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犬羊之質 — (六)其實是他先來搭訕我的

说到我和维谦的开始,那就要从四岁时说起。

四岁以前我都是待在美国,在我小的时候,印象中爸爸总是很忙,我很少会看到他,就算是过年过节,生日甚麽的他从未出现过,基本上我几乎连他长甚麽样都记不太得。美国对家庭的观念不像亚洲一样保守,分居、离婚,这样的婚姻状态在美国不少见,所以对於爸爸在我生命中的缺席,我并没有想得太多。

只是尽管过了四年,妈妈看起来并没有很适应美国的生活,我们在美国没有亲戚,她的英文也没有说得很好,而且她是个很少根筋的人,只有我是她的唯一,所以我强迫自己快点长大,必须学习很多事情,才能照顾她。

四岁的时候妈妈告诉我,我们终於能够回国了,她抱着我,兴奋的手舞足蹈说:「我们可以住大的房子,过好的生活,更可以常看到爸爸!」

当时我不懂终於可以回国的意思是甚麽,有甚麽原因是我们不能回国吗?不过其实我也没有特别想国回,对我来说,美国才更像是我的家乡。

所以能够回到自己的家乡,难怪这麽开心。

「妈妈,这房子只有我们两个住不会太大吗?」第一天下了飞机,搬进新家後,我这麽问她。

「不会只有我们两个人,爸爸也会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她天真烂漫的笑着,看起来充满期待。

但一天一天过去了,仍不见爸爸的踪影。

「只是最近刚好比较忙而已,他会来的…」这句话像是她对自己的安慰,她撑起嘴角免强一笑。

某天的夏天夜晚,我走到门口坐在门廊上,双手托着腮。那时候的我以为,也许我坐在那里等他,他就会出现。

有时候我会好奇有爸爸是甚麽感觉,小时候听美国的同学说,他们的爸爸都很厉害,可以解决很多事情,就像英雄一样。有一个爸爸好像还不错,这样就不用每次都是我去帮妈妈打死蟑螂了,不过最重要的是,似乎有爸爸,妈妈才会比较快乐一点,我只希望她能快乐。

那天的夜晚,也让我遇见了他,我的挚爱。

他就无声无息的站在我的前方,盯着我看,我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我也看着他,等着他先说话,但我们只是彼此凝视着,谁也没出声,後来我开始被他盯着有些不耐烦了,我皱眉道:「What?」

那时我刚回国,还不习惯说中文。

他露出惊讶的神色大声说:「你是外国人?」

「不是。」

「那你为什麽说英文?」他困惑的眨眨眼睛。

「我从美国刚搬回来。」

「所以你是新搬来的?」

我点头。

「我也住这附近,就在那边。」他小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幢房,然後又问:「你是猫头鹰幼稚园的吗?」

「什麽?」

「猫头鹰幼稚园,这附近的小孩都在那里上学,我也是读那里。」

「喔,我没有上学。」

「你应该要去上学的喔,小朋友都要上学,就像小朋友都要喝牛奶一样。」他傻气的说着,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哦」了一声。

「我要回家了,如果你到猫头鹰,可以来找我,我叫何维谦。」他丢下这一句,就跑了回家。

好,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的经过。我应该可以说,是他来搭讪我的吧?

多年後当我们在聊这件事时,维谦总是觉得很丢脸,他觉得自己很厚颜无耻,还强迫我去幼稚园报他的名,搞得他好像自以为是地头蛇一样。他说他那时侯刚好在家的窗外看见我,因为这附近没有和他年龄相仿的小男生,他看到我坐在那的时候喜出望外,想和我当朋友。

後来的一天,妈妈说要帮我找幼稚园时,我不假思索的说要去猫头鹰,倒是帮她省了不少找学校的时间。她很讶异我对这里的地域,熟悉的如此快速,其实也没有,只是有人来搭讪我的时候,叫我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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