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范逸臣
很多来不及我不曾看见我只遇见你的现在
很多差一点你没有发现你只认识我的现在
即使是大白天,玻璃窗爆破的响亮已经足够吓人了,更何况在深夜?
最近已经累积了不少压力的志乃,脾气瞬间到达临界点想要去暴揍行凶者一顿出出气,只是当寄坏虫回来告诉他,凶手是向日葵的时候,他就无法继续生气了。
「日向宁次只是个把你的人生搞成烂摊子的混蛋罢了。」
「我……是不否认这一点,但是你不是应该尊重一下往生者吗?而且他还是你舅舅……等一下,你喝了酒吗?所以你就喝醉了後跑来打爆我的窗户?」
站在路边被凶手用力的指责着的志乃,对於现况有得多问题。例如,向日葵怎麽会知道自己宿舍在哪、她才刚毕业、又是哪个混蛋给她酒喝、如果被鸣人发现了,自己会神隐还是直接整个辗碎?
本来以为是普通的一晚,直到玻璃窗破裂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为免搔扰到宿舍的其他人,志乃别无选择的把向日葵带进自己房间。
面壁的跪在地上,向日葵把头抵着墙一动不动,志乃也搞不清她是还醉着,还是在抑制着想吐的不适感。手轻轻扶上她的背安抚着,女孩紧抱着自己的身体,仍然是没有回头看志乃,因为酒後失温的身体忍不住颤抖着。
看到这样的向日葵,志乃怜惜的抚顺她的背,轻声的问,「要吐吗?吐了会好一点。」
眼中布满血丝回头看着志乃,向日葵可怜的点点头,然後被志乃扶着走进厕所去。折腾了好一阵子,虚脱了的向日葵躺平在床上,目光呆滞又带点茫然的看着着志乃。
关了灯,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志乃替她擦着汗盖好被子,就像她还小的时候那样哄着她睡,「睡吧。」
「真丢脸啊……」向日葵沮丧的声音声起来就像快要哭出来,暗淡的月光照着床边,志乃没法看清向日葵的脸,但不难猜测此刻的她表情有多尴尬。
「在我面前不管你做甚麽,都没甚麽好丢脸的。」志乃安慰着她,如果此刻跟她说小时候帮她换过尿布,又或是喂她喝奶时吐得自己满身奶臭,那她就不会觉得发酒疯有甚麽问题了。只是志乃知道,如果这样说了,她会受到更大的打击。
志乃也不是真的那麽不懂少女心事,只是他更懂得鸣人和雏田的心事。
向日葵睡着以後差不多已经半夜,志乃穿起油女家的风衣默默走在回油女本家的路上,想着这种回候回去,大概会被老爸审问个两三天吧?!
志乃不是为人父母,但他懂得作为父母的担忧。
只是,志乃也不全然猜得透自己父亲的想法。
半夜回油女家没惊动任何人,早上默默地出现在起居室也没有被投以疑问的目光,彷佛志乃从来就没离开过油女家似的。志弥扫了志乃一眼,然後平常地问了志乃一句要不要吃早饭。
有点反应不过来的志乃点点头,然後看着志弥把另一份早饭预备好,放在自己离家前惯常的位置上,就自然地吃起来。
看着默默地吃着早饭的志弥,这倒是让志乃愣在一旁疑惑的开口,「爸……我回来了。」
「嗯、我有看到。」志弥的反应冷静得让志乃更不知所措。
其实回头想想,志乃这才记得一直以来志弥都是这种反应。不管做了甚麽惊人的事或是闯了甚麽祸,父亲总是以一脸冷静的去拯救一身狼狈的儿子。父亲淡薄的态度不代表爱不够,反而是因为志弥太爱志乃,所以才选择一种让志乃没负担的方式对待他。
不管是成为忍校教师、又或是脱离油女的家族事业、甚至乎是宁次的事。
每一件事志弥都用行动告诉志乃,作为父亲的他对於作为儿子的他,有着无限的信任,只要志乃快乐就好。
可是志乃知道自己并不快乐,似乎每件违背父亲意愿的事,最终都让志乃快乐不来。
「至少当时的你看起来很快乐的,你知道吗?」
「甚麽?」
「跟日向宁次在一起时候,你是前所未有的快乐。」
多年来,志弥把志乃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惦在心上。只是他都不曾过问,因为志弥相信志乃。所以不管多离经叛道的事,志弥总会在族人面对为志乃挡下。
当然志弥是希望志乃有天会回来承继家业,但是如果志乃不快乐,志弥会更不快乐。
「他……都那麽久了,还说他干嘛?」志乃怔怔的把筷子放下,口里说的话却和心里想的事背道而驰。
「你也知道过了很久吗?」志弥捧着茶杯,当时每一幕都历历在目,「但是对你来说,这一切都还没过去吧?」
志乃无法否认,为了宁次他已经不知道折磨自己多久了,只是他无法原谅自己。
志乃不能原谅自己当时没有用更好的方式对待宁次、没有更诚实的告诉宁次自己有多爱他、在月读的世界里没有宁次的存在。
志乃最不能原谅自己的是,没有和宁次一同战死。
「虽然一直都放着你不管,但我不是真的不管你。不论是脱离油女家还是当上忍校教师,都是因为宁次的死。」志弥清楚志乃每一个决定的背後原因。
深深抽一口气,志乃不想回避亦不想欺骗自己的父亲,「我只是想心里好过一点。」
「但是现在的你看来一点都不好。」
看着父亲的脸,志乃心中满是歉疚,明明年纪都不少了,却还要父亲担忧着,「我会好好过的。一定会……终有一天会的。」手伸过去桌子另一边握住父亲的手,志乃知道说甚麽都没有用,如果自己没有好好生活,父亲再怎样都不会放心下来。
可是,志乃就是无法放过自己。
「你们当时应该很快乐吧?」吃着志乃给自己准备的三明治,向日葵用眼角余光一直看着志乃。
被向日葵这一问,志乃疑惑了。
志乃不明白为甚麽连没有见过宁次的人,都会觉得当时他们很快乐呢?志乃其实也不否认和宁次在一起时,的确是他人生中最愉快的一段时光,虽然偶尔会跟宁次发生冲突,但是他们总是能在平静过後和好如初。
「跟宁次在一起时,血液循环是非常良好的。」志乃表情看上去有点复杂。
向日葵似懂非常的呆看着志乃,突然想到自己昨天跑到志乃的宿舍来发疯,她的脸上又是一阵红一阵白的。而且起来的时候,除了看到为自己准备早餐的志乃外,还看到被自己打破的玻璃窗碎片撒满一地,向日葵羞愧得无地自容。
对於窗户被打破,志乃倒不是太在意,反正很久以前,宁次也试过把他的温室整遍玻璃外墙一招给粉碎掉。
「日向宁次,你真的不要命了?」从志乃的杀气以及放出寄坏虫的手法看来,宁次知道自己真的把志乃惹火到想给他来个痛快的程度。
「说甚麽要分开冷静一下,油女志乃你才不要命了吧?」宁次一贯优雅的脸容似乎因为志乃先前的话而扭曲了,太阳穴两旁突显的血管也说明了宁次正在鼓动着白眼,准备随时跟志乃开战,「再者我只扫了你的温室,没把植物都扫掉,已经很克制了。」
「不是你自己说宗家想你和花火小姐订婚甚麽的吗?」考虑到再冲突下去,遭殃的只会是自己的植物,志乃用力抽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後环视四周後决定开始收拾地方。把被玻璃碎片打中的盆栽逐一检查然後搬开,志乃的视线借故停留在植物上而避免和宁次有眼神接触。
「我只是说日足大人让我考虑一下,又没有真的答应他。」宁次仍是一贯的高姿态的站得笔直的看着志乃装忙来回避自己的目光。
「如果不想答应,为甚麽告诉我?如果你想答应,告诉我又为了甚麽?」停顿了片刻,志乃仍然是背着宁次,却说出让宁次哑口无言的话。
宁次的确没想过要接受日向日足的提意,但是直接拒绝似乎也不合礼教,所以他才会以考虑来回应。但是转念间,宁次又想知道志乃到底会有甚麽反应,所以就没把自己的想法直接告诉志乃。
「你在试探我,对不?」良久,志乃把一株幼苗搬离一地玻璃碎片,抬头看着宁次语气有些颤抖,从两人冲突到此刻第一次互相正视对方,「有些事、是受不起试探的。」
为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志乃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在宁次身上太久就转过身背向他,而宁次这次却没有惯常的转身离去,就像被困在流沙中动弹不得,心中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就这样一动不动,可是却没有勇气去道歉或是转身逃走。
因为他听懂志乃话中的伤,两个人之间不应该轻易的去试探对方。
宁次承认自己只是想知道志乃知道这事後会有多激动,从而评估他有多重视自己。宁次知道自己的不信任伤害了志乃,而如果他仍然维持着高姿态的,两人之间就会走到这里就没了。
怔佂看着志乃的身影,宁次卷起衣袖不发一语的蹲下来帮忙收拾,两人无言的把满地狼藉清理好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那时候志乃始终没有转过身来看宁次,只是当宁次试着从後挽着志乃的手臂时,两人都明显感到对方的颤抖。
宁次知道志乃哭了,而志乃的自尊不容许他转过身来让宁次安慰他。
「我懂、对不起。」拥着志乃的肩膀,没感到他的拒绝,宁次进一步的把头埋在志乃的颈窝,感受着他的温暖,亦抚慰着他的颤抖。
那天,宁次陪着志乃整个晚上,而两人都失眠了一整夜。
「你昨天为甚麽喝醉後跑来我家了?」故意把话题带过,志乃不认为跟向日葵讨论自己跟宁次以往的种种会有甚麽好结果。
「昨天是我和同学去探望红老师……」向日葵咬着三文治口齿不清的说着。
即使向日葵没说完,志乃大概也猜到个七八出来。当时他们八班的人,都不知道被红老师灌醉过多少次,而像向日葵这种菜鸟,自然是抵挡不了。
「然後我好像跟红老师说了我很喜欢志乃,还跟她问了你的住址……」
向日葵的话把志乃吓得被茶呛了一下,这样的发展他倒是没猜得出来,志乃有预感这个难得的休息日应该会有很多人要来探访他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