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拂面,惊蜇初过。寒气虽未如前几日般刺入肌肤,但此时已是冷暖适中,清早而起也未觉寒气逼人。
暖阳刚起,些许的尘埃在微弱的阳光照耀下清晰可见。
尘埃中,有一身影缓缓走来。此人身着黑袍,青丝如墨,束完的发整整齐齐随他行走的身姿左右摇摆,面色如雪,眉目间无一点喜色,但却不失他高贵的气质。
此人正是兰残月。
他走到韶棠的面前,似有不满。
「罗芳,你帮韶小姐的发式换一种,这种不适合她。」兰残月说。
韶棠揶揄道:「原来三爷对於女性发式稍有研究,还怪韶棠从前未对妆发一事上心,还得三爷当面指教,真是失礼。」
兰残月挑了挑眉,道:「知错能改,才不枉本少指教。你可知为何要叫罗芳给你换一种发式?」
韶棠本想揶揄揶揄兰残月,没想到他却反过来问她,但这个问题对於从未在妆发一事上过心的韶棠实为困难,「还请三爷指教。」
「因为你长胖了,脸型不适合这种发式。」
在韶棠对兰残月这惊天之语还在发楞状态时,她已被罗芳连哄带骗给带过去重新梳妆。
而此时还站在原地的兰残月,一向抿着的嘴角似乎微微上弯……
「小姐,今天我们要先到皇宫给圣上请安,在到东宫与太子见一面。」洛飞道。
「嗯。」韶棠还为刚才兰残月的「口出恶言」犹记於心,洛飞说的话也没细听,就随意回覆。
洛飞看韶棠心不在焉的,深怕等一下面圣时会有差错,心有一念,道:「看小姐起早,似仍未全醒,那奴婢讲个故事给您听可好?」
韶棠一听洛飞要说个故事,心马上就飞了回来,说:「好啊!」
「奴婢要说的这一个故事,是一个悲凉的传奇。话说从前有一人姓黑名土,他从小出生在诸侯世家,当时的皇家势力薄弱,各个诸侯的势力超越皇家,而在诸侯们的眼中,皇家根本算不了什麽。小姐,你猜猜,那这些诸侯什麽东西才入得了眼?」
韶棠思考了一会,答道:「皇位。」
洛飞颔首,「没错,尽管他们拥有比皇帝还要大的势力,但那却不是货真价实的『权力』,以诸侯之名控制天下,就算能称雄一时,却无法称霸一世,随时都会有人以逆贼之名掀起腥风血雨。所以,想要有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就必须要夺得皇位,而要夺得皇位,就得杀了那位虚位之皇。
而诸侯们因想法一同,所以联合叛变。他们也许以为就算是虚位的皇帝,多多少少还是有禁卫军护守,可没想到从攻城到挟持皇帝,只费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
皇帝也许是看清局势,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挽回不了,所以就算是严密的看守之下仍逃不过百密一疏,皇帝服毒自尽了。
正当众人的目光被皇帝忽然自尽的举动给引了过去,殊不知另一方的皇后已突破重围,持刀冲向其中一人,那人正是诸侯之子──黑土公子。黑土公子被皇后的刀刺进了左臂。小姐,如果是您或是奴婢被刀剑刺进自己的手臂,一定会放声大叫。但黑土公子却没有放声大叫,反而是泪流满面。您说,一位能在沙场上叱吒风云、能在文武百官面前据理力争的人,要说被刀刺进手臂闷不作声还能理解,但却是泪流满面反而引人遐思。小姐,您认为这位黑土公子为什麽会有这种反应?」
韶棠又思考了一会儿,忆起了偶而从前清涛会拿市集上卖的话本来给她读,解解闷。韶棠依照她读过的话本印象来推测:「兴许是这位黑土公子与皇后有不轨之情!」
洛飞愣了愣,良久後才回过神,「也许吧……这个故事就到此结束了。」
韶棠很是诧异,「这样就结束了?没有後续吗?」
「要说後续也是有。皇帝死後,诸侯们争论皇位由谁坐的问题没得到一个良好的解答,所以诸侯们各自为敌,天下争吵不休。直到黑土公子的父亲死後,黑土公子替父亲完成一身追随的夙愿,得到了皇位。这个大概就是故事的後续。」
韶棠对於这个草草结局不甚满意,又推测道:「这种烂尾的故事,据我多年来阅读市集上的话本得出的结论是:一定是作者又被读者们赶稿,情急之下,没了好灵感,只能草草作结。」
洛飞笑道:「没想到小姐对於当今世上的话本集颇有一番研究心得。」
说到话本,韶棠很是得意,又继续道:「而且後来这个作者肯定会被读者挞伐,迫不得已只能换个笔名继续写下一个故事……当今世道,求生不易,谋生更不易。」
洛飞对於韶棠这番结论感到颇为好笑,但他现在是洛飞,不是从前能恣意大声欢笑的清涛了,所以只能忍住。
「看来小姐精神也恢复了,待会儿我们就启程去皇宫面圣。」洛飞说完後,就匆匆告退。
离去时,没有人看见他用口型说了句:「从前让你看太多话本,实为我的过错啊……」
当然迟钝的韶棠也不会知道,洛飞刚刚说的「黑土公子」其实就是当今圣上「兰墨」的真实故事,洛飞这个没有用心思考的字谜,恐怕天下只有慢半拍的韶棠才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