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敏顺殿,当朝太子的居所外,有两人比肩而行。
长相秀丽的女子道:「韶棠想向王爷请教一事。」
玉树临风的男子回:「说。」
女子有点娇羞的说:「这事有点私密,所以……」
男子对於她的罗罗嗦嗦有点不耐烦,再说了一次:「说。」
女子听到男子的语气便知道他不耐烦了,索性讲白:「请王爷指名东司[1]的位置,小女子内逼[2]难耐。」
男子脸色看着很不好,简明扼要的说了一个字:「忍。」
此时,女子脸色更为难看。
这两人正是韶棠与兰残月,不知不觉在他们对话中,已经到达了敏顺殿前。
两人给太子请安完後,抬头时,韶棠看清当朝太子的面容──一脸倦色。
之前听过周爷提到太子自幼体弱,病疾难以根治,而今日看到太子的面色,似乎比周爷讲得更加不好。
兰残月开门见山的道出此行之意:「太子殿下,三弟在前些日子的江州之旅遇见一位不错的姑娘,父亲是江州首富,自小在深闺中学习礼仪,面容也十分出色。听闻太子殿下有意择选太子妃,身为手足,更是要为兄长分担如山的压力。」
太子用沙哑的声音回道:「有劳三弟的一片心意,有你们这些细心的手足,除了可为我分担一些朝堂之事,也能在其他细微的地方为我多加注意,令作为大哥的我备感温馨。但前几日不幸染了风寒,深怕传染到你以及这位姑娘,所以今日还是请你们先回吧,改日再约这位姑娘单独聊聊。」
韶棠对於太子能这麽早就说出赶人之语也是备感温馨,但此时的她却忘了,她身旁的是谁。
是那个无血无泪的兰残月啊!
「既然太子殿下染了风寒,我也不适合在此多留,但是我想请太子殿下帮韶小姐一个小忙……」兰残月说。
韶棠顿时错愕的看向兰残月,用满是疑惑的眼神问:「帮什麽?要他帮我什麽?」
「帮什麽忙?」太子问。
兰残月不急不徐的道:「是这样的,韶小姐可能是吃到了不洁之物,导致现在内逼难耐,请太子殿下能借个东司令她舒缓一下?」
韶棠如晴天霹雳般,她万万没想到兰残月会将她内逼难耐的事说出来!
「他还要面子吗?」韶棠心中愤怒的问。
但缓了一会,思路稍稍微清晰後,她想通了:他似乎压根不认识面子是什麽吧……
太子愣了许久,对於兰残月这种毫无预警的发言感到十二万分的意外是理所当然的,「那麽……我让奴才带她去吧。」
在羞愤的韶棠被奴才领去东司舒畅後,兰残月也告退先行离去。
余下空空荡荡只余太子兰景祈一人,高高坐在主为的兰景祈不禁为刚才发生的一切发出轻轻的笑声。
好不容易恢复不再「紧绷」的韶棠,虽然做了希望做的事,但出到东司外却将面对各种害臊与窘迫。
悲愤的韶棠心中怒火无处可发,只能学习兰残月对於面子表示不认识这两个字的精神,帅气的走出了东司。
正当韶棠以为一路上没遇到人真是老天有眼时,忽然一声沙哑的声音叫住了她:「韶小姐。」
回眸处,是病泱泱的太子殿下。
此时韶棠正暗地痛骂老天的眼被兰残月的金子银子收买时,太子殿下又道:「过来坐坐吧。」
韶棠无处可躲,只能像乖巧的小猫般轻轻走过去、轻轻坐下来,用极其轻柔的声音解释:「小女子真是因为昨日吃坏肚子才……」话未完,已被太子插了过去:「不用特意装出那种声音,我知道你本不是这样的人。你叫做韶棠吧,今後你就是我的太子妃了,在外人面前要拘束,但只有你我二人时,就不用在意太多礼节之类的。」
韶棠深深觉得脑袋转不过来,因为刚才太子那段话所包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多了。头昏眼花的韶棠问:「敢问太子殿下,您所说的『你本不是这样的人』是何意?您怎麽会知道我原本是怎样的人,我只是在深闺受训的小女子。还有,您怎麽会知道我叫做『韶棠』,刚才三爷与您的对话仅仅提到『韶小姐』,并没有讲出我的全名。再来,我何时成了您的『太子妃』,不是还要经过择选吗?」
太子有点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女孩,但他并没有先解释刚才韶棠的提问,而是打趣的说道:「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不觉得刚才你问得真段话应不应该写个『民女责问太子』的小段子?」
韶棠这时才惊觉刚刚那段疑问太过失礼,甚至是失敬,赶紧道:「请太子恕罪,草民刚才太过茫然。」
太子回道:「好了,你以後要多加注意你对外的身分是『太子妃』,类似今日的莽撞之言是绝对不可再出现。既然我刚才说了在我面前不需拘束,那就不用再『太子、太子』的叫了,你可以叫我……」兰景祈思考了一会,说:「直接叫我景祈,你说可好?」
「景祈?」此时的韶棠手不自觉放到嘴唇边上,看起来像是正在思考。没过一刹,那种疑惑的表情已消失无踪,迎来的是如冬日暖阳般灿烂的肯定:「好,我知道了!」
兰景祈被这一瞬间韶棠多变的神情给愣住,不愧是残月所选之人,一颦一笑间便可夺人心绪。只是,可惜了……
「景祈,你可以告诉我你刚才之言所指的意义吗?」韶棠问。
兰景祈露出一抹淡笑,「当然,这是我的职责,韶棠。」
注解:
[1]东司,指厕所。出自《永乐大典》、《喻世名言》等。
[2]内逼,指急欲上厕所。出自宋朝《夷坚丙志》、明朝《艾子後语》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