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一整个年假,本来她已经计画好,要多陪陪家人的,毕竟连续好几年都在台北生活,鲜少回南部老家探望,以往也只有农历新年,她才会跟家人有多点时间聚会。今年她原先有打算,那场学联会主办的就业博览会,在前期的准备工作都完成後,这次过年要尽量放松休闲,若能陪父母到处走走也好,然而现在却被一堆企划书压得喘不过气来,拖到大年夜的下午才赶着上车,而年初三的清早,又让父亲载到车站,准备先搭火车到高雄,再转高铁赶回台北。
一来一去间,她的行囊里没有太多衣物,倒是装满了颜真旭他公司的相关资料,以及之前几次活动的录影画面。本以为一场台北总公司的庆生会,了不起也才几十个人会参加,没想到那规模远超乎她的想像,光是三月份寿星就有二十几个,而总人数统计下来,若是要到餐厅举办活动,起码得开上二十桌才坐得下。
「瞧你一个学生,怎麽有办法忙成这样?课业压力有那麽大吗?」早晨的车站外,已经车水马龙,年假期间,多的是来南部观光旅游的人潮。父亲刚把车子停下,骆子贞匆匆忙忙就要开门,她已经快赶不上火车。
「忙的从来也不是功课呀,现在做的都是未来的准备嘛,再给我一点时间,就快忙完了。」骆子贞肩上扛着帆布袋,里面的文件资料还多过於衣物。她挥了挥手,跟父亲道别後,匆忙往车站里面跑。
这是非常难得的独处时间,无论是以往在台北,或者年节假期回南部,要嘛是朋友,再不就是家人,身旁总充满许多人来来去去,骆子贞少有能跟自己独处的时候。坐在火车上,望着外头的风景,她只觉得有些陌生。离家多年,回来的次数太少,不但景物悄悄地有了变化,连爸妈头上的白发也多了,一想到父母年纪渐大,骆子贞忍不住有种心疼的感觉,如果大学毕业後,没有继续念书的计画,而南部又没有太好的工作机会的话,是不是可以把父母接到北部来?她以手支颐,已经开始考虑起未来的打算。
过年前,身体渐渐痊可後,她又开始忙碌了起来。还记得她终於能摆脱杨韵之等人的监控,自由下床行走後,前来探访的李于晴问她,如果这次的活动办得好,毕业後是不是有打算,要到颜真旭的公司上班。
「人家没说要聘请我呀。」骆子贞是这麽回答的:「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要应徵,也得对方愿意录取才行。」
「在那种大公司上班,一定会很累。」李于晴摇头,说:「要换作是我,我就宁可选个小环境、做点小事情,管好自己的份内事就好。」
「你不知道我向来都是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的吗?」在屋子里,骆子贞脚踏拖鞋,手上还拿着杯子,啐了一口:「所以我们道不同就不相为谋,你还是独善其身去吧,不要挡着我兼爱天下的路。」
「这条路只通向厨房。」
「但是老娘口渴了。」
於是李于晴接过她手上的杯子,为她斟了半杯温水,还打开冰箱,拿出一瓶柠檬原汁,轻轻倒入一小瓶盖,摇匀了才又递回来给骆子贞。
「喝完之後快去休息吧。」李于晴叹口气说:「你尽管关照天下苍生去吧,反正由我负责关照你。」
能不能一肩扛起关照天下的重责大任,骆子贞并不知道,但能被一个人这样关照着,那确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坐在火车上,回想起李于晴当时的表情,她心里有点微甜的感觉。
「你这麽早就回来啦?」本以为宿舍里会空无一人,新年假期中,台北也没多少开张营业的店家,骆子贞无奈地在便利商店中买了微波加热的食物,然而刚到家,一开门,居然看到程采趴在地板上,拼图已经几乎全数完成,就剩下百来片而已,看样子她根本也无心回家过年,大概满脑子都念念不忘这桩丰功伟业。
「她还比我早。」背对着骆子贞,程采一手拿着拼图在比划,另一手指出去,正好看见披头散发,睡眼惺忪从房间走出来的杨韵之,但杨韵之也摇头,说还有一个更早的,手再一指,姜圆圆戴着口罩跟手套,握着一支马桶刷子,她已经洗好了厕所跟厨房,现在正要朝着客厅迈进。
「我大年初二早上就回来了。」姜圆圆自豪地说:「韵之床底下有一堆用过的化妆棉、程采的房间有一堆没洗的衣服跟袜子,还有你房间乱七八糟的那些垃圾,我全部都收拾乾净了。」
「把你的人皮面具撕下来吧,你到底是谁!你把我们的姜圆圆吃掉了吗?」骆子贞知道她秉性爱乾净,但怎麽也不相信这人有如此勤劳。
「别以为她真的是回来打扫的,哪,你瞧。」杨韵之还穿着睡衣,往沙发上一座,跟着叫骆子贞瞧瞧小茶几上的东西。那是好几叠的贴纸,说也奇怪,上面写着「圣廷使者」四个充满基督教意味的字,但搭配的却尽是些死人骨头或刀枪剑戟之类的图案。
「上帝使了什麽手段,让你成为祂的信众,祂要帮你实现减肥成功的心愿吗?」骆子贞问。
「那是乐团的名称啦,这丫头七早八早就跑回台北,到处去帮人家发传单、送贴纸,当了免钱的打杂小妹。」杨韵之一脸无奈地说。
骆子贞一转头,看见姜圆圆摘下口罩後的一脸垂涎样,脑海里所想起的,则是跨年夜那天晚上,猫王袒胸露背,在台上激情演出的画面。
-待续-
关照世界是伟人的事,而一个有爱的人,则关照自己所爱的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