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情卷红尘之美人如花 — 花前月下暂相逢

马车缓缓地行驶着。

韩陵昏昏沉沉地躺在车内,耳边是马车枯燥的“咔嗒咔嗒”声音。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眼前是模糊的人影晃动。

“我在哪儿……”

他想问,可是,吐出口的却是低低的呻吟声。头好昏,身体好痛,而且全身酥软如绵,一点力气也没有。他感到口干舌燥,五脏六腑如同火烧,热得如同在火炉里烤一样,不由难过地呻吟出来。

这微弱的呻吟声,惊动了坐在对面的人。“教主,他好像醒了?”一个青衣少女悄悄的说。

一只冰凉的小手覆上了他的额头。昏迷中的韩陵,仿佛感到了一阵清凉。然而那小手只一触碰,又立刻缩了回去。

“教主,他还在发高烧。而且,温度好像更高了?”

“更高了?怎么会?”白衣女子—月非容蹙起了眉头。“按理说,他会发一阵子的高烧,但是,等到蛊安静下来,就会退烧,怎么现在……”

“教主,会不会蛊下得重了?他的身子看起来并不是很强壮,会不会受不了?他从昨天就烧到了现在,这样高烧不退,再这么下去,他会不会死了?”青衣少女担心的问。

“胡说!”月非容狠狠地瞪了少女一眼。“不准你咒他,他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死掉?!”

说着,她移到了韩陵身边,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果然觉得对方体温之高,有些令人害怕。

“韩陵……你千万要忍耐,等蛊术的效力过去,你就会退烧了。”

她将他抱在了怀里,让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等到了苗疆,我们会非常幸福,为了我们的美好未来,你快点好起来,好么?”她喃喃地低语。

忽然,被她抱在怀里的韩陵,全身抽搐起来,原来,是那持续的高烧不退,导致他出现了抽筋的症状。“韩陵,韩陵!”见到这样的情形,月非容不由惊慌失措,连声呼喊,但见那男子只是一阵一阵地抽搐着,人却已经没有了知觉,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

“不好了教主!”青衣少女惊慌地叫道。“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的!”

怎么会这样?为何他的身体,对蛊术的排斥竟是如此严重?

看着昏迷的韩陵,月非容不由心神大乱,想起了圣心长老的话。

心智太顽强的人,对心蛊的排斥就会特别强烈。他的身体会竭力地抵抗心蛊之毒,不愿迷失了心性。但是,这种排斥,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如果他的身体不能适应了蛊术,最终的结局必定是死在蛊术之下!

眼下,韩陵的身体出现了这种异常情形,恐怕正是因为,他本能地在抵抗蛊毒的入侵,但是这种抵抗,却导致了心蛊更严重的伤害。再不设法挽回,减轻蛊毒的伤害,恐怕这位名满天下的中原剑侠,就将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

“停车,停车!”月非容用力拍打着车厢。“快停车!”

赶车的教徒刚一勒住缰绳。月非容便掀开了车帘,急道:“快,快去找个客栈!”

“教主,这天还早,就要住店吗?”车夫有些纳闷。

“休要多言!”月非容低头看着怀中昏迷的韩陵。再不找个地方设法救治,恐怕他就活不到明天了。“快去!”

将车马停在路边,两个教众跳下了车。回过头来,正看见教主将车帘放了回去。不过一瞥之间,正巧看见那被掳来的汉族男子躺在教主的怀里。他们哪里知道,那男子正面临着生死的危机,只当两人在打情骂俏,不敢多看。“走,快走!”两人骑上快马去找客栈,先行打理好一切。

“这天还早,教主这么急着要找客栈?她不是着急赶回总坛吗?”两人一边赶路,一边疑惑地猜想。

“你看见没有,教主刚才,是抱着那汉人呢!该不会是教主现在就……所以叫我们找个客栈?”一人回想刚才的情形,便想到了极致的歪处。

“你胡说什么!”一听这话,另一人急忙出声,制止了同伴的胡言乱语。“你这简直是把教主说成淫娃荡妇了!”

“也不是不可能啊。以前有位莲花教主,不就是个天仙一样的美人?可是她却是人人皆知的‘苗疆小妖’。就算我们这位教主不像她,可是,你看那汉人,比姑娘家还俊俏,连我这个男人看了都动心。教主要是不想要他,就会对他下蛊,带回总坛了?”

“教主想怎么样,不是我们能多问的。多干事,少说话,快去找客栈!”

等到马车停在悦来客栈门前,月非容吩咐手下,将韩陵抬出马车时,方才那两人才发现,原来那汉人男子,已经病得非常严重。将他放在担架上时,触手碰到的肌肤,烫得惊人,分明是高烧不止!才知道教主要他们去找客栈的用意,急忙将韩陵放好,抬进了客栈之中。

那客栈老板,一看这来的一行人,竟然带了一个病人,心里极其不满。须知开店人家,谁愿意接收病人住店。但是面对这些看来颇为邪门的苗人,却又不敢多言。

令人奇怪的是,看那病人身形长度,分明是个男子,可竟然在脸上盖了层面纱。男子覆面,所为何事?难道他得的病见不得风?

那是什么病,出麻疹么?

他这样想着,却是既不敢多问,也不敢上前。担忧疾病传染,便站得远远的,免得过了病人。此举却是甚合月非容心意,她正不愿意任何闲杂人等接近韩陵,以免走漏风声。不过,想来韩陵是武林中人,纵然在江湖中极有名望,但是寻常百姓,却不会知道中原剑侠是什么人。恐怕,他们就连中原剑侠的名号,也是从未听说过的。

或许是天意弄人,合当韩陵不该如此悄无声息便在中原消失,正在担架抬进门槛的时候,忽然起了一阵风。轻风一扬,不偏不倚地,吹过韩陵的脸,将那层面纱吹落在地。虽然迅速被拾起,重新盖在了他脸上。但只是那一瞬间,那站在远处,眼神却极锐利的客栈老板,已经看见了一张俊秀之极的脸。而那额上一点殷红的朱砂,分外醒目!

他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中原剑侠?!”

虽然寻常百姓,并不知道江湖之事,然而这家客栈的老板,却偏偏曾经是镖局中人。只因镖局生意冷淡,自忖武功也不入流,在江湖上混不出名堂,于是弃了江湖道,开起了这家客栈,生意一直十分不错。但是,他终归是从江湖上过来的,虽然武功并不如何,但对于武林中那些如日中天的侠客,一直十分留心,可以说是耳熟能详。

中原剑侠韩陵之名,更是如雷贯耳。

韩陵其人,武功高强,剑术超绝,是江湖中着名的青年高手,有剑仙之称,同时,他也是公门中人,是京门有名的捕头。江湖上都知道,此人不仅年轻,而且容貌非凡,尤其是额上火焰般的朱砂印,极其醒目,勾去了不知多少少女的芳心。

如今,乍见那鲜明的朱砂印,客栈老板第一念头便是:此人便是中原剑侠韩陵!

只是,中原剑侠为何会落到苗人之手,而且重病缠身?

虽然心中疑团重重,但一看到这干人神秘的举止,向来懂得明哲保身的老板,只是装作老眼昏花,不愿多事。

“教主,有什么吩咐吗?”

将韩陵放在了床上,众人都退了出去,小红走到主子身边,低声问道。

月非容摇了摇头。

“你也出去吧。就在门外等候,有事我会叫你。”

虽然不知教主是何打算,但是一向乖巧的小红,知道不该问的便不要问,当下恭身退了出去,静静守在门外,听候教主传唤。

“陵……”

将手覆在韩陵的额头上,月非容低低地呼唤着他。

韩陵微微蹙起了眉头。

“陵儿……”

除了母亲,这天下,从来没有别的女子如此呼唤过他。这亲昵的称谓,使得昏迷中的他,以为回到了母亲的身边,听到的,是母亲的呼唤。

我回到母亲的身边了吗?

这种安全的感觉,让他放下了心,他反手一握,抓住了那女子放在自己额上的手。在母亲的面前,流露出稚子的情怀,低吟了一声。

“娘……”

现在的感觉,就仿佛回到了幼年时,因淘气顽皮,而从家中的琴心阁上摔下,跌成重伤的时刻。那一次,他昏迷了三天,高烧不退,母亲便日夜守在他身边。他全身疼痛,神智昏乱,又难受又恐惧,只能紧紧抓着母亲的手,仿佛只有那样,才能减轻他的痛苦。于是,母亲便一直抱着他,陪在他身边,整整三天,不眠不休,只是守着他,安抚着他。那温暖的怀抱,怜爱的话语,减轻了他的痛楚,让他不再害怕,得以在母亲的怀中安然入梦。

“娘?”听到韩陵昏迷中的呓语,月非容心中猛然一动,有些啼笑皆非。他竟然会以为自己是他的娘亲?低下了头,好轻贴在他的耳边,低语道:“陵,我不是你娘,我将会是你的爱人。从今往后,你将和我永远在在一起……”

说着,她俯下身,伸手抚过他的脸,慢慢低头,将自己的唇覆在了他的唇上。

温柔的轻吻,令昏迷的韩陵感到了异样。娘亲虽然也会亲吻自己,但是她只会亲他的面颊和额头,怎么也不可能去吻他的嘴。这个正在亲吻自己的人,不是娘亲,可是,到底是谁?

呼吸受到了阻碍,令本来就已极不舒服的韩陵,更加难受。“听话,张嘴。”月非容在他耳边低声说。气息困难的他不由顺从了这催眠般的话语,张开了原本紧闭的嘴,想要争取一点新鲜的空气。趁他张口,月非容柔软的舌尖便趁势侵入他的口中,吐出了一口气。

一阵凉风扑入咽喉,伴随着这凉风,他仿佛感到,有种似有似无的神秘东西进入了自己的身体。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原本痛苦异常的身体,却产生了异常的舒适感。

“这是我的本命蛊,我将它唤出来,渡入你体内,不但可以让你退烧,而且,我相信心蛊对你的伤害也会消失。只是,你吞了我的本命蛊,只能保三个月。我失却了本命蛊,也只能保三个月。”

月非容抬起头来,轻吁了口气,抚摸着他的脸。“如果你我不行夫妇之礼,蛊毒发作,便会双双身死。所以,陵,为了你我的性命,你也必须成为我的……”

说着,她开始低低地念起了催蛊的咒语,催动着进入韩陵体内的本命蛊产生效用。刹时间,韩陵感到一阵凉风透体,本命蛊在他体内开始发挥了神奇的作用,不多会儿,如同奇迹一般,从昨天到现在,他一直居高不下的体温,终于降了下去。

看到韩陵因高烧而异乎寻常绯红的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月非容伸手到他额上一探,已经不再烫手。她吁了一口气,扬声唤道:“小红!”

“是!”门被推开了,小红应声走了进来。“教主,有什么吩咐吗?”她看了一眼床上的韩陵,惊讶地发现他的脸色已不再是方才那不正常的艳红,已经好了许多。可是,教主是用了什么方法,让他这么快就退烧了?她虽然感到惊讶。却也不敢多问。

“你去叫店家准备一点清粥。他从发烧到现在,什么也吃不进,现在该是吃点东西的时候了。”月非容吩咐说。

“只要清粥吗?是不是要点别的东西?”小红问道。

“不行。他身体现在十分虚弱,只能吃清淡的东西。等他恢复了一点,才能慢慢补养。”月非容答道。

“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办。”小红急忙退了下去。

黄昏时候,一直昏迷不醒的韩陵,终于渐渐恢复了知觉。

看到那双一直紧闭的眼眸开始轻轻地颤动着,似是要睁开的样子,月非容一阵欣喜,急忙呼唤侍女。“小红,快倒杯水来!”她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韩陵,只见他的眼睛颤动了数下,终于,缓缓地张开了。

“醒了,你终于醒了!”月非容大喜。

然而,韩陵那双原本清亮如水的眼睛,此刻却是一片茫然。面对月非容的欣喜,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神情空洞而木然,仿佛已经失去了灵魂。

小红端来了清水,与月非容合力,将韩陵扶起。那人的身体,此刻已软得像棉花一样,一丝力气全无。月非容拿过几个枕头,垫在他背后,以支撑他酥软的身体。韩陵只是木然地任她们摆布,不说也不动,双眸之中,没有一丝神采。

“来,喝点水吧。”月非容端过茶杯,舀了一勺水,送到了他唇边。

韩陵直愣愣地看着她,听到她的指示,顺从地张开了嘴,喝下那清甜的水。她喂给他,他便喝,她不喂,他也没有索要的意愿,神情间是不变的木然。

善解人意的小红,在月非容给韩陵喂水的时候,已经去厨房端来了专为他熬的清粥。对婢子的乖巧,月非容赞许地点了点头,接过粥碗,轻轻地吹去粥的热气,等到不烫了,便用银勺喂给韩陵。

此时的韩陵,就如初生的婴儿一般软弱,完全失去了正常人的心智。她喂着他,他便顺从地一口口吃下去。月非容默默地看着他,只见他长长的头发散在两肩,衬着那在持续的高烧折磨下,憔悴暗淡的面容,更加显得清瘦。虽然容颜清秀不减,却脆弱得令人心痛。此刻的他,任谁看了,也难以相信,这般苒弱无依的人,竟然会是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中原剑侠。

月非容十分清楚,他之所以会变得有些呆滞,是心蛊开始发挥真正的作用了。等到蛊术的效力完全体现出来,他就将忘却从前的一切,到了那时,他便将真正永远地属于自己。

服侍他用了粥,漱洗完毕,扶他躺下,刚一挨上枕头,他便再次闭上了眼睛,很快又睡着了。

“睡吧。等你真正清醒时,你就是我的。那时,你将不再是中原剑侠,你也不再是韩陵。你将是我的红莲堂堂主,你将是我的……云非夜。

看着那人宁静的睡颜,微微叹息了一声,不由思绪飘忽,又回到了半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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