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日曜一直以为只要颜震出殡、只要一点时间,颜如蜜就能慢慢淡忘失去亲人的痛苦,再一如以往地,努力认真过日子。
至少,不会像现在的她,好似……好似是一缕脱离躯体而被无形枷锁、禁锢在颜震灵前的幽魂。
但,眼见丧礼已过去一个月,如蜜心情依然处於谷底,每天把自己关在宿舍里,浑浑噩噩发呆过日子,最後连课也不去上,唐日曜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
几经思考,他不再沉默、决定强势介入、掌控她的生活,誓言将她重新导回正常生活轨道。
可如蜜对他的强势介入与开导,却视若无睹、听若罔闻,对他不理不睬且毫无反应,就好似他与她是生活在不同时空的人,虽在同一空间,但互不影响。
但如蜜的漠然反应,却震慑了唐日曜。
他一直都清楚颜震对她的重要性,但他没想到颜震的过世,竟让她失去原本灿烂闪亮的生命力。
无法引导如蜜走出丧亲之痛,日曜担心再如此下去,她会毁了自己的人生。
因此当理性的开导,无法找回原来的她,那,他就只剩一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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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唐日曜再次不顾学校师生目光、如入无之境,气势凌人走进学校,进日颜如蜜所在的宿舍。
一推开房间的门,唐日曜见到的如蜜,仍如日前一般,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就像是遭主人抛弃的布娃娃似的,蜷缩身子、毫无生气地窝於床角,对他的侵入毫无反应。
大步行到床铺前、站定,唐日曜怒从心中来、怒瞪颜如蜜──
「你到底想把自己搞到多惨、多不堪,才甘心?!」他厉声质问。
日曜希望如蜜多少能给他一些回应,但他依然失望,她依然对他视若无睹。
「够了!」再也无法忍受原本清亮闪耀的眼瞳,成了如今似黑洞般无底的晦暗,他怒火窜燃、强扯开覆在她身上的被子。
失去被子的屏护,颜如蜜怔了下,缓移视线、望他一眼,即又回复一脸木然,再次沉入只属於她一人的世界,但唐日曜并未就此停手──
「给我下来!」一把将她拖下床,他看见床下的鞋子,「把鞋子穿上,跟我出去!」
唐日曜的突来之举,教如蜜又是一怔,且试着想抽回被他箝制的手腕,就是不理会他的穿鞋命令。
「不想穿?可以,我不介意!」
话一落,唐日曜即不理会如蜜越见强烈的抗拒,硬是拖着赤脚的她,大步走出房间,引来走道上三两住宿生的窃窃私语。
终於,他的逼迫教如蜜再也无法漠视,气声大喊,「放开我、你放开我!」
闻声,唐日曜双眼倏亮,止步、回头,发现她恼怒模样,心喜。
「很好,终於有反应了。」这下,他更不可能放开她了。
「你到底想怎样?!」
「你应该知道的。」瞧着她气红了的脸,他虽不满意但尚可接受。
没想到一换方法就有了好回应,唐日曜唇角一勾,便拖着深怕引来旁人侧目而压抑情绪的如蜜,疾步走出校园,来到他停於路边的跑车。
他想,或许他对她的所有担心,今日都能得到解决之道。
毕竟,她已经愿意开口说话、表达情绪了,不是吗?但──
「上车。」拉开右座车门,日曜想推她坐入。
「你没资格命令我!」僵在车门前,她双拳紧握、怒红了脸。
对唐日曜,她已不再像以往那般唯唯诺诺,甚至,还有了摆脱他的念头。
唐日曜闻言,脸色一沉,「在我对你还有一点耐性,愿意保持一点气度,好好的和你沟通的时候,我劝你适可而止、别得寸进尺。」
「我没求你和我沟通什麽!」似有意的,她想激怒他,愤声道,「你大可摆高姿态、忽略我这个人,就是别再出现、别再打扰我的生活,可以吗?!」
「颜如蜜?!」发现他的关心与担心,对她一种打扰,他又惊又怒,「要你好好过日子,别毁了自己,很难吗?!」
冲击入心的三字名字,教如蜜心间一颤。
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怒喊她的名,如蜜知道这次他真的生气了。
但没关系,她早知道有这麽一天的。抑住微微颤动的身子,颜如蜜傲仰苍白雪颜──
「那要你别理我、别管我,别再浪费自己宝贵时间,又很难吗?唐大总裁?!」
如蜜的怒言反击,令日曜为之一愣,「小不点,你……」
这一刻,唐日曜方明白刚刚他以为多日来对她的担心,都能在今日得到解决之道的期望,是不可能成真的了。
因为,若说前次他以理性方式开导封闭自我的她,就像是对上一个成长缓慢且无杀伤力的自闭儿。
那麽现在他改以逼迫方式,想找回以前天真烂漫的她,他想这次他对上的,怕是个……早过青春期,却正值叛逆期的小女生了。
沉眼凝看跟前状似情绪失控、愤瞪怒亮黑瞳的如蜜,唐日曜忽然感到头痛。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拿她怎麽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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