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来我一直想不起来他叫什麽名字,他就跩跩地说既然想不起来,他也不要告诉我。
「你几班?」
原本也想赌气不告诉他,但後来想想还是算了,「七班。」
「好。」
「好?」
「江藤宇,走吧!」
「嗯?你们不再聊一下啊?」他疑惑地看着我们。
转学生酷酷地看了我一眼,「不要。」
他头也不回地掉头离开,江藤宇向我挥了挥手,赶紧跟上去。
刚从便利商店出来的哥哥有点惊讶,「你认识江藤宇?」
「嗯。」
他摇摇头,「我有种说了别人坏话的感觉。」
「放心,我没跟他说我知道。」
哥把一瓶绿茶塞到我怀里,没再说什麽。我停在原地,在转学生背後扮了一个超级大鬼脸,才悻悻然地跟着哥哥回家。
到学校上课第一天,我远远地就认出在操场上跑步的那个人就是转学生,他走上楼时,我还故意站在楼梯口。但他却把我当空气,当作没看见,直接从我面前走过。
朋友推推他:「那个女生一直在看你耶?」
我顺势走向前,但他一句话堵死了他朋友的问句和正跨出脚步的我。
「哪里有女生?」
他的脾气还是像小时候一样阴晴不定又诡异,我决定从此以後装作不认识这个人。
放学後,我来到好久没有集会的学生会。大家在活动中心的舞台上跑来跑去,有的在搬箱子,有的在帮演员们穿戏服。副会长的制服上都是颜料,我看她一脸头疼地盯着剧本,完全不担心那些颜色之後到底洗不洗得掉。
也许是时间紧迫的关系,江藤宇今天乖乖的套上王子的衣装,认真排练。看他平时都在玩,没想到台词还能说得那麽流畅,几乎没有出错。到我出场时,赖仕崴轻推了一下我。
我弯下腰,倚褛地像个老婆婆,一跛一跛地缓缓走上舞台。
江藤宇牵起公主,两人跪在假装石化的我面前,双手合十,闭上双眼。
「喂!」
正当我在收拾道具时,一个声音自舞台下传来。我往舞台边走近了一点,发现转学生手插口袋,正看着我。
我没有回答他,转过头。
「波奇妹,你干嘛假装不认识我?」
我哼了一声,这才是我要说的话吧?
「程希又,我保证你再不理我,绝对会後悔。」得不到回应,他乾脆跳上舞台,悄声在我耳边说:「你是不是喜欢江藤宇。」
那语气不是问句,充满了肯定。
我刷地回头,差点撞上他的鼻子。
「你干嘛?」
「猜中了吧!」
我把他拖到一旁,「你又知道了!」
「你跟小时候一模一样,还是一样这麽笨!」他靠过来,「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我才不想听。」
「不管你想不想听,我都要告诉你。」
「那你先告诉我你叫什麽名字。」
「那不重要。」他拍掉我指着他的手,「明天中午到美术教室来。」
「美术教……喂!你要去哪里?」
「掰啦!」他跳下舞台,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我疑惑地看着他,转头发现江藤宇和赖仕崴往这边走了过来,看来转学生是不想被他们看见,才这麽急着离开。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他虽然跟我比较亲近,但却特别喜欢捉弄我。每当我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他都会在一旁告诉我答案,我都会傻傻地照着回答,但答案却没有一次是对的。美术课做黏土的时候,他会在我快要乾掉的作品上硬戳一个洞,等我发现时也无法补救。
认定这次他一定也是想捉弄我,我便无视他的邀约。隔天中午,我和郁晴领完便当,她就拉着我在校园的大树下吃饭。自从那一次开始,她绝对不和李萱仪在同一个空间吃饭。
「谁知道哪天又被暗算。」她总是气呼呼地这麽说。
才刚回到教室,我就被突然出现的转学生连拖带拉的强行带走。他把我拖到美术教室,确定没有人经过後,关上门,然後凶巴巴地瞪着我。
他先是把我骂了一顿,说本大爷从来没有等过女生,我居然敢放他鸽子。然後他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定定看着我。
「我知道你喜欢江藤宇。」他打断正要否认的我,「不要说谎,我看得出来。」
因为不想承认,我乾脆豁出去了。「那我国小喜欢你,你怎麽看不出来?」
他用像是看到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我,「你才不喜欢我。」
「你又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他顿了顿,「这就跟你那时突然迷上战斗怪兽卡是一样的道理。」
被他突然提起的往事堵得哑口无言,我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我……才不是。」
「顺带一提,要是你当时真的跟我告白,我真的会一拳敲昏你这个笨蛋。」他挥挥手,「废话少说,现在讲正事。」他从衬衫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你看看上面那个女生。」
我接过,吃了一惊。因为上面不仅有江藤宇和蔡宜璇,还有转学生跟詹雅筑。
那三个人就算了,为什麽转学生也在里面?我看着穿着国中制服的三个人和穿着便服的转学生,稚气未脱的脸洋溢着难以忽视的快乐。
「蔡宜璇?」我脱口而出。
他有点惊讶,「你认识她?」
「呃……其实也不算认识。」
他叹了口气,「也对,你不可能认识她。」
「你为什麽也在里面?」我问。
他似乎也不打算隐瞒什麽,「记得我是国小四年级的时候转学过来的吧?那时我在这个地方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他们三个。」他皱了一下眉头,「刚转来时我谁也不认识,也不太喜欢说话。只有我表哥会每天传简讯陪我聊天,後来我常到附近的公园一个人散步,我就是在那边认识他们三个的。」
我恍然大悟,原来当时他不停地按着手机就是跟表哥聊天啊,当时大家还以为他搬家前就有女朋友,他就是在和那个女生传简讯呢!
然後他继续说下去。
刚搬来的第一个月,他几乎没交到什麽朋友,因为不想让父母担心,他会假装和同学出去玩,每天一个人到附近的公园。有时坐在荡秋千上传简讯,有时一个人安静地挖着沙坑。
那时有三个感情很好的人每天都会到公园,他总是远远地看着两个女孩牵着男孩的手,每天都玩得好开心。
他还是每天到那个公园去,独自一个人消磨时间,直到有一天,其中一个女孩走过来跟他说话,邀请他和他们一起玩。
那个女孩就是蔡宜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