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霍连宏一直赖在城门营营地,一日比一日地暴躁不耐。
虽说是赖着不走,却其实在这里处理起正事来更是方便,因为前阵子奉了丞相之命拨了一批虎贲兵於城内安排巡兵,自己也就得从城外近郊的校场转移到城中调兵巡城,现如今伴随虎贲兵驻於驻营地,无疑也是公事上最理想的地点。
只可怜薛谨天天看着他的脸色,想避也避不得,并不是他办事不力没有入宫找上曹豫,霍连宏交待的事他哪敢拖个半刻,加上本身个性务实重诺,答应了的事说甚麽也会完成,这回也不该例外,只他那日入宫与曹豫见了一面再回到营地已有些时日,却迟迟不给霍连宏一个回复。
霍连宏本来就无有为柳宠娘的安危挂心,只想尽快了却这一心事,可想而知此事被这麽拖着,他的心情会是多糟糕。到了这天再也忍无可忍,直接拦住了薛谨准备巡视城门的步伐,眼色冷酷得吓人。
「霍大人,回营里谈罢。」薛谨深深一叹,伸臂做了个请的手势,同时屏退了营兵。
霍连宏不满地重哼一声,冷冷地转身先行,反手掀帐而入。
「大哥,我问是替你问了,不过这事……曹豫让我转告,大哥就莫要插手了,没你好处的。」薛谨终是把这些琢磨了好几天依旧不知该怎麽开口才好的话说了出来,无奈地叹了口气。
「要我不插手是可以,但我还是那句,总得给我一个说法。」如薛谨所料,霍连宏根本不吃这套,他自有他的一把尺度,有没有好处他自己会衡量自己会决定,别人想凭一句话左右他压根是扯谈。
「霍大哥,你既不是真心挂虑,何必蹚这一遭浑水?我甚少见曹豫如此生气,此女牵涉重大,绝不是一般的姑娘,你与她萍水相逢,就此别过也便罢,为了她得罪太后娘娘就不值了,听我──」
「太后?怎干太后的事了?」
薛谨懊恼地颦了眉,责怪自己一时嘴快竟就全说了,只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这会要抵赖也是太晚了,最後满心皆是无奈,乾脆坦白,「曹豫代表着甚麽你该清楚的。我虽不知你家姑娘如何惹上了这些大人物,但惹上便是惹上了,你再有心救人恐怕也是无能为力,须知柳相虽看中了你常胜将军的名号而对大哥多有忍让,可终究你就是个外人,遇着了事,柳家也是不会放过你的。」
「哼,这我早便知,可我就是看不过眼,凭何他们爱抓爱放全没个理由,这天下还有没有皇法?」霍连宏怒道,向来万事不经心的态度倏地强硬起来。
「霍大哥──」薛谨心里认同对方说的,理智上却仍是得阻止。
「他奶奶姓柳的真惹到我了,我再忍他,我还真不姓霍了。这事让我想想该如何办,我出去巡个城。」霍连宏当下心中就有了计较、有了盘算,尤其怒意一来,更是固执得九头牛也拉不回。
猛力一掀帐,冷不防地撞上一个在帐後静候的美婢,後者惶惶恐恐地低首敛眸。霍连宏记得这张美丽的脸,也记得後来他把人私放给薛谨,也就意味着她再与己无关,当下再无第二眼,直直擦身而走。
霍连宏冷着脸毅然而去,吹了声哨子,唤来一匹极具灵性的骏马。
「将军大人……」翻身上马,玄弋稚气的身影在驻营地的出入口截住他前进的马步,
男人骑在马上的身影居高临下而显得更形伟大,本就魁梧的身躯庞然欲盖,浑身上下俱是纯阳刚的雄性气态,那双眼在怒气加持後炯炯火亮,粗犷冷淡的眼脸无一丝仁慈,拉着缰绳的臂弯健硕粗壮,从下而望宛若战神,彷佛他天生就该驰骋沙场挥汗洒血一般。
这气态着实威武吓人,但那是对胆小的姑娘或孩子而言,在虎贲兵眼中却是崇拜无限。
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观点差异,女人或不觉他好看,在男人看来霍连宏就是货真价实的男儿,脸上身上的剑伤刀疤才是活着的见证。
「将军大人,有人给您送密件来了,说是急件来着,大人请看。」玄弋双手递上一盒信匣,霍连宏半句话也不罗嗦便伸手接过,在玄弋的注视下揭开匣锁,随着一声铮然清响打开盒盖,取出里头的信,便将信匣交还玄弋代拿。
大手摊开信函,扫过几行辽草快笔。自己识字不多,撰信之人用字简单扼要,他很快便看了个明白,浓眉低低一漪,最後攥紧了信纸,一手猛地拉了缰绳,引来胯下骏马仰头抬蹄吼着一声马啸。
「──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