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天乌云密布的天气,在星期四早上终於露出阳光。
秀月站在门口看着政宗和信鹏挂着八仙彩。「左边、左边一点,好好!欵!错了啦!上面一点!」她不客气的命令着。
信鹏抗议着:「老妈,拜托你,到底会不会看啦!」
「我当然会,讲什麽话。哎!政宗你的左手再下去一点。」
政宗无奈的尽他的手力张大一点,小声的跟他说:「以後你最好别像我一样,被老婆管死死的。」
看着他一脸无辜,信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都听到了。」她叉着双手:「你们父子俩最好给我安份点。」
「是!是!」政宗暗地里作了个鬼脸:「老婆大人。」
她拍着手:「OK!可以下来了。」
他们扶着楼梯下来。
信鹏马上跑到前面检查:「嗯,老妈的眼光还真不错。」
「还要你说!」她敲了他一记。
「杜太太!」大门外一个女人喊着。
她探头出去:「哦,是陈太太啊。」
「我跟你说,你乾女儿终於答应了。」
「你是说......意捷吗?」
「是啦!昨天晚上徐太太来找你,你们家没人在,所以托我和你说一声。」陈太太的嘴角边有颗痣,说话的时候那颗痣便跟着动,看起来有点滑稽。
「谢谢你,我们这阵子比较忙,如果打扰到你们的话,请多多包涵。」秀月说着客套话,陈太太人很热心,说难听点是鸡婆。
她左右看着:「咦!你们的八仙彩挂上去了,啧啧,真不错咧。」
「哪有,普通的而已啦!」还有一大堆事要做,她打发着她:「陈太太,我还有事要忙。改天再聊。」
「哦!对啦!我这个人真是的。」她笑着,抖着嘴角的痣:「我才在想,要是你们友里看到的话,一定会很高兴。」
秀月的眼神立即黯淡下来,她木讷的应着:「她当然会...」
陈太太自觉不对,马上道歉:「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政宗快步的走过来,搂着秀月:「陈太太,谢谢你的转告,我们先去忙别的事。」
说完不等她回答,把大门关上。
「你也不要这样。」秀月担心着她又会到处去乱说。
「你也听到她认错了,我把她关在门外有什麽不对?」政宗最讨厌这种爱串门子的三姑六婆。
信鹏把客厅的椅子搬出来。
「妈,我刚听到陈太太说的是意捷吗?她同意了吗?」
「嗯。」秀月开心的摩拳擦掌:「好不容易呢!她那个人也会想交男朋友了。」
「可是她的个性。」政宗有点担心的托着下巴:「可以吗?」
「放心啦!徐太太说她改了很多,比较收歛一点。」
「要是她真的想交男朋友,我看如果介绍青彦给她的话,吃亏的人可是青彦。」信鹏打趣的说。
屋内传来门铃的声音。
秀月走上前开门。
一位戴着鸭舌帽的女孩热情的抱着她。「乾妈~」她撒骄的叫。
「我快喘不过气了。」秀月又是开心又是痛苦的喊着。
「对不起啦!我太兴奋了。」她放开她,调皮的伸了伸舌头。
「唷!什麽风把你吹来啊?」信鹏看走进来的是她,嘴巴马上不放人了。「很久没见了,临时想到?」
她用力的捶他一拳:「要结婚的人了还这麽爱亏人,小心大嫂跟你前帐一起清、後帐盯人!」
他差点被她捶成重伤,还好及时偏了下身子:「你才要小心点咧!要交男朋友的人还这麽粗鲁,当心对方没到两三天就拜拜了。」
「你说什麽!」她作势要打他。
信鹏赶紧拉政宗出来挡着。开玩笑,她可是空手道黑带,被她打中的非死即伤。
「嘿!嘿!」政宗怕的双手拉住她:「乾女儿啊...拳头不长眼,不要乱打。」虽然身为长辈,他还是怕拳头的。
这个死兔崽子,只有危急的时候才会想到他老爸。
她哼着气,好以整暇的瞧着信鹏:「杜信鹏!是男人就站出来。」
「好了啦!」信鹏又是拜又是求请的说:「乾哥我说错了嘛!小妹你就别计较,再说我这个礼拜要成婚了,好歹也让你那美丽的大嫂看看我英挺的模样。」
「意婕。」秀月拉着她的手,关心的问:「你真的想交男朋友了?」
「才没有好啊!」她立即否认。
「可是你妈妈说好,不是吗?」
「那是我妈她一厢情愿。乾妈,我今年才二十一岁,就叫我去找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来管我。还说如果我不从她就要和我切断母女关系,这是什麽道理?」她拿下帽子,一头乌亮的短发在太阳光下闪闪发亮。
「没那麽严重吧?」
「就有!」意婕睁大眼睛:「我的病才好没多久,就叫我去读什麽有关流行女装与最新时尚的装扮,怎麽都不让我碰剧团的事。那可是我的兴趣,我怎麽能轻易妥协?」
秀月观察她的脸色:「你和你妈吵架?」
她音量收歛了些,知道她又要说教了。「没有啦!只是意见不合。」
「我说了很多遍了,你妈是为你好才会管你。」秀月拉着椅子要她坐下来:「你看看你,一定连早餐都没吃就跑出来了?二十一岁又怎样!该是长大的时候了,还穿这身什麽破裤子,该补的就要补,穿这种的人家还以为你家是捡破烂的。」她看不惯的抓了抓她牛仔裤上的几个破洞。
意婕连忙阻止她:「乾妈,这是流行啦!你再弄下去会看到我的小裤裤啦!」
「不是流行吗?还怕内裤被人看到!」
意婕求救似的看着一旁的信鹏,他耸耸肩:「就算你穿比基尼走在路上也没人看。」
她恨得牙痒痒的,又无法从秀月身边逃脱。
「意婕!女生就要有女生的样子,不要老是穿的奇形怪状。乾妈不是爱说你,我只是...只是......」她想起了友里,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意婕体贴的拉着她:「我知道啦!不要再说了,你再说下去,我就要去我家搬一打面纸给你擦。」
秀月笑了出来,疼爱的摸着她的短发。
「嗯哼!意婕你来只是要叫我妈别哭吗?」信鹏插嘴问。
「哦,我忘了。」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你看,这是我们剧团演出的日子,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地方,可是我一定要用人把那里塞满。」
她的形容词还真奇怪,信鹏还是接过去看着。
「不错咧!这家幼稚园蛮有名的,你们要在那里表演啊?」
「当然!」她清了清喉咙:「有了我这个名演员,只要一出马没人不借场地给我们的。」
「真臭屁!」他不屑的弹着纸张:「喂!你一直搞剧团,正业怎麽办?」
秀月想到了:「你不是在江氏上班吗?」
她叹着气:「上什麽班啊!他们上个礼拜宣布要内部重整,预计暂时休息一个月。我看哪!他们撑不下去了,订单少那麽多,大家都在传言他们可能会倒闭。」
政宗本来在旁边清理着盆栽,听到後跑过来问:「倒闭?青彦不是在那里上班吗?」
「对啊!怎麽都没听他说?」秀月忧心的说着。
信鹏抓了抓头:「我们这阵子太不尽责了,应该多关心他一些。」
意婕满头雾水:「谁啊?」
「你们总经理的特助啊!不知道吗?」他讶异的问。
「几百年前我们总经理就换人了好不好,他们上面的变动跟不上我们的流动。」她有时说话真令人匪夷所思。
信鹏装成很冷的样子:「你在说什麽?有没有看到我们家下雪了?」
她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厚!是人员流动啦!不跟你扯了,我要四处去逛逛。」
「不回家?」秀月盯着她。
「乾妈~我要去发传单啦!等会就回去了。」她戴上帽子,挥着手:「星期六早上我会来帮你们忙。」
「要穿裙子哦!」秀月不放心的交待着。
『裙子?!真要她的命!』她笑了笑,敷衍的应着:「好啦!」
说完,迈着潇洒的脚步走出去。
信鹏拍了拍秀月的肩膀:「妈!回神了,不要再看。」
「哦。」她不好意思的笑着:「工作罗!我们还有好多事还没做。」
她还是想起了友里,从几个月前一直收到百合花後,她幻想着友里还活着会来找她。不过幻想终归幻想,收到的花也只不过那几个礼拜而已,可能是别人放错的。
意捷边哼着歌、边跳着,惬意的在小巷子里转圈圈。她好高兴这次终於可以参加演出了,而且还是女配角耶。愈想愈高兴,忍不住欢呼了一声。
『终於脱离不动角色了。』她跳了一下,摘下路旁榕树的树叶。
她所谓的不动角色就是树阿不然就花的,他们的剧团只是慈善机构分出来的小单位。因为经费有限,又提倡环保,所以多出来的人就是当“不动角色”罗。
没错!友里的灵魂就是投到她身上,小天使给了她一个身体,拿走了她的记忆,所以她脑海里留着的就只有徐意婕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