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我愣了愣，脸还因为莱恩先生留在额头的吻而红着，「什、什麽？」
心情似乎不错，莱恩先生又笑了：「第一，等我回来，把『先生』去掉。」表情认真地，莱恩先生开口。我愣愣听着，整个人傻了好半晌，才终於意会过来莱恩先生的意思。
「意、意思是……直接叫莱恩先生的名字吗？」光是想像就觉得完全没办法开口，我支支吾吾地咽了口口水。那、那种事情……不是很不尊敬吗？而且光想就觉得完全没办法开口──
「等我回来，你就是我妻子了。哪有妻子叫丈夫那麽疏离的道理？」噗哧笑出声，莱恩先生笑笑望着我，目光温暖，「第二，等我回来，我要验收《绿袖子》。」表情刹时像老师一般严肃了起来，我忙坐直身体，用力点了点头：「是！」
「最後……」许是我的反应太奇怪，莱恩先生又再度笑了出来，只是表情却渐渐变得悲伤，「如果我没有回来，不要惦记我。」目光带着浅浅哀伤，我静静望着，也渐渐难过起来。
怎麽可能不惦记？莱恩先生这样的人，我怎麽可能忘记……
「我……」
「答应我。」
莱恩先生的眼睛很认真，认真得教我不得不答应。最後，我只能在莱恩先生的目光下艰难地点了点头：「……是。」
即使我明白，此生此世，尽管莱恩先生不再回来，我也早已不可能忘了他。
「那麽，作为约定。」笑笑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朵蓝色鸢尾花花苞，我愣愣看着莱恩先生将它放进了我手里，「在鸢尾花凋谢前，我一定会回来。」认真而坚定地开口，莱恩先生说着，而我看着还未开花的鸢尾花，心里却有种说不清的复杂。
鸢尾花吗？如果鸢尾花开得太长，那就代表我得等很久……但如果花凋谢了，莱恩先生都还没回来要怎麽办？
「嗯，我会好好种鸢尾花的。」我逞强地弯唇笑，并不想在今天再露出哭泣的模样给莱恩先生看，「所以莱恩先生……一定要回来。」
心里越来越害怕明日的到来，我其实也注意到，那一日，大概是相识以来，莱恩先生笑得最多的一天。
莱恩先生在也和我一样，不愿在最後的相处时间里露出悲伤吗？
「嗯。」指尖轻轻探过颊侧，莱恩先生低头靠近我，半垂的眼睛里带着某种我不明白的心绪，却仍是笑得那样令我着迷，「洛娜……等我回来。」轻柔的吻浅浅印在唇瓣上，我微微发颤着闭上眼睛，只愿在最後，还能够贪享一丝属於莱恩先生的气息……
──记忆中莱恩先生的吻总是温柔轻浅，一直到今日，我依旧忘不了关於莱恩先生的所有回忆。
也许，是我终究还是舍不得忘吧。
†††
莱恩先生和弗雷德先生在隔日一起出征离开，那是我第一次看着莱恩先生穿军服的模样。
莱恩先生穿着军服的模样一定是全世界最帅气的──虽然如此想着，但我并没有说出口。
因为我……并不希望他穿上。
我把鸢尾花种在盆栽里，日日为它浇水，还到图书馆去查了好多种鸢尾花的方法和知识，深怕它在莱恩先生回来前会提早凋零。
一七九四年，听说莱恩先生上了前线，和法国正式对上阵。
春天，在细心照料下，鸢尾花随着春风灿烂地盛开了。
夏天，那朵蓝色鸢尾花在开完花的最後，还是逐渐凋谢了……
我抢在它完全枯萎前把它做成了书签夹在书里，莱恩先生教我的那首《绿袖子》我每天练着练着，已经能够弹得熟悉了。
可是莱恩先生还是没有回来。
冬天，十二月的那一场初雪落下时，弗雷德先生回来了。
「弗雷德先生！」一听见弗雷德先生回来的消息，我衣服头发也没梳理好，便急急忙忙冲下了楼，「弗雷德先生！莱恩先生他……」
然而当我到达门口时，却只看见了满身伤痕累累的弗雷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