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经过一夜的时间,所有人便已经知道,他们的未来王后娘娘惹得王上愤而离去,这使得楚音不得不承认宫里消息的传递实在惊人。
有的人说是她无法满足王上的需求,让王上败了兴致;又有人传她欲求不满,王上都体力不支了还没满足,以致於王上愤而离去。看看这些都是什麽跟什麽的垃圾话,这根本就是完完全全的污蔑阿,而真正的原因,至今连身为话题主角的她,都还是不明白自己是在哪一句话惹毛了这小子。
「秦嬷嬷,我说他一定、肯定、绝对有病,没事跑到这里晃,讲一讲又突然发火,他是在发什麽神经,害我要背这种罪名!」被梳着头的楚音对着秦嬷嬷就是一阵牢骚。
秦嬷嬷在楚音的头上盘了一个髻後,叹了一口气说:「娘娘……老奴实在不晓得这事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楚音被她突如其来的发话弄的一头雾水,就以往来说,秦嬷嬷绝对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可今天这种反应让楚音直觉其中有秘密,搞不好对逃跑大计有所帮助呢!
「秦嬷嬷,您指的是?」这时候就是要来个鼓励!
「娘娘,老奴是看着王上长大的,也不是老奴多嘴,只是娘娘身为国母,以後又是陪伴王上一辈子的人,老奴实在不忍心王上继续受苦了……。」
听着秦嬷嬷的一番话,楚音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心虚。自己本来就不属於这里,最後还是得离开的,这怕是要辜负一个老人家的心愿了…她遣去了殿里的闲杂人等,让秦嬷嬷无後顾之忧的说下去。
「从前的王上,很聪慧,做事果断却不失仁义,但就在王上即位那年发生了件大事。王上的母妃竟然和大皇子勾结多年,为了让大皇子成为王,自己能够坐上后位,她不惜用计要谋害王上,那是自己的亲儿阿!但他们最後仍旧败了,他们被诛杀後,屍首挂於宫城之上有一月之久。自此之後,王上仍旧聪慧、果断,但王上的心像是被厚冰封住,以往的仁义手段变为冰冷无情。」说着,秦嬷嬷眼眶不禁泛红。
原来魏云枢有这样的过去,楚音听完後终於有些明白,为什麽他昨晚会那样反应,为什麽他老觉得别人对他图谋不轨。这事要换成是自己,被亲生母亲这样对待,想法也难保不会变得如此偏激。
「秦嬷嬷,您辛苦了……。」
「不,老奴一点也不苦,苦的是王上阿…王上的心里比任何人都还要不安,还要胆怯,王上只能将自己的心关起来,不让人进驻,哪怕是一刻也不肯松懈!」说着,秦嬷嬷突然跪了下来:「娘娘,老奴知道娘娘是神女降世,求娘娘拯救王上吧!」
看见秦嬷嬷突如其来的举动,楚音赶紧扶起秦嬷嬷:「您不要这样!」将她搀到椅子坐好後,想起刘衍说过的话,楚音缓缓道:「万物各有其命,秦嬷嬷。」
※
十天之期很快就过去了,这十天里魏云枢仍旧有来找楚音,只是大多数是不欢而散做收尾,但她觉得那个人似乎很乐意这种互动关系。
自从听了秦嬷嬷的话,楚音心里常常会替魏云枢感到一丝悲哀,得到权势又如何?没有了快乐,人生也不过是场无趣的跑马灯,跑过就过了,一点意义也没有。
楚音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头顶上戴着凤冠,被紫苏搀进高轿,而轿子四周除了抬轿的一般卫士之外,就是直接隶属於魏云枢的冥衣卫四大高手之二,谢玄衣和司徒瑞,他们是特别分出来保护楚音的。
按照隶国的习俗,王上在立后之日,必须於皇宫中央大殿等候新后,而新后乘上高轿,绕行宫墙一周,才得以入宫完成立后仪式。
坐在轿内的楚音心里七上八下,难不成真要叫自己就这麽嫁了?电视剧在这种危急时刻里,通常不都会出现个什麽英雄救美的剧情吗?可是万一自己真被救了,那弟弟该怎麽办呀!
「娘娘,起轿了。」四人之一的谢玄衣不冷不热的对着轿内的楚音说话,之後她便感觉一阵轻摇,一行人开始绕起宫城。
不一会儿,楚音心里期待的突发事件终於发生。伴着激烈的打斗声,轿子戏剧性的重重晃倒在地上,楚音偷偷从帘缝看出去,外头满满的都是缠斗的人,而她轿旁的人要不是死了,就是像同行的紫苏一样昏了过去,再不然便是在这场混战之中。不远处是谢玄衣和司徒瑞,身边被众多灰色衣装的刺客包围住,他们俩武功都是属於上乘的人,如今落得这般窘况,着实是因为敌人的人员太多了,这分明是经过缜密安排的计画。
楚音在轿里一边分析,一边尽快的取下凤冠,之後撩起裙摆,抽出短刃紧握着,用宽长的衣袖掩着,这婚定是结不成了!
「雷隼,你怎麽来了?正好,快去保护娘娘!」司徒瑞一边对付着不断涌上的刺客,一边对着一个正往楚音轿子奔去的男人说话,两颗酒窝隐约显现。
那男人表情冷硬,没有回话给司徒瑞,一身的深蓝无袖劲装,两条健壮的手臂上,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一把黑色大刀斜挂在背後,细长的短剑则系在腰间,这人楚音是知道的,他也是冥衣卫之一。
突然,一个拉力将楚音从轿子内扯了出去,纵然知道他是朝自己来的,她仍旧被那手劲给吓到了。
谢玄衣用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的长勾鞭,将围在周身的刺客们撂倒,纵身一跃,来到了雷隼他们身前,提起长剑相对。
还在应付实力很弱,但不断涌上的刺客,司徒瑞看向他们,有些不解的问:「玄衣,你这是怎麽了?」
他了解谢玄衣,这人做事一向是谨慎的,要让他这样拿剑对着夥伴,肯定是有原因的!
「雷隼,留下娘娘,王上或许会念在你的功绩饶你一命。」谢玄衣浓眉一挑,冷冷的说着。
哼,自他接下这个任务後,生命就不是自己的了。至於饶不饶命,他根本就不在乎…雷隼没有回话,反而将楚音护在身後,抽出背上的大刀,朝谢玄衣就是一劈。
这一击,谢玄衣挡了回去,他很清楚雷隼的力量,在冥衣卫中这人的力量就是数一数二的强,配上他专用的大刀更是如虎添翼,再说他也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以往的任务他也是不曾失手过,认真起来自己也顶多和他打上平手。
不过,这会儿有冥衣卫二使,要是和司徒瑞合力迎击的话,也许有战胜的机会,可他从来就是主练近身攻击,现在被刺客缠的麻烦,又没有自己那种横扫一片的招式,根本难以抽身。
楚音暗忖,虽然自己不是那种娇柔之身,但笨重的嫁衣让她的身手毫无施展的空间,况且,王上身边的卫士肯定会有些什麽内力的,就算自己拼上小命,也难保能平安脱身。救自己的这人,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她还是静观其变躲在这人身後,别提早掀了自己老底,这麽想着的她,不禁又握了握衣袖下的短刃。
楚音看着谢玄衣和雷隼互相厮杀,依稀能见几滴汗水附在两人的额上,两人似乎都十分吃力。
匡的一声,雷隼合着内力使了个霸道的招,将谢玄衣震飞了几步远後,将楚音像扛布袋一样,扔出一颗烟雾弹。
面对逃离的两人,谢玄衣跨上自己的马儿,经过司徒瑞的身边交代:「瑞,你解决完这群刺客後,回宫秉告王上,记住,要留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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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音二人此时走的是一条狭窄,顶多一匹马再宽点的险峻山路,一边就是悬崖,光是要在这地方奔走就是件不容易的事,打斗根本就是不可能,可後面急奔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这让楚音的心里不禁一紧。
「雷隼!」追上的谢玄衣一手握住疆绳,一手提起长剑,运气将剑直直射出。
闷哼的声音自楚音身侧传出,她艰难的仰起身子回看,只见一柄长剑精准的穿过雷隼的左胸口,这画面不禁让她倒抽了一口气,虽然刚才轿旁的混战,也是横屍遍野,但如此贴近的感受,惊悚度是先前的万倍阿!
这时候,雷隼突然勒住马,这举动使後方的来人警觉,不禁也跟着停下。
雷准开口,带着一种决然的语气:「不打了,你们的娘娘,还给你。」
什麽?这是怎麽回事?
楚音茫然的看着雷隼,只见他抱起自己,眼神一凛,说的和行为不同,他快速抽出腰间的长剑,在狠狠划过她的肚子後,像丢破布一样,将她往悬崖丢去,那剑直往他自己脖子划去。
於是这壮士断颈的景象,以及谢玄衣惊愕的大喊,成了楚音掉落山崖最後的印象。
原来自己演的不是英雄救美的戏码,而是鬼差索命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