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綾蘭轉 — *卷一 深宮庭院 第三章 十六號後補童養媳

水木清华,园林景色清朗秀丽,举止得体的婢女踏着碎步走在静谧悠长的鹅蛋石小路,只见周围处处雕梁画栋,中央一个跟小湖一般大小的荷花池,莲蓬伴着出淤泥而不染的清丽娇花,被旁边一棵参天大树的浓密树梢挡去了不少滋润的光线,数十条看起来品种极为名贵的金色锦鲤在叶片下穿梭游动,不时浮上水面吐出一颗颗透明圆颗的气泡。池边被功高艺熟的雕刻师雕上了游鱼戏纹,似真若假的水波弯弯曲曲地在向外延伸,一直蔓延到脚下的一片石地,在地面形成了一幅巨型的「夕阳图」。

红红绿绿而带点淡漠颜色的花圃在附近围了一圈,成了长廊交叉来回的衬托,廊上的木柱每一根都挺直地撑起了镶嵌红宝石的瓦片群,雕阑玉砌,画栋飞甍。一道道轻如细雨的透帘挂在柱子与柱子之间,模糊了经过的人的身影,隐约可听见一丝不属於这个时代的风铃声,幽静尔雅。

我一下子看得惊呆了眼,真不亏是当朝王府,既不如暴发户般狂妄地把金砖银砖都搬出来,却也不失皇家子弟该有的豪华气派,给所有人一种威严不可侵犯的味道。

「把这新来的丫头带去换衣服吧,这样子可没法子见人。」

管事婆婆走在前头,身後紧跟着几个同样束着包子头的小女孩,不轻不重地又问了一句:「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阮小花,是阮囊羞涩的阮、大小的小、似花比花娇的花!」

我刻意露出心目中最为满意的笑容,把两个小小的酒窝硬生生给挤出来,还生怕她老人家听不明白,把名字里每一个字都配上了字句。只是奇怪我此话一出,身後的女孩子都在捂嘴窃笑,头上简简单单的发型被她们的笑意弄得摇来晃去,令我想起了国宝熊猫。

「呵呵,很好很好,名字虽然听起来很普通,但却意外地如此诗情画意,是一朵羞涩而娇艳的小花啊。」管事婆婆笑得眉飞色舞,「小宛。」

「奴婢在。」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年长的婢女恭敬地答道。

「给她换过一身乾净的衣服,刷洗好了以後,教她一点王府里该懂的规矩,然後把她带到小少爷那里去,她是几号?」

「回管事的话,她该是十六号了。」

管事婆婆「嗯」了一声,扬了扬手,那个被叫作小宛的女子立刻示意我跟着她走,还吩咐了几个看起来较年轻的婢女跟在我身後,以防我不小心犯了什麽差错。

她们把我带到後方一个似是有人在住的小院子,小宛给我挑了一间房间,不大不小的,有点像那些经常可从电视上看见的深宅大院中怨妇所住的地方,房中就只有一张简简单单的大床,一张小茶几和梳妆台,几张圆圆的矮椅,一道简朴的珠帘子分隔开书房和卧室,竹与木制的屏风散发出淡淡的自然清香。

虽然算不上豪华气派,但也算是简洁幽静,其中最讨人喜爱的就是那两扇纸窗,窗下还有一张半卧椅,好让人们能一边躺在上面歇息,一边欣赏外面的山明水秀。

我还没来得及看看窗子外到底有些什麽可以看的,便被旁边那两个婢女拉着在梳妆台前坐下,两人开始在我的脸上涂涂抹抹,不顾我一直哇哇大叫便把我这具缩小版的身体从上而下全扒光了,看见我平板的身材,都不约而同地皱起眉来。

头上两个包子发髻被人解开了,长及腰际的长发如瀑布般散落在我背後,从台上的铜镜上看见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的脸蛋,发丝像轻纱一样被她们挽起梳了个简单的蝴蝶结编发,在末端环上两个小小的桂花翠珠,四颗晶莹剔透的淡绿珠嵌在桂花鹅黄色的花片上,把余下的长发全都披在肩後,独留了两道小长辫放在两侧。

小宛替我插上一支白玉钗,小心翼翼地替我的脸绘上妆容,胭脂水粉显得我的皮肤更为白哲水嫩、一双眼睛水灵而有神,唇一旦印上红纸後,两片唇瓣马上变得如十月梅花一样娇红。换上紧贴身体线条的亵衣和文胸,双手穿过有着宽阔水袖的轻衣,圆环白领露出脖子和两道锁骨,手臂被透黄细纱完美无遗地展露出来,柔软而细滑的触感令人无法不感到惊奇,胸口的睡莲图案至腰间都被淡黄色的布料紧裹着,上面的细花碎草一直低垂至脚边,在脚踝旁绽开一朵朵花蕾。

只是唯一的不足之处便是左胸前那一个写着「十六号」的小木牌,看起来就像是当公关小姐一样,怎麽看怎麽别扭,我赶紧趁着小宛不为意时把木牌悄悄地收了起来。

「果然是天下无丑女。」小宛满意地点了点头,连我自己也忍不住被铜镜里那清丽脱俗的气质少女迷倒,这怎麽可能是我!

现在的我就像个真正的古代大家闰秀,雅致得充满古典味道。原来,丑女也真的可以在古代摇身一变,变成仙女下凡般的美人......

「以後你要待在王府里,就必须要遵从王府里面的规距,所有人都要很有家教和礼貌,接着我说的所有东西,你都要给我牢牢记住,清楚了吗?」

我好不容易抹掉嘴边的口水,呆呆地点了点头,专心一致地听着小宛告诉我所有在王府里要有的礼仪,一步步依照她的要求地踏着小碎步,差点没把我整个人都给弄昏,一直在心里诅咒那凶女人,还以为进了王府,就能够自由一点,用不着事事被那凶女人又骂又打的,结果却换了个方式来折磨我。

「腰要挺直,脚不能曲。」

「屁股不要翘得太明显,要挺胸收腹。」

「记住,在主人的面前不能称自己为”我”,要自称奴婢,知道吗?」

「手别晃,头别摇。」

「走路不可以踢到衣摆,步伐要小!」

「人摇福薄,树摇叶落,你怎麽就是不懂呢?!」

「坐要有坐姿,站也要有站姿,不能把脚跷起来!哎唷,别抖脚啊!」

我压耐已久的愤怒一下子突破了我的防线,不耐烦地一把摘下头上的发钗:「我不学了!这什麽烂东西!走路就走路啊,坐就坐啊,为什麽要那麽麻烦,走路还要晃手帕,就不怕晃呀晃的把魂也晃走了吗?!」

小宛闻言脸色有点难看,我原以为她必定要给我这个不知好歹的新人来点儿教训,却见她只是轻叹一声,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但显然对我也是十分不满。

「你真的不学吗?」我用力地点了点头,眼前浮起了奔向自由的闪亮大道!

「那好吧。」她向我伸手,食指勾呀勾的。

「干嘛?」

「给银子啊,你娘刚不是才收了我们一两银子吗?如果你不学的话,那就代表你要离开这里了。离开的话就得给银子赎身才行,一两银子加上毁约金的话......」她认真地合指一算,「十五两银子吧!快点付帐,付了帐你就可以离开。」

「十五两银子?!」这王府肯定是讨债的,才没来多久,一两银子怎麽就翻了几倍变了十五两!

「是的,原本如果你不走的话,每个月还是有月钱,管吃管喝,就算家里有老人要供养也不成问题。现在既然你要走了,那麽就请先还十五两银子吧,我立刻让人带你走。」

「是屁股不可以扭,脚不可以抖,手不可以晃,手帕要摆得刚刚好,笑容要维持不大不小的幅度是吧?」

「是的。」

「呵呵,这样子很容易啊,我马上练!马上练!你就把我刚才说的话当作没有听说过吧!呵呵……」我谄媚地朝她笑了笑,後者见状稍微和颜悦色了点,又开始继续教我礼仪。

我在心中暗骂,我全身上下连一文钱都没有,想走也走不了啊该死的!

幸好依她刚才这麽说,在这王府里当个小小的童养媳,还是能有赚钱的机会的,我还以为我的赚钱机会都被凶女人剥夺了,真的是太太太感动了!

我快速在脑中一算,或许只要我在王府里待个几年,除了能替自己赎身,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住下来之外,还可以赚点路费!难得穿越到古代,又怎麽可以不到外头瞧一瞧呢?!说不定还有武林小说中的帅哥高手在等着我呢!

砰--!

正当我在悄悄地幻想以後那数十年精彩的生活时,屋外忽地传来一阵巨响,吓得我整个人差点儿没跳上屋顶,原本被我藏起来的「十六」牌子从衣服中滚了出来,我连忙把它捡起来又塞了回去,抹了一把冷汗。

没多久,外面蓦地走进一、二、三......十五个女人,风风火火地在我面前由高至矮一字排开,每个人都双手支着腰瞪大着十五双,即是三十只大眼睛,把我从头顶直至鞋底下的一颗小灰尘都打量了一遍,但最令我惊讶的不是她们每一个都美得倾国倾城,各有自己的性格特色,而是她们的胸口上都有着一个小牌子......由一到十五号无一缺漏!

「你们是谁?」我咽了咽口水,面前这群人杀气那麽重,难不成这古代也有黑帮?

「你!」站在最开首,挂着「一号」牌子的清丽佳人率先开口,用着纤纤细指直指着我的鼻尖,害得我不得不向後弯着身子,意图躲开她逐渐压在我身上的压力。

「我......我?!」

「对!就是你!这个被管事婆婆用一两银子买回来的小丫头!十六号童养媳!」她的魔爪倏地向我扑来,与她外表不乎的粗鲁地挽高了我的衣袖,把藏在暗格中的「十六」号牌子夺了过去,一脚踩在呆在一旁的那张小茶几上,神气地把它扬高向其他女人展示。

搞、搞什麽!古代的女人怎麽会摆出这种如此粗鲁的姿势!?难道言情小说都是骗我的?!我向小宛投去一个凌厉的目光,她说这屋子里头的人都要很有家教、很有礼貌才行的话是骗人的!

「真的是她!」有了第一个先例,其他女子也开始纷纷地朝我围拢过来,不时抓一下我的屁股,又摸一下我的脸,要不是我很清楚自己在王府,我都要以为自己是在青楼碰上了一群登徒汉子。

「脸长得真的挺像那个人的耶......」

「不可能,那个人早就死了。」

「但她们的脸真的好像,怪不得她会成为第十六个童养媳......」

我打断了她们吱吱喳喳的讨论,勉强牵起笑容问:「什麽那个人?什麽第十六个童养媳,你们在说什麽?我一点都不明白。童养媳不是应该只有一人吗?」我怎麽觉得事情好像有点儿不对劲了,该不会是我不知不觉掉下什麽陷阱了吧?那我可得早点弄清楚然後逃命,脑袋不停快速运转,尝试得出最快的逃亡路线。

沉默已久的小宛终於开始打圆场道:「那个人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也没什麽特别的事情,只是她们不经意提到而已,而阮小花你的确是童养媳,不过是第十六号,小少爷总共有十六位童养媳。」

「什麽?!十六个?!」我惊呼出声,以眼神向周围的人寻求答案,得到的只有「是」这般的回应。

十......十六个!

不会吧?!我这古代的肉身也才十二岁,这少爷总不会比我大啊!怎麽这麽快就有十六个未来的老婆呢?

他......他真的撑得住吗?

「十六号啊十六号,以後要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可要请你多多指教了。」「一号」向我眨了眨眼,艳丽的笑容不知为何总让我觉得诡异得令人心寒。

穿了,真的穿了,不是在作梦......

我真的当了别人的......十六号童养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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