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礼拜日,是顾宇廷的生日,也是我的生日。
以往两户人家都会聚在一起帮我们两人庆生,不过自从妈妈过世之後,这样的活动就无声无息自动的消失。
但是以往的每年,顾宇廷还是会在晚上爬到我房间外的阳台,嘻皮笑脸的将手中的礼物递给我。
对他来说或许是一件简单如芝麻粒般大小的事情,但对那时的我来说,这份感动却让我有勇气足以度过下一个黑暗的日子。
「欸,今年你想要什麽礼物?」晚上,顾宇廷死缠烂打的钻进我房间问。
「五月天亲笔签名照。」我抽空从书堆里抬起头来,淡淡道。
「拜托,难度太高了吧。」他吓得倒退两三步,欲哭无泪的看着我。
「不要就算了,不勉强。」我无所谓的耸耸肩。
其实不管你送我什麽,我都很开心。
「哎唷,换别的啦。」顾宇廷无辜的趴在我桌子上,眨着帅气的眼眸朝我撒娇。
「随便你啦,不要吵我念书。」我用笔推推他的头,哭笑不得。
「吼......」他不甘心的撇撇嘴,忽然转头开心的笑道,「对了,这个礼拜日晚上燕萱他们要帮我庆生,有燕萱、我、韩海旭,还有一些篮球队队员,我们要去KTV唱歌,你要来吗?」
「不要,我又不认识篮球队的,去了也只是无聊。」我连目光都没有抬起来,盯着参考书淡然回答。
我和徐燕萱不熟,根本说不上话,更别提韩海旭,我和他之间总是沉默,我唯一能聊上天的,就只有你,可是我想到了现场,你会冷落我吧。
「来嘛。」顾宇廷不死心的拉着我的手臂。
「好啦、好啦,再看看。」想安静好好念个书都快被他烦死,无奈之下,我只好先撒谎答应。
反正再找理由拒绝就好。
「Yes!那就这样罗,掰掰!」顾宇廷得到他满意的回答後,开心的从窗户钻回去。
我无奈的勾起嘴角,正要继续读书时,自动笔的笔芯却顿时断裂,断开的笔芯飞了出去。
我闭上眼,脑海闪过纪彤梅冰冷的话语。
『想办法把他们弄开!』
我紧绷脸颊,顿时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的按压自动笔,让笔芯延伸出来,继续低头苦读。
隔天的学校。
我不知道的是,顾宇廷和徐燕萱、韩海旭已经聚在一起,开始为他们的生日派对筹划。
「还有谁没邀请到呢......啊,我们的中锋阿虎。」徐燕萱想到以後,立刻在笔记本上写下名字。
「旭,你会来吧?」顾宇廷朝窗边的人问。
由於上次我和韩海旭帮助顾宇廷和徐燕萱和好,顾宇廷对韩海旭的敌意已逐渐消失,虽然他潜意识里还是残留着一点点不愉快,但已经好很多。
「嗯。」韩海旭轻轻点点头,淡淡道。
「KTV那边我也已经预约好了。」徐燕萱露出温柔的笑靥,成熟能干的她完全符合校花这个称号。
「我本来想约尹婉岑的,可是那个家伙完完全全就只想读书,明明是生日干嘛还要读。」顾宇廷懊恼的趴在社办桌子上。
「生日?婉岑那天也生日?」徐燕萱有些意外。
「对啊,我可是大她二十分钟出生的喔,所以我可以当她的哥哥,哈哈。」顾宇廷得意洋洋的比了胜利的姿势。
不远处的我打了一个喷嚏。
「婉岑,没事吧?感冒了吗?」蔡沛涵上前关心。
「没事,只是觉得鼻子痒痒的。」我伸手去拿卫生纸擦拭鼻水。
是因为最近熬夜念书念太晚,连身子都搞坏了吗?
「这麽巧啊。」回到社办,徐燕萱不可思议的笑着。
「可是啊,她是五月天的粉丝,她竟然说今年的生日礼物她要五月天亲笔签名照耶,我在这个礼拜之内哪里去生来这个东西?」顾宇廷无奈的叹口气,「燕萱啊,你觉得女生都喜欢什麽?」
「嗯......你可以送她娃娃啊,是女生应该都喜欢这个。」徐燕萱建议道。
「我国中三年都送她娃娃耶,我看还是别送这个了吧。」顾宇廷不好意思的笑着,忽然转头问,「旭,你说呢?」
「不知道。」韩海旭淡漠的回应。
「好吧,那我自己再想办法。」顾宇廷无奈的喃喃自语。
韩海旭从头到尾始终在旁静静的聆听着,只见他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亮光,然而只是一瞬的光彩,一闪而逝。
星期六晚上,尹静希煮了一桌的丰盛菜肴,和父亲一起坐在我面前,两人脸上都挂着微笑。
「干嘛?」从开始吃饭到现在,这两双含笑至深的目光已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连饭都快吃不下去了。
「岑岑,你忘了明天是你生日吗?」父亲有些疑惑的问。
「没忘啊。」我放下手中的碗,看他们究竟想要做什麽。
「那怎麽没向我们要生日礼物啊?」父亲更加不明白。
「你记得吗?」我朝他投向笔直的眼神,眼底有些黯然。
自从妈妈过世後,我的生日除了顾宇廷匆匆来过的问候温暖外,其余的只剩冰冷的孤独,以及黑暗。
三年来,父亲没有一次在我生日的时候回家,更别说礼物了。
我不敢再期待,期待那扇门会在我无助的时候打开,所以生日礼物也一并消失在那份期望里了。
闻言,父亲的脸上闪过一抹痛楚,只听见他低低道:「岑岑,爸爸以前真的很对不起你......」
「没关系,现在你已经在这里了。」我露出微笑。
父亲有些感动的望着我,忽然间,他摆在桌子底下的双手伸了上来,上面还有两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婉岑,生日快乐。」一旁的尹静希不知何时去厨房拿了一块蛋糕走出来,上面插着蜡烛,橙色的烛光伴随着温暖在跳跃,映在我愕然的脸上。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父亲随着尹静希把蛋糕放在桌上後,柔柔的唱起生日歌。
伴随他歌声的,是我滚烫且无法遏抑的泪水。
究竟有多久,我已经没有感受过这份既熟悉又陌生的温暖。
甜甜的感觉在心底扩散,攀附着那已经冰冷的心在蔓延,静静的,但是很坚定。
「呜......」我用手摀住嘴,但还是无法阻止哽咽声冒出来。
「婉岑,赶紧许愿吧。」尹静希美丽的脸庞在烛光下显得柔和。
「好。」我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
今年的我没有许愿,而是感谢。
谢谢上天把父亲还给我,并赠与我一个新的母亲,让我感受好久不见的亲情。
吹熄蜡烛,我开始拆礼物。
父亲给我一支看似昂贵高级的钢笔,希望我以後在学业的路上能过得安稳顺利;尹静希送我一条水蓝色的围巾,也谢谢我愿意接纳她。
收到这两份礼物,我已经感动的无法言喻,三年来,我每年只会收到一份礼物,然而现在我却收到这麽多,会不会太贪心?
我有些害怕,害怕这些美好的一切只是一场梦,等到梦醒,我还是得回到黑暗里面,感受孤独和绝望。
「其实岑岑,爸爸和静希阿姨明天要出去,不能陪你过生日,所以只能先帮你提前庆生......」父亲略带歉意的说,「你不会怪爸爸吧?」
「没关系,我明天晚上刚好要和朋友出去。」我面带微笑的撒谎道。
其实上次我偷偷从他们的对话里面听到,明天刚好是他们交往三周年的日子,所以要出去庆祝。
我真的无所谓,光是他们能记得,给我一声祝福就很开心了,何况是现在礼物、蛋糕都有的情况?
我真的觉得已经很幸福,不敢再贪心了。
「岑岑,谢谢你。」父亲松口气,露出和蔼的笑容。
「不,我才要谢谢你。」我转头看向尹静希,露出一抹宁静的微笑,「还有阿姨,谢谢你。」
尹静希有些感动的抱住我,再度对我说声生日快乐。
我乖巧的躺在她怀中,感受这陌生的体温逐渐熟悉,嘴角上扬的弧度久久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