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从眼前呼啸而过的二六二公车,白心娣只是蹑手蹑脚一副逃亡样的往公车站牌移动。
「嗯,下一班公车很快会来的,别急。」白心娣在心里这样说服自已,但那双清澈的眼却不时地映照在她心头上。
原本约定好的昨晚,那位发神经塞给他皮箱的男子却没出现,弄得白心娣要紧张也不是,不紧张也不是,只能一整天都盯着那口黑色皮箱不放,深怕出了什麽差错,自己小命就没了,胆战心惊的工作啊。
「白、心、娣!不是说好今天聚餐!你去哪!」小纭从她教室那头追来,白心娣半举的左脚悬空着不敢颤动。
「啊、啊对啊,本来想说齁,晚点再跟你说啦,就是那个我家、我家出了一点事情啦,我要赶快回家帮忙处理一下啦...」白心娣支支吾吾,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是喔?很严重吗?没事吧?是你弟吗?他不会出什麽事情了吧!」小纭紧抓着心娣的肩头,而白心娣生硬地吞了口口水,像是连梗带叶得吞了一朵带刺的玫瑰入口一样。
「是没、没有很严重啦,而且你可以不要每次都只关心我臭老弟吗?你同学是我!是我欸!」白心娣瞪大双眼朝小纭吼着。
「没、没有很严重就好了,呵呵呵,那那那我先走了啊掰掰!你保重啊~」小耘似乎是被吓住了,赶紧毫不带情得落荒而逃,白心娣站在原地愣了两下。
「啊,我的公车啊~」白心娣突然领会到二六二即将再次从她面前呼啸而过的事实,赶紧连滚带爬冲到公车挡风玻璃前,像是要轻生或是洗劫财物之类的。
她脚步踉跄的走上公车,静静地站在只隔着一片乾净到发亮的透明玻璃的司机旁,无语的望着窗外。
「窗外的时间,是不是和我们不一样速度呢?抑或是拥有一样速度,却总花费了不同时间呢?这世界真奇怪啊。」白心娣不知觉中居然开始自言自语,而她毫不自觉。
「小姐啊,你要不要抓好啊?我怕你等等啊,就直接往公车外面跌出去了啊,嗯?」司机终於压不住心中的不耐,下定决心用了略微的广东腔加有些神奇的说话习惯,唤醒了白心娣,没错她是沉睡着的。
「啊啊啊,抱歉抱歉,我、我会注意安全的...」白心娣脸涨红,一脸难为情,稍微往车里头缩了一些,感觉也多了点温度了。
对了,那口皮箱。
白心娣不敢去想关於那口黑色的皮箱,或许等等那个蓝眼睛的男人就会来了吧!可能会把白心娣手上的皮箱带走後再跟她说声谢谢,或者是凶狠的不留一句话,就这样闯进又闯出白心娣的世界。
「好歹也让我多欣赏几眼你美丽的眼睛吧。」白心娣再度不自觉地出了声,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那男人。
那天晚上,黑色大衣和黑色鸭舌帽。
那男人穿着的就是那在日本才买的到的黑色大衣,和多年前洋基队比赛时场外贩卖的黑色鸭舌帽,白心娣也有一个呢,因为在洋基的球场看到黑色的商品实在是过於特别,所以就拉着小青的手让小青给她买单了。白心娣和小青一人一个,就像是万千情侣那样,买了一双更能纪念爱情里的每一步。
啊是啊,小青也有着蓝色的眼珠呢,很漂亮的,恰巧的点缀了他完美无瑕的脸蛋,完全的令人迷上了就放不下来。
___那你现在在哪呢?小青。白心娣坐在公车最角落的座位上记住自己跟自己讲了最後一句话,就进入如那男人的眼球般美丽的梦境了。
那是你无法抹煞的印记,就如同认清爱其实从没失去。
白心娣站在青铜色的社区大门前,不敢也不想往大门里移动。
是该在这里等他,或者是在那时相遇的地方呢。
「姐?你发神经吗?站在这里不进去干嘛?」白靖廷斜背着学校书包,疑惑的看着不动如山的姊姊。
「没、没事啊,欸小靖啊,我突然想到我有个东西放在巷口的便利商店忘记拿了,帮我跟妈妈说一下,我会晚点回去啊喔!」白心娣看着眼前提着一整大袋零食的弟弟,心头突然萌生了这样的想法,或说说词。
「喔,好。那你快点回来喔,我就先不跟妈说你是智障的骗我你东西放在便利商店了啊,快去吧。」白靖廷对白心娣眨了眨眼睛,又斜眼看了看白心娣提在手上的黑色皮箱,就转身走进大门了。
哎,有这个弟弟是好还是不好呢,怎麽说谎总能被逮个正着啊。
白心娣左手抓紧绿色衬衫的衣摆,爸爸精心为他熨的衬衫都皱了。
她走到那晚遇见蓝眼睛男子的地方,就在这个区最大的书店前。晚上六点是这里人潮最多的时间,国高中生都在放学後聚集在这里,或是买参考书,或是看最新出版的漫画或小说。
但最快乐的就是能和朋友一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吧。
「我的青春,好像也是在书店度过的吧?好幸福啊。」白心娣看着书店里头的一对高中情侣,不经意的脱口而出。
「你的青春,到现在也还没结束啊。」突然从右後方传来的声音,吓得白心娣不敢动作。
小青?
白心娣转过身,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晚塞给他皮箱的蓝眼睛男子。
「小、小青?」声音从白心娣乾涩的喉咙发出,连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娣。」男子扯下了遮住半张脸的黑色口罩,用力的抱住眼前的白心娣。
「你回来了?什麽时候回来的?」白心娣闭起双眼,彷佛一年半来的疲惫都解除了。
「上星期。终於碰到你的二十分钟前刚下火车。」小青没有放开在白心娣背後紧握的双手。
「嗯。」白心娣悄悄应了一声,只是直挺挺地站在书店前,一动,也不动。
突然,小青松开了手,往後退了一步。
「娣!那个皮箱快给我!」他看着远方急驶而来的黑色轿车,伸出手要拿那晚的那个黑色皮箱。
「呃,啊,在这里。」白心娣从随身背包里硬是掏出皮箱,交给急得跳脚的小青。刚才被白靖廷一瞪之後才惊觉一个女大学生拿着黑色皮箱是多麽诡异的事情後,就不论死活地把它塞进後背包里了。
「娣,我再去找你吧,你要注意安全,啊。」小青接过,转身往阴暗的巷子里跑去。
「你去哪!小青!」白心娣一脸茫然,只来的及叫最後一声。
「别担心我啊,赶快跑啊,」小青回头丢给白心娣一团纸球,脸上毫无笑意,「跟他们说,沙漏不在你这里了,我拿走了!」接着右转进入更小的巷子,不见人影。
「喔,好。」像是在对无人的空气说话,白心娣最後应了一声。
啊,不对,沙漏?什麽沙漏?
黑色宾士『刷』的一声精准的停在心娣的面前,而她被灯光闪的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