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书房,二哥在里头左翻翻右看看,三哥和我等在一旁,一边看他找书,一边说着话。
他们见过的东西可真多,我听得兴起,要是把三哥告诉我的这些写下来,一定比很多行走江湖的小说故事还要精采。
譬如他说起有一回往南的途中他们经过一个小国,那小国国主夹在邻近一堆比自己还强大许多的国家之间,日子过得很是郁闷。见咱们姜国使节团路经,十分热情的招待,以为可以从此仗着姜国这大靠山,在邻国间扬眉吐气。
却没想到人家才不吃他那套,想说纵使姜国再强,也是远在天边,这样远的距离,又不是什麽大事,谁会特地来多管闲事?
而使节团的想法更白了,他们不过是借道罢了,既然有人愿意给他们捞捞油水,何乐而不为?只是这结盟啊邦交啊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到时候该离开了就各过各的,友好是友好,只是没有那麽好。
好巧不巧,那国此时已是久旱不雨,各地动乱四起,邻近的国家正好藉机说是帮助平乱,一帮便帮到了人家王宫里,帮他们换了国主。
三哥说起那时的事显得有些兴奋,那时王宫已经被军队重重包围了起来
,他们使节住的地方外头也全是兵。
我听到这儿忍不住不平,「这不是不关你们的事吗?怎麽他们也敢这麽嚣张,咱们大姜可没干涉他们之间那些恩恩怨怨。他们要是伤了使团,咱们再远都还不是找他们算帐去!」
三哥笑揉揉我头,「不错啊,说起这些话还挺有气势的。」
我傻笑两声,「呵呵,人家说书的不都这麽说嘛……」
三哥说得很轻松,我却听得很紧张。我看向他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他缓缓道:「他们也是明白这层道理的,倒也没没敢对我们怎样,只是守着不让我们走出去,大哥……欸,就是你口中的二哥,他闷得慌,爹就带我们俩走到大门边上……」
「怎麽啦?然後呢?快说啊!」
「爹爹和那些士兵们叽叽咕咕的说了一阵,那些士兵吓得脸都白了,过了许久又来了个看起来比较厉害的将领……」
我急切的看着他,他咽了咽口水道,「爹爹又同他说了许多话,最後那个将领居然用他们国家的方式行了个礼,对爹爹毕恭毕敬的不停点头。爹爹最後就大大方方从他们眼前走了出去,带着我俩把他们国都都玩了个遍,回来的时候,那些军队早被撤走了。」
我睁大了眼,忍不住赞叹,「好厉害啊!爹爹究竟是说了什麽哇?」
三哥看着我,眨眨眼神秘的说:「不知道,听不懂。」
我立刻垮下了脸,感觉被摆了一道,穷开心了一阵。忍不住噘嘴道,「哪有人像你这样说故事的啊?这样我也会说!」
他摊了摊手,「有什麽关系,你方才不是也听得很开心吗?」
「哪有这样的……」
二哥这时正好走了过来,歪着头道,「你们在说什麽哇?吵起来了?」
「没有啦,我和妹妹说起那时在望靡国的事……」
「三哥他说故事说到精采的地方就突然没了,说什麽他听不懂当时爹爹说了什麽,把人家军士都唬住了,二哥,你知道吗?」我看向二哥。
「你们是说那次在望靡国的事啊?」二哥狐疑的看着三哥,「他们说的话你不会吗?虽然说得不好,但听听总行吧!」
三哥撇了撇嘴,「我当时多大啊?当然还不会,听得懂才奇怪。」
「嘿,我一直当你知道耶!」二哥得意的笑,「没想到只有我一个人听得明白,啧,这哥哥可真不是白当的。」
我惊喜的拉住他问:「二哥知道哇?那当时爹爹到底说了什麽?」
他表情立刻变得有些奇怪,支支吾吾咳了两下,「你个小丫头管这做什麽?那是大人的事儿……」
我仰头眯眼瞧着他,「你都能管,我为什麽不能听啊?难不成其实你也不知道吧!」
他瞪了我一眼,「谁说的,我至少也听懂了大半。」
「那你就说嘛!」
「你叫我说我就说啊?我偏不告诉你!」
我哼了一声,瞥了他一眼,「你分明是不知道还说大话……」
这时突然有脚步声传来,我才转过头来,哥哥们已齐齐叫了声:「爹爹。」我愣了一下,吞了吞口水,有些别扭的也赶紧憋出几个声音,「爹…爹……」
他走过来,在我面前蹲了下来,「方才是在说什麽?老远就听到你们吵吵闹闹的。」
我望了一眼二哥,见他憋红了脸,觉得太好玩了。我附在爹爹耳边把事情都说了一遍,他听完笑着站起身来,「就要你们好好学外语,学得这样半调子,还敢拿来唬妹妹,真是……」
二哥垂下头,三哥却看着爹爹道:「要不爹你再说一次,说不定是隔太久了哥哥才忘了的。」
爹爹似笑非笑道,「我看是隔太久了,你哥大概也不会了。」说完,他想了想,过了半晌才又开口,这一次是用一种我听不懂的话说了一长串。
二哥的脸涨得更红,「反正……不过是个小国,说不定哪天就被人家并吞了换说别的语言了嘛!」
三哥却没理他,低头的想了一阵,再抬起头来已是笑容满面。
「爹对那些兵说的是:我大姜国派我等至此,是为了与诸国建立友好关系,说起来你们之所以那麽顺利,还是因为在这荒年中望靡国主仍将原先用於赈济灾民的库银用来招待讨好我大姜!若不是这样,那百姓们不会这麽早就起事作乱,若不是我等,你们这些人又如何趁乱进了国都来?如今你们竟是恩将仇报了?先不提我大姜皇上将会如何龙颜大怒,」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缓缓接续道:「就是贵国伍塔尊神……也会降灾惩罚你们这样无理的行为的。你们国家从上个月开始就不停闹大水是吗?你们想变第二个望靡吗?」
三哥说完这些看向爹爹,爹爹笑着弹了一下他的脑袋瓜子,「咦?好小子,你不错嘛!」
说着他又转向二哥,「敬颀你要知道,就算是小国,就算如你所言哪天易了主,也只是上位者换了。说话习惯方言这种东西,哪是说改就改的?何况语言用的人以百姓为多,那要改起来也得几十年,几百年也不夸张。你看,咱们大姜各处还不是有许多百姓不说官话?还是有大多的人说着自己家乡的方言啊!若只通官话,岂不是寸步难行?」
二哥垂头称是,我歪了歪头听得似懂非懂,心里的问题像湖里青蛙打嗝一样一整串泡泡似的浮上来,只好捡了个大问题问:「爹爹,三哥方才说的那什麽伍塔尊神是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