着他的手，让他也坐下来，沙发不是很大，但坐两个人还是有空间的。
「怎麽了？」
「没有，我好想一直待在你身边。」
我不会撒娇的话，从以前到现在都不会。
我纯粹、只是希望这一刻，不会改变。
他没有说话，只是让我躺下来，把头靠在他的腿上，然後他的手，轻轻附上我的肩膀。
可是我根本不敢看他。
原本想开口的，却不想这个宁静的气氛被破坏，所以我没有说话。
「反正你不会在意我的外表，用任何方式面对你，你都不会改变。」
不会改变。他轻声说着。
他没有看我，所以我看着他的下巴，想着他的话。
如果，回到我们认识的那一天……
「这是不一样的啊，就算你戴着眼镜也还是很好看。」
我小声地说着。
「什麽？」
「我爱你。」
然後他的脸浮上一层红晕，轻笑着说，「我也爱你。」
「欸你。」我忽然想到什麽，便坐了起来，「你都连名带姓的叫我。」
他摸摸我的头，微笑着，「嗯……彤彤、子彤？开心了吗？」
「以後都会这样吗？」
我指的以後，我不敢想像在哪里。
但，这一秒以後的全部、全部，都是以後了。
「如果你要的话。」他拉过我的手，贴在他的胸口，「六年多前，这里跳动着梁凯钧自己，但是之後，这里存在的是，梁凯钧的爱情。」
他温柔的眼闪动着属於他的感情。
梁凯钧的爱情。
我的眼眶浮上一层水雾，咬着下唇我不想让眼泪掉落，曾经我以为只有自己难过而自私的我从来不认为他在乎我们之间的感情。
是我，亲手埋葬那些回忆，是我，亲手割断本该有的联系。
在我以为他对我已经没有感情所以才冷漠时，他只是害怕我受伤而筑起冰冷的墙，自己承受两倍的疼痛。
「怎麽了？」
他把我抱在他的腿上，而我的头靠在他的肩上。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可是用力闭上眼睛之後无论如何眼泪都还是会滑落。
「为什麽要对不起？」
他看起来有些慌乱。
不想哭的，真的不想。
只是我痛恨当初的自己为什麽要假装什麽都没看见。
见到梁凯钧的时候，我因为怯弱而没有将曾经问出口，而把自己局限在狭隘的空间里。
是梁凯钧走了进来，而不是我走了出去。最後我才发现。
声音变得太过残破，我知道我的眼眶已经积聚太多泪水。我们的故事不是最特别的更不是最深刻的，然而却在我的胸口留下一个遗憾。直到那天仁的失控、梁凯钧的坦白，我才渐渐把那些遗憾填上。
现在的感觉，是感动、更是不舍。徐子彤没有这麽好，为什麽梁凯钧会爱上她？
一直以来他就站在离我最近的位置，保护着我，没有如果也没有然後，因为我已经没有理由说抱歉。
「对不起，我曾经太爱你，还有，我现在还是很爱你。」
他似乎是唯一一个，发现徐子彤被困在泥沼里面出不来的人。
我知道我们一样，一样害怕受伤，却一样的渴望去尝试那些绝望。
至少现在我不会犹豫了。
「我不在乎以前的你怎麽想的，我想说的是。」他抱着我的手忽然缩紧，「以前是以前，现在的我爱上的是现在的徐子彤，就像你曾说过，想要毁灭你曾经在我心中蒙上的那些记忆。我要说，忘不了，我爱了你这麽久，怎麽可能是一两句话、或是一两天的时间就可以忘记的。所以我会记得当初的梁凯钧很爱很爱徐子彤，而现在的梁凯钧，是再一次的爱上徐子彤。」
『梁凯钧，你真的可以不用管我。』
『你……』
『谢谢你陪我回来，不会有下次了。』
『我知道你是梁凯钧，也清楚你是姐姐的男朋友，更明白你就只是这样，没有其他的了。』
『你不需要忘记。』
『但是徐子彤不该认识梁凯钧，所以我会忘记你。』
『如果那是你的选择那就随便你吧。』
『我不想要放弃你……即使站在比以前更加辛苦的位置上，我都不想放弃你。我刚刚说的，是想要毁灭当初在你心里蒙上的记忆，这样，你就能真的看见我了。』
『是这样吗？』
那天，我们这麽说。
我紧紧抱着他，当初的我没有想过未来，因为当时我看不见他的挣扎，我看不见他的不忍。
爱情是很复杂的，没有王子与公主，也没有童话般的爱情。我们之间的爱情，本来就是不对等的，不是谁付出的多谁付出的少，而是不同方式的、两败俱伤。
忽然之间，他捧着我的脸，亲吻着我。
不在是上次那样轻轻地贴了一下，而是缠绵的吻。
直到我感觉有点缺氧之後，他才离开。
到哪个时候爱情成分只占生命中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爱情也不会变成一种干扰，那个时候就能洒脱的走了。
但现在的我并无法这麽果断的放手，想要留在他的身边的执念无限的膨胀，我想我再也无法忍受没有他的日子。
「梁凯钧，真的不会再离开了吗？」
「绝对。」他抬起头，深深地注视着我，「这是肯定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