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缓缓走向前,一手抓着冰凉的铁栏杆,蹲在牢房前。沉默不语,和黑衣青年两人眼神交会,而後黑衣青年突然吐了口血,恶狠狠的瞪着一脸淡漠的清宁。
「是谁要你做这种事情的。」清宁那略带稚嫩的声音中有着不容反抗的威严。
「哼,谁?你还不够格知道。」黑衣青年又吐了一口血,脸上多了抹惨淡的笑容,那沧桑的眼神中却多了抹狂热的崇拜。
清宁微微皱眉,从记忆中寻找到底谁在和她作对,会害星夜而不是害她,这便代表了那个人非常了解清宁,知道她的弱点在哪里。
「呵呵呵,你们真以为只有和落水交好的人才可以下界吗?她,也可以!」似乎看见表情不断变化的清宁,黑衣青年忍不住哈哈大笑。
一语点醒梦中人,清宁瞬间清醒过来,略带不敢置信的眼神盯着眼前的黑衣青年,她甚至激动的将洁白如玉的小手伸入牢房内,抓住黑衣青年那满是血渍的手。
「是她?她还活着?」
一旁的落水忍不住皱眉,看着眼前那激动的小身影,再次摇头叹气。清宁口中的她,落水会不知道?正是清宁以前的好友思琪。那女人因为爱恋星夜,最後对清宁大打出手,星夜一气之下便直接痛下杀手,流放轮回永不得超生。
「呵,流放轮回!正巧让她领悟了轮回之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正巧,她从孟婆婆那里偷到了特制的孟婆汤,不只她喝了,也让星夜喝了,两人便可在轮回路上再次相遇,呵呵……」说着说着,黑衣青年脸上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
「为她做了这麽多……最後的选择依然不是我……」
清宁回头和落水对看一眼,已经能猜出眼前这名黑衣青年对思琪的情感已经超出普通的好友。清宁心念一动,突然觉得眼前这名黑衣青年没有那麽的罪不可赦,罪不可赦的人是偷走孟婆汤的思琪。
「你可愿意随我下界?你有你的目标,我有我的想法。」清宁一脸认真的握紧黑衣青年的双手,其实她也是在话中暗示他,他有机会在人间追回思琪。
而人间的那个思琪,早已没了九天天庭时的记忆,一切都从零开始。思琪大概也猜不到,星夜最後会以封灵之术,让自己还有回归九天的一线生机,思琪更猜不到,清宁的重生之术已经高明到可以一眼看穿双魂共生的事情。
在这麽多个混沌世纪过去,谁的功法不断的进步,谁仍在原地踏步,一时之间可是说不出来的,让人惊讶的是,清宁变得越来越深不可测,连她面前的黑衣青年也都略感惊讶。
「我不介意在下界有个长的如此俊秀的可爱弟弟。」清宁微微一笑,她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对着一个看起来像十七、八岁的男生说出这种话,让人汗颜。
「我可是害了你最爱的星夜的人啊!你不要再表现的如此宽宏大量了!你一定很恨我吧,恨我为什麽要相信那女人的话,什麽山盟海誓……都是一场梦啊……」黑衣青年叹了口气,在昏暗的天牢中,隐隐约约看见有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过他的脸庞。
「同为修仙之人,何谓修仙?修仙乃修身、修心、修武,三面俱到,若少一面,我们还会站在这边吗?当然,像思琪那些强行提升上来的人例外,正如你所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清宁叹了口气,宠溺的摸了摸黑衣青年的头发,似乎已经将他当作自己真正的弟弟。不知不觉,清宁那双漂亮的水蓝色眸子渐渐变成淡淡的金黄色,一股王者的威严从她娇小的身躯上缓缓散发。
「也罢,就当作弥补你吧……我陪你下界一趟。」最後,黑衣青年还是决定妥协,俊秀的脸庞上多了淡淡的笑容,那笑容内包含着无奈,以及不少的懊悔。
「对了,我叫青叶。」
「清宁。」
语落,清宁随手一挥,青叶手上和脚上的链子瞬间碎裂,接着又打出几个手印,原本紧闭的牢房凭空出现一道铁门,小手一拉,直接将青叶从牢房内拉了出来,速度快到让一旁的守卫和落水都傻眼。
「谢了。」清宁朝着那名守卫微微点头,转头看了一眼青叶,呼出一口气说道:「我们现在要去孟婆婆那边看看,之後就要直接下界了,你跟我们一起来吧。」清宁抿嘴微微一笑,拉着青叶的手朝着落水那儿轻轻点头,三人的身影顿时消失在阴暗的天牢内。
血色的天空,一朵朵暗红色的云朵飘浮在空中,地面上的土地是焦黑的,连树木和花草也都呈现黑色、枯萎之相,在大地的底端,有一条将一大片大陆切成两半的血色长河,人称「奈河」,而在长河上则有一座枯骨堆起来的大桥,那便是所谓的奈何桥。
在血色长河中,有一群又一群的灵魂们在尖叫、在哀号,在奈何桥上,则有一个个眼神迷茫、呆滞的灵魂缓缓向前走,那是喝了孟婆汤的灵魂们,只要走到了终点的尽头,他们便会迎来下一次的轮回转世。
在奈何桥的入口处,可以看见一名面带慈善笑容的老婆婆,她弓着身子,慢慢的从一大缸水缸内舀起一碗碗的汤,摸着对方的头,温柔地告诉他们一定要全部都喝完。站在清宁身旁的落水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眶有些泛红。
对落水来说,孟婆婆不只是她的师父,还是她在九天上的娘,孟婆婆疼她、对她有再造之恩,落水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只要有时间,她便会从天庭来到奈河这儿陪孟婆婆聊聊天、帮她舀孟婆汤。
「孟婆婆!」落水一看到孟婆婆,便忍不住冲上前,从她的手中抢过勺子,「我来帮你吧!婆婆你看,清宁这次也一起来了哦,还有那个男孩,他叫青叶。」落水热情的介绍青叶,让缓缓步行而来的清宁忍不住汗颜。
「要是你也对我这麽热情就好了……」清宁忍不住小声的抱怨了一句,一旁的青叶则是笑笑的没有说话,彷佛在看一副喜剧般悠哉。
「嗯?清宁你说什麽?」落水突然抬起头,冷不防地朝着清宁这儿给了她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不,没事。孟婆婆,你可知道你的特制孟婆汤被偷了?」清宁心虚的撇撇嘴,下一秒便恢复正经的表情,双眼微眯的看着那一大缸孟婆汤。
「是了,我正要去和你们说这件事情,没想到你们先找上我来啦,怎麽?发生什麽事情了吗?」孟婆婆有些错愕的盯着清宁瞧。
「那特制孟婆汤……被星夜喝了。」清宁苦笑,话风一转,又扯到了即将下界的事情,「孟婆婆,我们来这边看看你,之後就要下界了,星夜的转世双魂共生,我应该有办法唤醒他。」
「这样啊……你回到九天之後要记得来看我啊,小落水也是。青叶,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孟婆婆宠溺的摸了摸落水的头,接着又道:「快去吧,红尘之旅,肯定又会得到不少收获。」
落水朝着孟婆婆点点头,接着双手开始结印,嘴中默念着一连串高深难懂的梵文。三道金光从天而下,柔和的金光紧包住他们三人,在孟婆婆的目送下,三道身影消失在奈河畔。
「双魂共生……清宁啊,你把这看得太简单了。要是你知道,未来的你将会看着他和其他女人暧昧而无法阻止,那又会是什麽心情呢。」孟婆婆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的空地喃喃自语。
当清宁他们再次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象已经换成了一座繁华的古城,而他们正站在古城外的一片大树林内。天上挂着一轮银月,几点繁星在一旁衬托,古城内灯火通明,不时有嘻笑声从那儿传出。
「人间啊……好久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