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楚楚之音 — 第3章 杏園

云烟缭绕,杏林环抱整座山谷,偶尔几许白色的花办飘落,被风吹的翩然起舞,好像春天里的细雪。

走过黑暗的岩洞之後,呈现在眼前的便是这麽一个令人讶然的景致。遍地各色的花草生意盎然,徐风扫过,带起的是阵阵芬芳,百而不杂的花香味儿,这般气息使人彷若置身於仙境一般。以这种高度看下去,谷底中央伫立着一座清幽的宅院,其它各处则是一落一落的小园子,整个杏园尽收眼底。

「这就是杏园了。」

顺着之字形的坡地走入谷底後,路上又经过了一些花花草草,有些是楚音叫的出名字的,可有些却是她前所未见。再来是一大片的花林,是由甜扁桃树和接李树栽种而成,粉白和嫩红交织出如诗如画的景象,每一朵花儿都在争艳,比着谁绽放的最娇、最盛。

只是有一点倒让楚音心里奇怪,怎麽回头看的时候,路好像有些不同?

才刚接近中央的那座宅院,千湘院,一个青衣少年便从门口迎了上来,大约十二、三岁的年纪。

「先生。」他脸色沉着没带什麽表情,附在刘衍耳边,又用细微的音量说了几句话。

只见刘衍眉头微戚,然後交代了他几句,便转过身对楚音姊弟说:「你们随青莲去,他会给你们安顿好,我还有些事,随後便来。」

楚音看了看一旁候着的少年,对刘衍点了点头,他便先进了宅院的一个屋子里去。

「姑娘,这边请。」

跟随着青莲,他们走过长长的廊道,进入一间屋子。

「姑娘,请让公子先躺在榻上,等会儿先生就回来替他医治。」

闻言,楚音轻轻的扶楚飞躺上,之後青莲便示意她跟上。

走了几步路後,青莲便在另一间屋子停下。

「姑娘,这里便是您的屋子了。」说完,青莲便推开门「请稍待片刻,等会儿荷缘会带您到凝玉池去。」

「谢谢,你辛苦了。」

对她只是点点头,青莲便带上了门,离去。

楚音坐上屋内一张竹椅依言等着,想刘衍这人倒是很爱杏树和竹子的样子阿!到处都见着这些事物。

没多久,一个甜腻稚气的声音至门外传来:「姑娘,荷缘带您去凝玉池沐浴了。」

一开门,与青莲相反,一个绑着两个包头的粉衣女孩对楚音甜甜的笑着,手里还提着一篮竹篮,岁数看上去要比青莲还小一些。

「你是荷缘?」

「是的,姑娘,请随荷缘去凝玉池沐浴。」对她说完,荷缘便牵着她的手,往凝玉池去。

真是讨喜可爱呀!这便是楚音对青莲和荷缘的第一印象,完全对比,一个沉默一个活泼。

这凝玉池与屋舍隔了一小段的路,在杏园边侧一窟山洞里头,池子旁的岩壁上有几个洞,让阳光能从中照进,让人摸不清这洞到底是人特意凿的,还是浑然天成。

「姑娘,这便是凝玉池。」

楚音望着这一池冒着热气,乳白色的池水,心想天下果真是无奇不有阿!

「先生说,姑娘身上还带着些许皮肉伤,若是泡着这池水,便能去瘀除疤。」

这麽神奇!

「那荷缘就先离去了,姑娘要是洗完,摇摇一旁石块上系着的铃,荷缘便会再来带姑娘回去。这篮子里是姑娘更替的衣物,荷缘先放这了。」放下手中的篮子,荷缘行了礼,便欲转身离去。

「荷缘,」楚音叫住了她:「谢谢,你辛苦了。」

和青莲真的很不一样,荷缘笑开了嘴,一脸幸福的说:「不会!」

待荷缘离去後,楚音退去了身上穿戴的衣物,解开腿上系着的宽带子,拿下短刃同长剑放置在一处,以指尖试了试水温,池水的温度很热却不至於烫伤人,她慢慢的踩进凝玉池。

还真是幸好她是‘慢慢的’踩进,因为才进到池底,她便感到一股滑溜自脚掌传来,她敏捷的扶住围在池子周边的石块,勉强稳住身子後,她缓缓坐进了这凝玉池,让颈部以下的身体全浸了下去,几天下来的疲乏,似乎全都得到了纾解。

奇异的是,她清楚的感觉到那些因穿越而受伤的伤口结痂处,有一阵搔痒的感觉,这应该就是荷缘方才说的疗效吧!她好奇的用指甲轻轻在池底一刮,伸出水面,发现指甲缝里残留着一些藓苔状,细碎的奶白色小花,真是世界无奇不有,这样热的池子里竟然也会有如此特别的植物,想来这就是害自己滑脚的元凶吧!

泡了好一会儿,甚至有些晕眩,楚音两手撑着石块起身,踩稳脚步从池子里出来,吁了口气,准备换上荷缘预备好的衣服。透过从岩壁上的洞进入的微光,她看见自己原本受伤的地方变得一点痕迹也没有,不禁赞叹这池子实在太神奇。

荷缘给她准备的衣服除了最基本的白色单衣外,还有一件粉肤色的连身衣裳,一条明紫的丝帛腰带,淡紫色几近透明的轻纱长衫,以及一双淡粉红的绣鞋。

那衣裳装饰的很素雅,却不失华丽,前胸和衣摆位置衬着粉色的底,随意的用金线绕出几个藤状的造型,罩上那件长衫後更是典雅。生为现代人,对这种衣服就已是陌生的很,更别说是一向走运动路线的楚音,哪里会有机会穿这种衣服阿!还好这衣服不仅长的素,连穿法都简单,就是一披一绑,一件件循序穿上便好。

她最後套上了那双绣鞋便是大功告成,鞋身是小了些,倒也不至於影响走路,秉持着穿久了便松了的想法,楚音摇了摇系在石块上的铃。

之後没多久时间,她便听见一个雀跃的脚步声,然後看见一个粉色小小身影,蹦蹦跳跳的向自己跑来。

「姑娘,荷缘让您久候了。」荷缘红通通的双颊,显然是跑着过来造成的,连额前的浏海也给汗水弄的纠结凌乱。

「不会,你慢慢走就行的何必跑成这样。这刘衍,怎麽让个小孩子做苦力!分明是欺侮童工呢!」楚音顺了顺荷缘的刘海,替她拭去了面上的汗。

「不是的,先生是很好很好的人,是先生把我和哥哥捡回来的,不然我们都要饿死了!」荷缘激动的向楚音澄清观念,深怕她将刘衍给误会了。

楚音对荷缘笑笑,说知道她的先生是好人後,便让荷缘领自己到楚飞的屋子,那时刘衍早已坐在床边的椅子替楚飞进行医治,身侧还站着青莲。

她缓缓行到床边,问道「飞飞情况如何啊?」

「路上奔波导致情况些许恶化是难免的,但无须过於紧张,只是日後要花一段时日休养。」

「那就好,刘衍,真的谢谢你呀!」听完他说完,楚音着实松了半颗心,想这些天她心里总吊的老高,就怕楚飞有个什麽万一,这样听来他算是没什麽大碍了。

刘衍唤来了青莲,交代了他一些草药去熬煮後,转过身对楚音说:「别担心,我说过事情总会好的」又是一抹淡然的笑绽放在他的脸上。

「走吧!我带你认识认识这园子。」他起身。

就这样,刘衍带着楚音在这杏园里逛着,沿路一一向她介绍,而她也仔细的听,好像学生时期参观博物馆似的。

刘衍总括几点注意事项就是:

『第一、外边那片一开始走进的花林没事最好别走,他在那里设下了奇门遁甲之术,不通晓的人一旦走进便很难再走出来,那是为要防范一些想入谷窃取药材的人。』

『第二、这园子里栽种了许多不同的植物药草,按照不同节气,分别设下改变气候的阵法,另外辟了几座小园子,原因是这园子里设了特殊的术法,全年是春天的气候,但因植物各有其性,才会另外隔出。』

『第三、这园子哪儿我们都能去,只要找得路回来就行,但唯独冬园後方的小屋,那宅院是不得进入的,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十分严肃。』

「你这样照顾那些植物不会很累吗?」楚音随意的问起,这园子目前就她所见到的好像也就三个人,其中还有两个是小孩……。

刘衍仍是笑答:「万物各有其命,何须刻意为之。」

她点点头,想来有时候任其生长也不算个坏事,没准长的还比自己照顾的好。

由於时间问题,逛了春和夏这两个较近的园子天色便已昏暗,楚音和刘衍便先结束行程回到了千湘院。

一进院子,楚音便自告奋勇的说要准备晚饭,毕竟人家替楚飞治病又提供住处给咱们姊弟,她也没有这时代的钱可以支付,想来想去至少煮个饭报答他吧!

主人刘衍先生没什麽反对,倒是小荷缘有意见了。

「那怎麽行,姑娘是客人呀!怎麽可以让客人做这种事呢?」

「荷缘,你就让她做吧。」刘衍对荷缘说。

「可是……」荷缘嘟起小嘴儿,倔强的望着刘衍。

「要不荷缘也来帮忙我吧!这样可好?」楚音折衷的说。

於是荷缘妥协了,小娃儿欢快的提着一篮蔬菜跟在楚音身後当起她的小助手。利用这园子里栽种的鲜嫩蔬果,楚音发挥这几年照顾楚飞所练就出的好手艺,没用多久时间,几样热腾腾、香气四溢的食物便上桌了!

用过晚饭後,荷缘抢着收拾碗盘,说已经吃了楚音煮的那些美味的饭菜,怎麽好意思再让她收拾。拗不过她,楚音扶着楚飞进屋里休息。

盯着楚飞将青莲送来的药喝完後,楚音满意的笑了笑,飞飞这孩子,最恨的就是吃药,特别是这中药的味儿。

离开楚飞後,楚音回到自己的屋子休息,却是辗转难眠,习惯现代睡觉时间的她,还是很难适应早睡的生活。忽然,她听见外头传来一阵飘渺的笛声,在寂静的深夜,响的如此脆耳。

好奇心使然,楚音依循着笛声,转过几个廊道,穿越木桥,来到千湘院後方的庭院,她隐身在花丛之中,看见庭院之中的石亭里,站立着一个明紫的身影,横着一把玉笛,悠悠的吹奏着。

楚音享受的闭起眼睛,沉醉在如此美妙的乐曲之中。

不料笛声乍止,待她疑惑睁开眼睛查看时,那石亭里的人早已不见踪迹。

正当她满腹疑惑,一个慵懒低哑的声音飘进了她的耳里,耳壳清楚的感受到那人微微呼出的热气:「美人…」

大惊之下,楚音猛然转身,一脚回了过去,可那人似乎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身手敏捷的闪过了她的突袭,一个转身绕到了楚音的身後,一只手擒住了她的双手,另一只越过她的肩头,揽住她的身子,她的头被迫的靠在疑似是那人的胸口。然而这几个动作下来竟是几秒钟的时间,她连那人长得什麽样子都还没看清楚,就被制住了,实在有损国手的名誉。

「原来是只小黑猫…真野呀!」那人俯身,习惯性的附在人耳边说话,轻笑之中带着惑人的妩媚,不规矩的大手摩娑着楚音的。

夜幕之下,楚音麦色的肌肤被莹亮的月光映照着,睁着一双羞愤的大眼。想她长到这个年纪,从前大大小小的比赛可多着,也不是没有打输的经验,但哪曾被对手这般戏弄过!

「放开我!」楚音低吟,一边想要挣脱出那人的束缚,但却是徒劳无功,她和那人的力气根本不是一个等次,惨了,自己不会是遇上古代最常见的采花贼吧!

「小黑猫,说说看,叫什麽名字阿?」

楚音想着在力气上挣脱不成,乾脆闭上嘴,来个无声的抵抗,总不可能他老大还会读心术吧!

「呵呵…你以为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那人说着,身前的手开始缓慢的移动。

天啊!真的是采花贼!

「你你你…你想干麻!拿开你的咸猪手!我我我…我告诉你少惹老娘,啊啊啊!滚开啊!救命啊!刘衍!你家有变态啊!」楚音扭动着身体,不顾形象的大声喝斥。

一阵大闹之後,她感觉身前的猪手不再动作,身後的身子却颤抖的十分怪异,连缚住她的手的力量也松开不少。

趁势,楚音挣开那人,抓过那人的猪手,狠狠咬了一下,飞也似的逃离现场,只听得身後传来一阵掺和着痛楚的大笑。

「所以刘衍,你家还是不安全啊!都设了那座花林了,居然还有人能进得来,应该要再多加几个防盗系统才对。」

一大早,在刘衍替楚飞诊治完後,楚音就将前一晚的事全告诉他,讲的心里的那把火又窜了起来。

「他是……嗯?防盗系统?」刘衍貌似想说什麽,但他似乎对楚音的用词更感兴趣。

「呃,那不重要啦!重点是,这样飞飞会不会有危险阿?」

「真是,人家对男人才没有兴趣啦~小黑猫~」

令楚音寒毛直竖的声音又飘了出来,昨夜的事再度浮现脑中,这让她全身的细胞都立刻进入备战状态。

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脸乾净正派的相貌,分出半头柔顺乌黑的长发,以咖啡色的长绳子整齐的束起,绳子两端还坠着两根羽毛,颇具异国风味;垂下的发丝则是随意披散在他明紫的肩头,论其俊秀程度,残害掉一大票女性同胞准是无庸置疑,特别是那对流露万种风情的桃花眼。

可这对身经昨夜一事的楚音,却是不具任何杀伤力的,此刻的她着实无法理解这是什麽状况,只觉得这人也太大胆了吧!光天化日之下,私闯民宅闯的这麽理所当然!

「楚音,他就是之前那宅院的主人,柳襄。如果昨晚他对你做了什麽,我为他的行为向你道歉。」

什麽?这就是那个放着大宅院不住,喜欢四处云游,很随意的朋友?哼,在她看来那才不是随意,是随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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