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不怎麽在意李萱仪的郁晴,现在恨她恨得牙痒痒的。她对天发誓害她跌倒的绝对是她,就算把自己眼珠挖出来也不可能看错。
「那锅汤是刚拿出来的,还在冒泡耶!她哪来的胆子做这种谋财害命的事?」郁晴看了看我身上大大小小的纱布,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有种就承认啊!还在那边装死!」
她说得好大声,彷佛要让这间教室的所有人听见似的,但可惜的是,当事人并没有在现场。
那天过後,我总是忍不住想要抓纱布下的皮肤,上完药的时候凉凉的感觉能够让我分心,但药效一过,那就像有千百万只蚂蚁在爬过我的肌肤一般,痒得让我想大声尖叫出来。
更可恶的是,有一天大家在制作运动会需要的东西时,李萱仪的同党又神不知鬼不觉靠了过来,用手轴推了郁晴一下。她撞到桌子,放在桌边的剪刀就这麽硬生生地刺中我的右手。这麽一次更是雪上加霜,右手被变得糊糊烂烂的,一个不注意就会发炎流脓。
唉!我怎麽这麽倒楣啊?
但郁晴这个家伙居然还以为她们是故意要害我。
「她们不是针对我,是针对你。」
她想了一下,「那怎麽每次受伤的都是你啊?」
「……我怎麽知道。」我颇为无奈。
「我到底跟她有什麽深仇大恨?她非得这样整我?」
「不然……我们去跟老师说。」
「不要。」她立刻拒绝,「又不是小孩子了,吵架还要大人出来调停啊?」
好吧,我只是说说而已,反正你也不可能答应。
但某一天,李萱仪那夥人却突然趁郁晴不在的时後把我叫出去。
我默默地跟着她们走到阒无人声的工艺教室後面,三个人才停下来。李萱仪站在中间,看起来就像个邪恶的女王,旁边的人不是宦臣就是小喽罗,三个人简直一拍即合。
李萱仪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经过後,才开始说话。
「对不起。」
我吓呆了,她叫我来这里居然不是威胁我,而是跟我道歉?
「呃……没关系……」
「我不是要跟你说这个。」她挥挥手,「程希又,我们是为你好才警告你,别再和柯郁晴那种人混在一起了,你不觉得她很嚣张吗?」
我没有说话,倒是那两个小喽罗开始七嘴八舌了起来。
「对啊对啊,你不觉得她很跩吗?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麽了不起。」
「而且每次说话态度都很差,不知道是哪里得罪她?」
「之前的事我道歉,我是不小心害到你。但你也别再和那种人在一起了吧?」
我沉默了几秒,「你们好无聊。」
她们全体惊讶。「你说什麽?」
「又不是小学生了,还这麽幼稚。」看似镇定的外表下,其实我紧张到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她们等下会不会一个不爽霸凌我啊?
「是你自己笨,看不出来她在利用你!喂!你要去哪?」
「回教室。」
说完,我缓缓地走出去,直到看不到她们时,我拔腿就跑。
从小我就很胆小,根本不敢违抗比自己强势的人。记得国中有一次,班上两个大姊头吵得不可开交,几乎要把整间教室翻过来,原因我不太记得了,好像是谁跟某一班的篮球队男生走得比较近,她们就这样吵起来了。
那时班上分成两派,大家立刻就划分好界线,记得当时我和她们两个都不是很熟,所以也没有要帮哪一方的意思,只是安安静静当个局外人。但有一天,A组的女生叫我帮她交联络簿,我想起老师要我去办公室找他,便拒绝了那个女生。
结果隔天我就莫名其妙成了B组的人,另一组的大姊头看到我就给我脸色看,吓得我差点请假不敢去学校,最後是哥哥每天陪我去上学,她们看见我身边有一个年纪大的男孩,这件事才渐渐落幕,我又做回了那个安安静静的乖学生。
在家里,妈妈只要一生气,我立刻连一句话都不敢说,更不用说顶嘴了。小学上学时,我也曾经被路上跑出来的野猫吓得哇哇大哭,最後是哥哥背着我去学校的。
詹雅筑那次也许是仗着人多势众,但这次我不知道吃了什麽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对李萱仪这样说话。虽然随着年龄增长,我已经不会再被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吓到,但我很清楚,自己胆子绝对没大到敢对邪恶女王说这种话。
「你跑去哪里?」郁晴看我狼狈地走进教室,走过来问。
「没、没有啊!」
「你知不知道你心虚的时候就会结巴?」
「真的没有啦!」
随着运动会的到来,她们都没有什麽小动作。除了被剪刀刺中的右手还在隐隐发痛外,我身上被热汤波到的部位也都脱了一层皮,算是康复了。
操场上的加油声此起彼落,此时正在进行三年级的大队接力,我看到詹雅筑像只乌龟一样,将前面同学的辛劳毁於一旦,瞬间变成最後一名,下一棒的女生脸超级臭,接过棒子努力追赶,我不禁怀疑她们班为何要派她出赛。
接着是二年级的比赛,赖仕崴是第一棒,哨声响起,他一下子就冲到最前头,但可惜的是,倒数第二棒的女生虽然跑得很快,但却在交棒的前一秒跌倒。
江藤宇离开自己的位置,往後跑了几步把她扶起来,不知道和她说了什麽,那个女生突然哭了。他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回到起跑点,女孩奋力地往前跑,把棒子交给他,他立刻急起直追。
然後在一片尖叫声中,他得了第一名。
「他简直是厉害得莫名其妙……」我听见郁晴在吵杂声中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