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可信皇后娘娘所言?」
回了永寿宫,君初雪让秋儿赶紧张罗午膳别让姚平昕等久,就怕饿着她。趁着替姚平昕更衣她轻声问道,姚平昕更衣时素来不喜多人伺候,向来是由她或秋儿单独服侍。
「你怎麽看?」
「奴婢想,皇后所言一半为真一半为虚。」
君初雪不假思索答道,显见这一路上她都在思考此事。
「是阿,从前娘娘与我说话多是真话,如今却是真假参半。」
姚平昕轻叹,从前不说有十分真话,至少也有九分,如今却是至多五分。
「日後管好下面的人,不该说的话就别四处乱传,更别无事生非。」
君初雪应是,双手丝毫不停的替姚平昕卸钗换衣。
秉持着低调行事的姚平昕,虽身为宠妃让她难以真的低调,但她素来不四处串门,会登门的也只有丁奕心、文以玉、楚婧婷和谢冰莹,除却慕容睿和慕容念瑞到来与四人来访的日子,姚平昕尽力使永寿宫与世隔绝。
每日晨起至坤宁宫请安,回宫後用完早膳,多半是看书,午歇後若是四人来访,则和四人闲话家常,若是丁奕心单独前来,则跟着她学琴,若是谢冰莹单独前来,则跟着她学画。
楚婧婷知道後也嚷着要一道学,毕竟宫里时光漫漫,她一个月至多见到慕容睿三次,眼看这辈子就是这样了,不如为生活找点乐子。
文以玉则对这些舞文弄墨的事情不感兴趣,往往自个儿一旁带着宫人踢起蹴鞠,偶尔还不小心让蹴鞠滚到姚平昕几人面前,有时她们会跟着一道踢,有时则让文以玉把人带远些。
「娘娘,妾身最近新制了玫瑰花露与海棠香膏,您试试?」
楚婧婷是商家女出身,琴棋书画比不上她们,捣弄花草倒还擅长,但真让她养花莳草她又懒,正巧丁奕心对花花草草有兴趣,往往丁奕心瞧着近来有什麽花开得美就让人剪下送到毓庆宫给她,她再琢磨能怎麽运用,有时乾脆直接向丁奕心表明要什麽花,让丁奕心设法养活来。
「好阿,你上回制的桂花香膏淡雅好闻得很,前几日我才听秋儿说快用完了,正巧你就又有新的了。」
姚平昕也不矫情,立时让秋儿收下。
「只不过,我老是这麽平白拿你香膏、花露,倒是占你便宜了。」
姚平昕假意皱眉。
「说得也是,这花瓣是我提供的,婧婷妹妹出力,娘娘是不是该赏点什麽才是。」
丁奕心一本正经的附和。
「你的算盘倒打得比我和婧婷还精。」
「当然,你们两位都是自小跟着算盘一块长大的,我这後学的怎能不多加练习。」
姚平昕忍不住失笑,楚婧婷也忍不住笑出声。
「夏儿今日正好做了新的糕点,正好赏你。」
丁奕心也憋不住笑意,一时笑声喧闹。
待丁奕心和楚婧婷带着姚平昕另外的赏赐离去,君初雪带着玫瑰花露和海棠香膏往御书房去,将两物交给朱海後并不逗留,直接转身回永寿宫。
姚平昕初次收到时,不愿去怀疑楚婧婷,但却无法抹去心底的不安与担忧,某日夜里慕容睿察觉到姚平昕的心情不定,一问之下才知姚平昕的忧心,当下笑着她白担心,隔日就让朱海送去太医院给骆院判,骆院判平日半声不响,实是慕容睿极为信任的太医。
後来朱海让人送回说此物无碍,姚平昕才敢放心使用,慕容睿还让姚平昕日後再收到只管送去给朱海,确认後朱海自会送回。
骆院判既然能让慕容睿信任,必不会将此事外传,是以无人知晓慕容睿疼惜姚平昕至此。
姚平昕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唐映涵也不去打扰,她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摸熟唐父留在宫里的人手,再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查明张芯予害慕容璿的事情。
她须要帮手,徐琬萓虽听话,却不够份量,她要一个能够和叶聆棻抗衡的人,张芯予就是最好的人选,若不是叶聆棻陷害,她也不会从妃位被贬至容华,她心里必然敌视叶聆棻。
深知自己在慕容睿心里已不若从前重要,唐映涵并未趁慕容睿到坤宁宫时向他道明此事,而是认真仔细地写了份奏摺让人送到御书房给慕容睿,里头隐去花芹是叶家棋子这部分,她不愿因此让慕容睿彻查後宫,进而被查出唐家也有人手在後宫里。
起初收到奏摺时,慕容睿颇为讶异,虽说皇后本就能写奏摺给皇帝,但这是唐映涵第一次这麽做。
翻开奏摺,有些出乎意料唐映涵竟是为了近一年前张芯予暗害慕容璿的事情,越往下看,慕容睿神情变得沉重。
後来他也曾想过当日是否过於草率,但思及有人敢对皇子下手,他便决定宁可错杀绝不放过,是以未曾想过重查此事,没想到唐映涵会悄悄重查,且查出花芹是因被张芯予责罚怀恨在心,不料却丢了自己的命。
「去查清楚。」
或许张芯予真的无辜,但慕容睿却不打算单听唐映涵的片面之词就替张芯予翻案,直至半月後朱海回报唐映涵所言属实,慕容睿才让唐映涵寻机恢复张芯予位份。
皇后懿旨升的位份,张芯予自然明白这是唐映涵在拉拢她,她不排斥,於是自复位後便常往坤宁宫去。虽嫉妒张芯予重回妃位,徐琬萓另一方面却又为她搬回永华宫感到欢喜,那意味着重华宫里再无人压着她。
「娘娘,妾身有一事不明。」
早膳後,张芯予和唐映涵携手在坤宁宫里散步消食,宫人们离二人皆有一小段距离,听见张芯予说话,唐映涵微微侧首。
「娘娘为何肯为妾身翻案?」
唐映涵温婉一笑。
「不是你做下的事本不该由你承担。」
管理六宫、赏罚得当,本是身为皇后的唐映涵职责所在。
「娘娘怎知不是妾身所为?」
「当日疑点太多。」
「娘娘之恩,妾身铭记在心。」
碍於宫人们虽听不见却看得见二人动静,张芯予并未行礼致谢,只低声对唐映涵表达感激。
「只不过,当日皇上既已做了处置,我也不好推翻了去,只能另寻个理由升回你的位份。」
「妾身明白。」
重回娴妃之位,虽高居四妃之一,却得矮叶聆棻一等,令张芯予颇不是滋味。
「过去的事已过去,别老是记在心里。」
「多谢娘娘教诲,只不过从前女夫子有云,受人点滴之恩必当涌泉以报,妾身始终谨记在心。」
「你这麽说我可不同意,别说这事我不认为是施恩,就是施恩也不求你回报。」
唐映涵笑着摇头。
「娘娘大肚自是如此,可妾身是小肚鸡肠,总想着别人怎麽待我我便怎麽待人。」
「小肚鸡肠哪是这麽用的,被你的夫子听到必得打你几下手板子。」
张芯予赧颜笑笑。
「什麽鸡什麽肠?娘娘肚子饿了吗?」
花怡恰近身询问唐映涵是否要在前处亭子歇脚,正巧听见两人最後一句话,却又听不分明。
「要不要让人做碗肠子汤,不过听说用的是猪肠子不是鸡肠子,可行?」
花怡问,唐映涵和张芯予都被问得忍俊不住,摀着嘴直笑。
「不喝肠子汤,让人在前头准备些茶水吧,走了这一阵也有些渴了。」
花怡立即吩咐人办,并像原先那般隔着一段距离跟着唐映涵与张芯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