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亞特蘭提斯少女》 — 08. 那些話使我就像帶著諷刺談論感情的妒婦 .

後来我是怎麽回答医生我的状况、被毫无意识的抽血、要我下次来拿报告、被建议均衡饮食什麽的,我几乎记不太起来。只记得在医院里来来去去,脚步踉跄;脑子里还一直想,希望下次别再挑这种人多的时间点来,别再碰上一些狗血的相遇。

因为怕心不在焉的时候会在路上撞车,我招了辆计程车离开。

车在医院门口的公车站停下,却正好下来一个人,我擦掉额上冒出的冷汗,此刻本不想说再说话的,却再一次遇见那个年轻的中医,用无甚反应的表情。

当时我几乎不能再那个令人窒息的阳光下多待一刻,看见认识的人下意识就推着他又往车子里坐,自己再毫无形象的挤进去,双手摊在车座椅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就好像刚刚被从深海里救起似的。

等到两三秒後意识清醒了一些,我才惊觉我犯下什麽滔天大错。

他被推进去觉得莫名其妙,问:「怎麽了吗?」

我觉得头眼昏花,瞎说了一句我後悔莫及的话:「要是没什麽事我请你吃顿饭吧?」

「什麽?」

我随便瞎扯了一句:「答谢你那时候帮了我。」然後没头没脑的侧头瞥他一眼,「你知道吗?要是那时候你没出来扶住我,我大概就要摊在那等下一批人下来帮我,然後样子丑的不行。」

我觉得我一定是脑袋出事了,才会突然之间对一个陌生人坦白说了一串内心话。

他倒冷静的回应:「那时候有一批人下来不是吗?」

我说:「他们不会帮我。」

他笑笑地问:「为什麽,帮助一个晕倒的人不是一般人都会做的吗?」

「可是他们不会。」闭上眼睛,「他们的上司对我只是一眼带过而已,他们敢说什麽吗?如果那个人不会,他们就都不会。」我感觉自己重重的咬下不会那两个音节。

也许只是我脑袋浑沌,又或者太过疲累了。

否则这些话是我平时里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口,更何况是对於一个还未熟识的陌生人。那些话使我就像带着讽刺谈论感情的妒妇,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说出口。

似乎他仍旧想问什麽,却住嘴收起笑靥,然後鬼使神差的答应我糊里糊涂的邀约。

我不知道一个正常人会如何邀请一个稍稍讲过几句话的人吃饭,也不清楚他合什麽样的胃口,於是告诉司机往市区里着名的西餐厅开,至少价钱昂贵不会让人觉得失了心意。

他一听,稍显惊讶的瞥了我一眼,自作主张向司机改变了目的地,说:「谢谢,不过我不喜欢大餐厅的气氛。」一条不靠近市中心的路。此时我已经没有力气去和他客气,微不可见的点点头,默许了他的决定。

接下来一路沉默,我也并不觉得尴尬,将头转向窗外,不想去承受任何眼光。整条路上我只是有点懊恼,怎麽一个半路杀出来的陌生人会和他三次偶遇、让他听见心房破碎的喁喁细语、他又凭什麽摆出无奈抑或也许哀怜的表情?

我希望这样的邂逅之缘只有一次,这之後再也没有。

因为这样丑陋软弱的面目不属於我,因为我不愿意被投以崇敬羡慕以外的目光。

因为没有人可以明白我,也不愿意有人明白我。

但这是最後一次,我愿意纵容自己放肆一个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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