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计画因为笙笙的脚伤延後一天,晚上我们只好待在透天厝里消磨时间。
我回房间时才想起那条躺在我的口袋里一整天的手环。
「原来在你这里,我还以为掉在溪里了。」
「我早上在唐七房间门口捡到的。」
笙笙哦了一声,又继续摆弄手里的手机。
我躺平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笙笙。」
她认真的玩手机游戏,没理我。
我笑,不太在意,视线停留在天花板,「你是不是喜欢唐七?」
笙笙在手机萤幕上快速移动的手指顿了一下,「才没有。」
我好笑的睐了她一眼,「好吧,你有嘴硬的权利。」
此话换来笙笙一个怒瞪。
好半天没人说话,手机游戏的音效显得特别清晰。
我好像在白白的天花板看见唐七张扬的,比太阳还艳上几分的笑,我抬手将手臂挡在眼吊上,「我忽然想起从前的唐七。」
从前的唐七,不是这样的。
我还记得那天放学之後我和唐川一起走路回家,中途唐川接了一通电话,讲电话的时候微微皱着眉,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挂掉电话之後,唐川有点无奈地对我笑了笑,「阿静,陪我去一趟警察局。」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唐川的双胞胎弟弟,以我对唐川口中偶尔提到的唐七的了解,我想除了长相之外他们没有任何共通点。
唐川正在和警察交涉,我走到唐七面前,唐七没有翘着二郎腿而是双脚交叠,手上拿着一个魔术方块快速的翻转着,我还没开口,他就先迎上我的目光,上下打量我一遍之後,嘴角扯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是唐川的女朋友?」
「我叫林逾静。」
「蝉噪林逾静的林逾静?」
我一愣,他接着说,「我叫唐七。」他笑,可是没有酒窝。
我想,他们也不是只有长的一样而已。
唐川和唐七的父母都是孤儿院的院童,夫妻俩辛辛苦苦攅了不少钱却没命花,不到四十岁就双双死在一场车祸里,留下一大笔保险金和为数不少的积蓄给相依为命的唐川和唐七,在他们成年以前这笔钱都交由信托基金代管,房子是父母留下的,虽然是贷款但因为头期款就付掉三分之一,所以房贷并不重,可以说唐川和唐七虽然不有钱但也不缺钱。
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唐七是一个桀傲的少年。
他有自己的世界,和唐川南辕北辙的世界。
打架,抢地盘是家常便饭,大部分的时间里唐七都是在各个街头度过,至於到学校去念书,对他来说是业余活动。
或许在大部分人眼里,唐七就算去学校也不是去念书的。
不管什麽时候,有人的地方就有流言,对唐七来说,拿他和唐川做比较然後再狠狠地奚落他一顿这种事他早就没有感觉,或者说他也从来不在意这种闲言闲语,唐七唯一一次把同学打到送医是因为那个人说唐川和唐七兄弟俩都是野种,没人要的孤儿生的,像唐川那种狗娘养的就该跟唐七一样去做街头混混,当一辈子没出息的废物。
事後唐七去医院「探病」的时候,他捏着对方的下巴,笑了一声,眯起眼看着他惨不忍睹的脸说,「看看你这张脸,跟狗娘养的一样。」
还有一次唐七因为翘课太频繁被教官抓进学务处,从头到尾他都只是漫不经心地听对方训话,末了对教官说,「不然我们来打个赌,输了任凭你处置。」
打赌项目是撞球,唐七毫无悬念的赢了,他拍拍教官的肩膀,「像我这种不良少年最常混的当然是撞球间。」教官被他一脸「你怎麽傻的跟我赌撞球?」的样子气的脸色铁青,唐七大笑,「开玩笑的,我还是会记得去领毕业证书的。」
唐七就是这样一个我行我素的少年,比起唐川的爽飒,唐七无疑是张扬的。
我经常会和唐川一起回他家,唐七不常在家,在家的时候通常都是在打电动或者睡觉,如果刚好遇到唐七回家,十之八九都是身上带伤的。
那天唐七扶着腰进门,看见我们正在吃饭,嗤笑:「我带伤回家,你却带女人回家,唐川你真懂怎麽刺激我。」
唐川慢条斯理地放下碗,嘴角微扬,酒窝深深,「不是你自己选择的吗?」
不是嘲讽,不是轻视,而是因为对自己兄弟的了解所以感到莞尔。
少年打架就像赌博一样,输了就会有很多人趁火打劫,多揍你两下,多骗你一点钱,赢了就更不得,找更多人誓言把你打趴,卯足劲要把你骗的身无分文,非逼你欠下高利贷不可。
唐七毕竟年少轻狂,不懂得善刀而藏之的道理,在我和唐川连续两次在他家门口碰上找麻烦的流氓,并且指名针对唐七之後,唐川敏感的感觉到事情不寻常。
晚上唐七光着上半身露出青一块紫一块的後背趴在沙发上,唐川一边帮他上药酒把瘀伤推开一边问道,「你最近是不是惹上什麽人了?」
唐七半闭着眼,笑了两声,少了爽朗多了张狂,「不过是一群走狗。」
唐川说话的语气和手上按摩的力道成严重反比,似乎是对唐七的反应了然於心,只淡淡道,「唐七,莫忘初衷。」
假寐状态的唐七似乎微微僵了一下,并没有说话,不知是痛的还是因为唐川的话。
只是唐七口中的一群走狗很快的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