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自戀》 — Three‧初秋,染著夕光的蒼穹 (4)

「哈罗小光,好久不见。」姜夕尧向那名女子挥了挥手,微笑道。

「呃、呃?」我的脑海中充满了疑惑,并不是对於那女子的身分,而是对於她口中对姜夕尧的称呼。

「咦,她就是阿阳的妹妹吗?」那名为小光的女子指着我问,而姜夕尧点头确认後,那女子又开口:「整个好有气质的感觉喔。」她绽开灿烂的笑容,说出了让我觉得不知该尴尬还是该害羞的欣然接受的话。

毕竟从小的家庭给我的观念就是:「你并不漂亮,也没有漂亮的本钱,一切都是你妈妈害的。」等等之类的,所以对於这种称赞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回应。我不想微笑说谢谢,因为我也认为自己没有那个资格。

「是啊,我也这麽觉得。」姜夕尧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微笑说着。从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很温热,我的双颊也悄悄的温暖了起来,对於他毫无避讳的对我称赞,除了感到尴尬之外,心底还有抹不知名的情绪。然而我知道那情绪是轻快的、正跳跃着。

「那、那个,为什麽他们都叫你阿阳啊?」为了解除尴尬,我赶紧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口,也看见了在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姜夕尧微微笑了笑,默默的把手放下,插进口袋里。虽然他是笑着的,但那笑容却让我对他有所歉疚。

看来、我能够转移别人的注意力,却不能转移自己那些烦人的心绪啊……

「喔、关於这个喔。」小光顿了顿,尔後指了指从刚才就一直在一旁走来走去、整理桌椅的男人:「就是那个男的,他叫做阿虎,虽然我们这些老同事都知道他发音不太标准,当初把我们老板的名字哲念成泽就算了,就连阿阳第一次来的时候,九月介绍『姜夕尧』三个字,阿虎他也能听成『姜夕阳』还自顾自的夸奖『这名字真酷』之类的话,最後也把『阿阳』这个绰号念了出来。然後、九月说反正也不错听,就这样叫了。」那名为阿虎的男人搔了搔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望向我们这里。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其实也觉得「阿阳」还不错听的,应该说还满适合姜夕尧这个人吧,温柔的像阳光一样。这个绰号也能让我暂时把他和那讨人厌的家庭做个区隔。

「啊、不好意思,我都忘了自我介绍。」小光突然这麽说着:「我叫作纪未日,在这里担任驻唱歌手有段时间了,大家都叫我小光,不过我们的年龄差距似乎有点大,你可以叫我小光姊。」小光姊笑着开口,人如其名,非常开朗又阳光。像她这样的个性是我最遥不可及的,有些望尘莫及的感觉。

「小光姊。」我轻点了点头,意思意思的喊了一声。仔细一看,发现不知为何她的脸给我一种眼熟的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在我身旁这个抱着吉他的是橘子,平常在这里的老板娘──暖暖的公司工作,这几天休息所以来帮忙。」小光姊指了指身旁那个男人微笑:「我们是大学同学,弹吉他是他的兴趣,所以帮忙的同时也正在放松。」语毕,名为橘子的男人带着腼腆的笑容向我挥了挥手。

「呃、既然你都要叫她小光姊了,那叫橘子哥也不为过啦!」橘子哥这麽说着,我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喔对了,我们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小光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接着问我。

「呃、我……」不知道话题为什麽突然又停留在我身上,不习惯被注视的我没有因为知道了他们的名字而改变尴尬的状态。

「她叫作方以穹,生性害羞,你们不要随便乱调戏她喔。」先传达到我这里的,是食物的香味,闻起来很优,随着香味跟随过来的,是九月,九月替我变相的自我介绍,虽然他警告别人不要不正经,但说这种话的他似乎是里头最不正经的人。

「拜托,我们又不是你。」小光姊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将受不了的表情演绎的出神入化,这让我勾起了嘴角。

「啧啧,小光你这样讲就不对了,我对我们家以穹最──好了。」九月放下手中的餐盘,嘴里啧啧着、边伸出食指摇摆几下,头也边晃动着。他这举动实在是有些滑稽,不过大家似乎跟我一样没有忽略他口中的「我们家以穹」。

「欸、欸,等等,你刚刚是说『你们家』以穹吗?」小光姊用质疑的眼神望着九月,我也转头望向九月,同时发现姜夕尧跟我做了一样的举动。

「对啊,你没听错。」九月倒是一脸笃定的点了头,似乎一点也没发现异状。

「明明他就是阿阳的妹妹。」连橘子哥也开口。

「咦?我没跟你们说吗?」九月瞪大了双眼,一脸震惊……是那种一看就知道是装的震惊。

「嗯哼?」

「我要和以穹同居啦,就在後天喔!」九月带着灿烂笑容、用活泼的语调这麽说着,看上去是完全没察觉到小光姊他们诧异的眼神。当然、只有我和姜夕尧除外,大概也只有我们知道他这句话到底是什麽意思吧。

「什、什麽?你真的不是人耶!以穹年纪这麽小,你居然、居然──」小光姊一副随时都会倒下去的激动样子,这让我思考到底该不该告诉他们其实一切都是九月他没有说清楚。同时我似乎也更了解了九月一点,就是……他满爱恶作剧之类的吧。

不过真的出乎我所料,我以为他只是顽皮了一点、但在这年纪该有的些许沉稳应该还是会出现,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是没看到他沉稳的一面,就连今天那通替我打气的电话,也是一点也不稳重的感觉。但是我还是能收到他的关心,所以其实稍微不正经点也不算什麽吧。

「以、以穹,他说得是真的吗?你、你真的要跟他同居吗?你确定你跟他认识够久了吗?你真的知道他是什麽样的人吗?」小光姊紧捉着我的肩膀,着急的问着,这才发现小光姊似乎有些神经质。

「喂喂喂喂喂喂!你干嘛问个问题把我说的好像是禽兽一样,真的很过分欸你!」九月伸出食指指着小光姊,一脸不爽的这麽说着。

「以穹、快回答我啊!」我转头回来看着小光姊,有些尴尬:「呃、我、那个……」要我怎麽说啊,我最不擅长言语表达了啊。

「小光,你不要这麽激动啦。」姜夕尧终於开口,带着笑容:「都是九月这家伙把话说得不明不白的。」小光姊听到姜夕尧所说的话之後似乎松了口气,放开捉着我肩膀的手,翻了个白眼之後继续听姜夕尧说。

「我不是说过我要搬出来住吗?九月和我合租,然後我想说顺便把以穹带来和我一起住。」他说得很自然,而小光姊接收的也很自然,照理来说不是应该疑惑为什麽要住在一起吗?怎麽……他们跟其他人好像都不一样。

「原来如此,害我以为九月真的连禽兽都不如。」小光姊说完,九月马上瞪了她一眼,还来不及开口小光姊便一脸没事样的拿了餐盘上的食物,坐到一旁,邀了我们一起坐下来吃。

然後姜夕尧带着笑容替我拉开小光姊身旁的椅子,接着自己在我身旁坐下,九月则是依旧不爽又不能怎麽样的脸,把食物端给我跟姜夕尧,尔後在我对面坐下。

只不过小光姊才坐下来正准备要将食物放进嘴里,便被打断──

「小光,要准备罗。」是一个男生的声音,我四处搜寻了下,才看见在靠近舞台的一个黑暗的角落坐着一个男人,他翘着脚、一脸悠哉的说着。

「OK!」小光姊对那男人喊道,只是一转头便用哀怨的眼神望着桌上的食物:「啊……本来想好好吃个东西的……」叹了口气,接着便对我开口:「以穹,你会留下来吧?」我看了看姜夕尧,然後点点头,「那太好了,你有想听什麽歌吗?让你点播看看。」

想听的歌吗?

「那个……五月天的《候鸟》可以吗?」

「《候鸟》吗?当然可以罗!那第一首就唱这个吧。」小光姊拉着橘子哥,兴冲冲往舞台跑去,似乎很快就把吃不到东西这件事抛诸脑後。

「以穹,我们坐摇滚区吧。」姜夕尧一手拿着晚餐一手拉住我的手腕,带我到舞台前的位子,他的手很温热,很少被人捉住的我有点不习惯。

才刚坐下没多久,就有几个客人陆陆续续的进来,找了位子坐下。虽然才刚营业没多久,但似乎真的就像姜夕尧所说的,大部分的都是熟客,不需要特别招待之类的,好像已经像是自己家的厨房一样,走得很自然了。

舞台的灯光暗了下来,接着小光姊的声音自麦克风传出,低沉而温柔的:「晚安,累了一天的你们也许挫折、也许庆幸、也许满足,不管现在的你是如何的,都是过去的自己所经历『抉择』而造就的。送给你们这首歌抚平曾经在选择上的迷惘。五月天的《候鸟》。」语落,橘子哥所弹奏的吉他前奏传出,在我心中引起某些小小的共鸣。

「冰箱上有字条,桌上有菜,电锅里面有饭,没有人在……」

电话里的独白还在等待一个人的表情怎麽安排

而我到底是谁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给我答案

生命啊像灾难已经习惯无尽白天夜晚永不间断

飞过那片茫茫人海下个路口直走或转弯

长大太慢老得太快等得太久结果太难猜

我的故事被风吹散我的明天我从不期待

所以现在我只想要寻找一丝最後的温暖

包厢里的狂欢曲终人散长夜里的空白消化不完

灵魂总是要贪片刻灿烂那双唇的孤单变得野蛮

那陌生的阳光照在床单昨夜发生的事不想再猜

而枕边的人啊一直在换每一次都以为到了终站

飞过那片茫茫人海我的故事被风吹散最後的温暖

──《候鸟》五月天。

小光姊一开口便吸引我专注聆听。不同於原曲的摇滚,小光姊的歌声当中多了更多细腻,而橘子哥把曲子演奏得更抒情些,两人的搭配可以说是合作无间,完全不会让人怀疑他们之间的友情。

乾净而直白单纯的歌声,真抚平了我的迷惘。

「很像在听广播吧?」哥突然靠近我,低声道。

「嗯,的确很有那种感觉。」我点头。

「那边那个女生叫小桃,」哥指向坐在不远处一个依偎在帅气男人身上的女人,仔细一看小腹微凸,似乎是孕妇,「她也是小光的朋友,家里开电台公司。」

「你对这个很有兴趣吗?」一直电台来电台去的。望向哥,果然他对我微笑点头。

这大概是第一次接触、知道他的兴趣吧。

「以穹,很谢谢你愿意做这个选择。」低声道,我望向正在工作的九月,微笑。

好像是我该谢谢他们才对。

「我去上个厕所,如果无聊了就去找九月没关系。」他起身不久後我也起身走至吧台前坐下。

「嘿以穹,怎麽样小光唱歌不错吧?」我点头表示认同。

「啊,坐那边那个看小光看得入迷的是小光的未婚夫──徐墨岑,」我往九月指得地方望去,一个熟悉的面孔,「是作家喔,叫……」

「墨色。」我抢过话,眼神离不开那个人。

「咦咦咦?你怎麽知道?」咦了三次,九月的语气满是讶异。

「他对我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我浅笑,终於转回头望着九月:「我可以去找他聊天吗?」虽然依旧是一脸疑惑,但他还是点头:「他人很好,应该不会介意的。」

虽然好像有点无礼,但九月的话说完的瞬间我便离开了座位,用飞奔的速度到徐墨岑身旁。果然九月在後头不满的喊着,只不过我也无暇理会。

「呃、嗨,墨色。」虽然很想跟他攀谈,但我体内的尴尬因子并没有因为兴奋一起燃烧殆尽,只能僵硬的开口。

他转过头,眼神中带着新奇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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