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分之一的姊妹情 — 之四

她在一间门上写着「编辑室」的门敲了几下,里头的人回应说:

「进来。」

她开了门,马上就可以看见编辑也是一样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埋头苦干,办公室不大,全部的空间都用书柜堆积起来,上面各类各行的书,应有尽有。

「爱恩,你来啦!坐啊!」编辑是一位女性,适中的身材,是属於那种职场上严厉的主管,私底下非常稳柔的家庭主妇。

「抱歉,现在才送来。」爱恩坐在沙发上,并将公文袋递给移位到沙发前坐着的编辑。

「没关系,我本来还预期你会休息更久,爱恩,你母亲的事,很遗憾,要节哀。」编辑感性的说。

「谢谢编辑,也谢谢你还特地拨空参加我妈的公祭。」爱恩感恩的说。

「不会的,但是,还是希望你勇敢面对下去。」编辑像个亲人一样安慰着她。

「我会的,谢谢你。那请你继续忙,我先回去了。」爱恩说完便起身。

「等等,爱恩,先坐着,我有事要跟你说。」编辑的表情有些难为的说。

「甚麽事?」爱恩大大的双眼注视着她。

「爱恩,我们合作几年了?少说也三年了吧!」编辑说。

「都四年多了,怎麽了?」爱恩戒慎恐惧的说。

「是啊!都这麽久了,爱恩,你的作品每次出现总是会让我充满惊奇,你的创意好像是无止尽的,出版社的每个人都好喜欢你的插画或是小品的文字,你就是天生要做这方面工作,爱恩,我真不想将你割让给任何人或是任何出版社,因为,你是真的不可多得的艺术家。」编辑非常的用温和的口吻说。

「我被解雇了吗?」爱恩虽然淡淡的说,但是,若是真的失去这份工作,扔然有依依不舍。

「爱恩,你想多了,是我们被迫解雇了。」编辑苦笑着说。

「怎麽了?慧玉姐。」爱恩不明就理的说。

「老板想要借重你的手,帮一个人写传记,老板知道你在市场有一定的读者,更是看好,当你完成这本传记後的成绩会是可观的,如果你要接下这份工作,那麽,势必要暂时把插画和你现在在报社的专栏要告一个段落。爱恩,平心而论,我们都知道你的才华,其实,这段时间是我们埋没了你的才华,现在,有一个东西可以让你在文艺上发光发热,这是你的机会。一直以来,虽然你的作品深受大众喜爱,但是,你自己没有所谓的代表作,没有一个完完全全属於你自己的作品,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接下这份工作。」慧玉长时间和她的合作都是无间的,尽管在过程中总是会意见不合的时候,但是,也总是能达到共识,因此,她的暂时换跑道,会让慧玉难适应。

爱恩将背靠在沙发,很慎重的考虑,事实上,她不是没有想过「代表作」的事,她写作成痴,天天窝在书桌前,除了插画,写专栏,更多的时间都是花在写作上,一个爱写作的人,当然也希望有人可以分享,只是碍於本身现有的工作,一直无法完成一本书的想法,如今,这麽好的机会,该接手吗?可是,她一直以来跟编辑室这边是合作愉快,要她放弃也是难为,难以取舍。

「慧玉姐…………。」爱恩还想说些什麽,被她打断。

「这是她的住址,听说,是一个难搞的老太太,过去也有人帮她写传记,但是,因为老太太个性刁钻,古里古怪,反反覆覆的,帮她写传记的人一个个都打堂退鼓。不过,换个念头想,老太太在过去的年代是个相当了不起的拼布和插花大师,很多东西都沿袭她的作品。去吧!爱恩,别再把自己的光芒遮住,如果要去之前,跟老板说一声,他会联络的。」慧玉起身,走到她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手,把那位老太太住址放进她手心上。

「慧玉姐。」爱恩也从沙发上站起来说。

「放心,你会做到的,我相信你可以的,期待这本传记的现身。」慧玉轻拍她的手背,犹如一个大姐姐般的给於很多的安慰和祝福。

「好吧!我接。」爱恩很确定的说,双眼中释放出一种特别光芒。

慧玉知道,她准备好挑战这项艰难的工作。

走出出版社,再度接触屋外的高温,那种黏腻的感觉还真令人难受。她不急着回家,反而,坐在出版社外骑楼下的椅子,从口袋拿出刚刚编辑留下的住址,真的要接下这份工作吗?万一她受不了雇主而放弃,不就辜负了老板、编辑的期待吗?不接吗?但是,对她来说这是一个挑战,这不是写作最好的学习机会吗?向来,她不就是一路挑战不可能的事吗?插画也是一样,刚接触时,她也是出生之犊不畏虎的往前冲,遇到阻碍、障碍,只要找对方法,一次不行,两次不行,总是会破晓的时刻、总会排除万难扫除问题的时候。

「怎麽了?被Fire了吗?」声音是她的头顶上传来的。

「你………你怎麽还在这里?」爱恩有些惊讶得瞠着大眼看着两个小时前载她来的书凯。

「老实话,我担心你,所以等你出来。」书凯很自然的坐在她旁边,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非得等这个陌生的女孩?原本他只打算送她来出版社後就会进入办公室,车子已经开走一段距离又折回来,然後,呆呆坐在车上吹着冷气,在对街等她出现。

「我没事,也没有Fire,只不知道该怎麽取舍?还有,我也不知道该怎麽回家?出来的时候,甚麽也没带,你们把我的单车拿走,若要走路回路回家,像这种天气,我还没到家都变成乾扁四季豆了。」爱恩自我揶揄。

「哈哈哈哈哈!」书凯突然大笑出来,引起路人白目的眼神。

「好笑吗?」爱恩说。

「走吧!我带你回家,明天,不,等等你就可以看见你的单车。」书凯先起身,拍着胸脯说。

她仰起头,阳光的光芒刚好在他的背後,他就犹如站在万丈光芒中,四周围绕他的只有那一道一道的光芒,一时间,她忘了置身何处直直看着那光芒前阴暗的神情,一声超大声的喇叭声她返回自己的躯壳里。

「嗯!那就麻烦你。」爱恩从椅子上坐起来。

他一直注视她,一直端详着她,她娇小的身躯,惨白、憔悴的双颊,显然曾经哭红肿的双眼,言谈之中那种温柔却有着疲倦、无助的感觉,让他对她很好奇,想知道这些外在得背後显现出来真正的原因是甚麽?

他们一前一後的穿过马路要到对街,也许是她太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完全无视於马路如虎口的圣言,车来也完全浑然不知,若不是他快速将她拉向他自己,也许,下一个悲剧就发生在她身上。

「你没事吧!」坐上车,冷气的冷温还持续着。书凯关心着问。

「我吗?」爱恩有气无力的将背依在椅背上,双眼却是闭上的。「我应该还好吧!毕竟我还活着不是吗?」

突然之间,有一种可怕的念头快速闪过在他的脑子里,自杀?她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不会的,她虽然看起来是多麽的无助,但是,还不至於这麽激进,她才几岁的人生?有真的必要做出这麽激烈的手段吗?

「小姐,你真的没事吗?」书凯打从心里面是真心关心这个认识才不过几个小时的女孩。

「我要回家。」爱恩细语说,并且,把左手臂整个放在双眼上,似乎是不想让这个还是陌生人看见双眼下的闪亮。

在梦中,她曾经梦过刚刚那情境,曾经她母亲站在光芒中,尽管没有说话,但是,她明白,妈妈已经在天上,没有了苦痛、没有了悲伤,妈妈用眼神告诉她,她过得很好,很满意,过的生活很美,不再有人可以伤害她了。只是,刚刚的画面不再是妈妈,而是一个陌生人。

他按照她报的路线慢慢的开车,没多久,他车子开进完全和外面不一样的环境,他也从来不知道这扰人的城市还有这样「与世隔绝」的地方,彷佛是进入一个被防护罩保护的私人空间。

全社区都是以白色为主的两层楼洋房,有点类似欧洲童话般的外观,有尖形的屋顶,多出来的一格一格的小假窗户,每户都是以大门对户,中间马路间格大概有三个车身并排,一个现象令他有些奇怪,在这个都会区里面每一小片土地是寸金计量,是何等的尊贵,马路上的车辆多到随地停车的小空地已容纳不下,这里,这个社区在自家门口却看不见任何一辆车子停着,马路上也看不见,这些住户没有车子吗?他们的交通工具又是甚麽呢?令人匪司所遗。

「前面看见有木制做的小凉亭就是。」爱恩用目光说。

他看见了,一栋全白的楼房,全部用白色竹篱笆围起来,院子有一个很显眼的小凉亭,还有看起来多日没有整理的花圃,那里有一个戴着大帽子的身影蹲着整理。车子靠边停,引起那身影的注意。

晓莉本来蹲着除草,听见车子停靠家门前,以为是爱恩的父亲来了,一起身,看见一个高大又帅气的陌生男人从驾驶坐下来,打开另一扇的门,当她看见下车的人竟是一直心系的主子时,惊讶得睁大双眼。

「爱恩小姐,怎麽了?你那里不舒服吗?」晓莉放下手边的工作冲到她面前紧紧捉住她的手臂。

「抱歉,她跟我们的车子相撞……………。」书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什麽?相撞?我的老天,爱恩小姐,你撞到哪里?要不要紧?要通知先生吗?………。」晓莉担心劈哩啪啦的说个不完。

「晓莉,我没事,没事,我只是觉得好累、好热,别通知任何人,懂吗?现在,我想先去躺一下。这位是欧书凯先生,好心载我回来,要请人家喝杯冰咖啡。」爱恩不忘记身旁的人而交代晓莉要好好招待,接着,她拖着又热又黏又疲倦的身体回到凉爽的屋子里,穿过客厅,直接进入到浴室,关上门,不脱身上衣服就这麽淋浴,她索性趟进浴缸里面让冷水浸入高温的身体里面,後来,她是怎麽睡在浴缸?怎麽脱掉身上的衣服?怎麽换上乾净的衣服?舒服的躺在自己舒服的床上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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