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宇廷安抚好怀中的人儿，扶着她走出厕所，在看见我的那一刻失控的朝我大吼：「你做了什麽？！」
徐燕萱在他怀里像只吓坏的小猫，睁着惊恐的泪眼害怕的望着我。
我紧绷着脸，还是没有说话。
「你究竟做了什麽？」原本始终安静站在我身旁的韩海旭，也开口问道，他的声音因隐忍怒意而颤抖、沙哑。
我看着顾宇廷，喉咙间的酸涩让我说不出话来，嘴唇乾裂的黏在一起，指尖冰冷的不受控制轻颤。
「是你锁住她的吗？」顾宇廷放开徐燕萱，走到我面前冷声质问，语气像是即将要爆发的火山，怒不可抑。
「对，是我又怎样？」好不容易挣脱无形的压力，我开口的第一句话却引爆了顾宇廷心中的怒火。
「啪！」一声，轻脆的滑开空气。
我讶异的睁大双瞳，受作用力的影响侧过脸去，脸颊上残留着顾宇廷冰冷的手指温度，却像火烧般热辣辣的烧过我每一寸皮肤，每一寸骨头，和每一寸内心。
徐燕萱吃惊的摀住嘴，泪眼婆娑的看着我。
韩海旭也因为顾宇廷这一巴掌，略微讶异的看向我。
我的身子有些摇晃，但回过神来，我倔强的站直背脊，稳住身子，发丝却凌乱的散到面前，模样狼狈。
「尹婉岑，你真的太过分了！」顾宇廷咬着牙，愤愤道。
我始终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我到底在想什麽。
他不知道的是，我愈是面无表情，就代表我正使劲压抑情绪。
「你为什麽要这麽做？」顾宇廷双眼并发着火焰，要将我吞噬。
「就凭我讨厌她，不行吗？」我冷冷的勾起嘴角，讽刺一般的笑道。
「够了！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顾宇廷悻悻然的打断我的话，揽住身旁的徐燕萱，试图为她冰冷的身躯添入一点温暖。
我丢下手中徐燕萱的包包迈步离开，脚步一开始有些狼跋，但我硬到骨子里的倔强个性却强逼我镇定，直立着冰冷的背脊，转身走出体育馆。
一步又一步，我脚下的步伐在此刻变得艰难、僵硬，外头的室温很高，没有夹杂一点风，可是我却觉得很冷。
离开体育馆的那一刻，我的双脚一软，这才跌在门口，低着头紧握双手，眼泪一滴接一滴落在我的手背上，很重。
我的心好痛，在他说他不想看见我的时候，就像衣料被人用力撕开一样，整个碎裂满地，可是却流不出一点鲜血。
我用手摀着胸口，神色痛苦难耐，贝齿紧咬下唇，企图压抑夺眶而出的眼泪，可是却徒劳无功，累积愈来愈多的，是酸涩，是痛楚，是难过，是悲伤，是一种疼到我找不到形容词可以用的痛。
小时候的回忆，碎了；男孩和女孩的笑容，碎了；童年的悦耳笑声，碎了；我和他的感情，也碎了，是一种再也拼凑不回来的碎，是一种再挽回不了的痛。
曾经他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他承诺会陪在我的左右，不让我孤单；可是现在他要我走，要我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我感觉自己的世界决裂了，崩塌了，成了死气沉沉的废墟。
这是我造的孽，我自作自受，我只是想保护我珍惜的东西，可是代价却沉重的我喘不过气。
我终於失去了最後一点温暖，我的世界终於只剩下无止尽的冰冷，再也没有人能够踏进来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
原来心死了，是这种感觉；原来被自己的黑暗吞噬，是这种感觉；很痛，很麻，我什麽都感觉不到，我只是觉得冷。
不是刺痛的寒冷，不是发麻的寒冷，而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让我身子发酸的冷。
我没有理由可以再留在他身边，我也没有理由可以再挽留他，这样也好，我终於可以彻底死心。
可是为什麽脸上的眼泪却不断落下？是眼泪太沉重，还是眼眶禁不起这份重量？
我苦苦在他身後奔跑这麽多年，拼命寻找他的身影，试图跑到他面前，在他明亮的栗色双瞳留下自己的身影，但等我现在回过头来才发现，我连他的影子都没勾着。
一出戏里，女主角永远是最无辜，最受呵护的那一个，不管剧情如何再去改变......
──错的，永远只会是配角。
被彻底遗忘，被彻底和抛弃画上等号。
「婉岑！」蓦地，一个熟悉的女声，带着惊慌传入我耳里。
我拭去脸庞上滚烫的泪水，抬头一看，是蔡沛涵。
「婉岑！」她移动圆滚滚的身材，死命从人群里挤出，费了一番工夫才跑到我面前，「婉岑，你还好吗？」她蹲下身，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问。
怪了，现在是我在哭，还是你在哭？
「你怎麽会来？」收好刚才的脆弱，我冷声问道。
「我也是来看比赛的。」蔡沛涵用手揉去眼角的泪光，哽咽回答，「对不起，我刚才都看到了，对不起......」
「又不是你的错，哭什麽。」我站起身，双脚已经不再无力，但还是有些发抖。
错的人，一直都是我。
「我知道你为什麽要这麽做，前几天放学，我东西忘了拿所以跑回教室，听到了你和纪彤梅的对话......」她哭得更加厉害了。
我皱起眉心，略微不悦，但没有开口回应。
「是我，是我把那张照片给纪彤梅的，那张照片是我拍的......」蔡沛涵跟着站起身，两只手摀住肥肥的脸颊，痛哭失声。
我的脸顿时刷上一层苍白，心中的怒火被点燃：「你为什麽要这麽做？」我的手用力收紧，指甲深深嵌入手心。
「我也喜欢顾宇廷，从高一刚开学的时候就很喜欢他了，所以当我知道他和徐燕萱在交往的时候，我真的好忌妒、好忌妒......」她两只手不停搓揉双颊，却止不住泪水往下滑落。
我牙关紧咬，手心更加用力收紧，火焰不停在心中燃烧。
原来是她。
随後，我深吸一口气，危险的眯起双眼，一字一句吐出冰冷的字眼：「忌妒？就因为这个可笑的情绪？够了吧你，原来真正在背後搞鬼的，是你。」
「对不起，对不起......」蔡沛涵的眼泪像断了线般不断涌出，「我现在就去跟顾宇廷说！婉岑你是无辜的，你只是想保护他......」语末，我见她转身要走。
「站住！」我伸手用力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离开。
蔡沛涵吓得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懦懦的低语：「婉岑，你的手好冰......」
「不准说，不准告诉他，你只要闭嘴就好。」我皱起愤怒的眉心，冷声回答。
「为什麽？为什麽要这麽委屈？婉岑你没有错啊。」蔡沛涵感到纳闷。
「说了也不能改变什麽。」我缓缓松开她的手，「他已经不想见我了。」喉咙涌上一股酸涩，让我有种很想呕吐的感觉。
已经来不及了，就算说了又怎样？我不是一个好人，没有善良到她说的那种地步。
「婉岑......」蔡沛涵愣愣的望着我黯然的双眼，不知所措。
「听好，要是你敢说出去，那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了。」我再度微眯双眸，冷冷警告。
蔡沛涵吓得一怔一怔，最後还是乖乖点头，眼底映着无辜。
我看她做完保证，拿起自己的包包转身朝校门口走去。
「婉岑要走了？」蔡沛涵怯怯的跟在我身旁，小声的问。
「嗯。」我轻轻回应，脸上再度恢复一如往常的面无表情。
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了，所以我选择先离开。
「别跟着我。」我斜睨身旁的蔡沛涵一眼。
闻言，蔡沛涵依依不舍的停下步伐，看着我的身影消失在她眼前，带着点孤单隐藏在午时的烈阳下。
我不知道我该去哪，而我也不知道始终有一双黑色的布鞋跟在身後，深邃的双眸掩去眼底那抹黯，像空气一般静静的走在我背後，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