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修满月宴後,唐映涵歇个几天,便向叶聆棻拿回掌管六宫的权利,就算叶聆棻心里不愿,也只能双手奉上。
银杏和银花的重心再也不在唐映涵身上,这虽让唐映涵颇有人手不够用之感,但为了孩子,她并不打算将人抽回来。
趁着空暇,毓瑾在身边服侍,唐映涵让她一旁坐下主仆俩聊聊。
「你怎麽会想进宫?」
毓瑾是唐映涵当上皇后後,唐家担心她使唤的人手不够,特地送进来给她的,但毕竟不像银花和银杏从小服侍,唐映涵对她不免少了几分信任。
「小姐您大概忘了,奴婢是被您买进府里的。」
毓瑾笑笑回道,唐映涵疑惑地回望她。
「那时奴婢还小,人牙子领着奴婢和好些人一块到唐夫人面前。原本,因为奴婢长得又矮又小,夫人一点也不打算考虑奴婢。」
「那後来?」
「後来小姐您正好午觉醒来,找不着夫人在啼哭,苏嬷嬷只好抱着您过来,您好奇的看着奴婢等人,问夫人在做什麽,夫人说在挑人,您也学着夫人的模样左看看右看看,後来挑中了奴婢,奴婢才能进府。」
唐映涵微露惊讶,她完全不记得这回事。
「後来进了府里,奴婢总想着有天能跟着银花姐姐和银杏姐姐一块服侍您,但还没等奴婢熬到二等丫鬟,您就出嫁了。」
毓瑾略显失落。
「原本以为奴婢这辈子再没有机会报答您,孰料您突然就成了皇后,夫人担心您在宫里人手不够,便想从府里再调几个人进来,奴婢就请求夫人让奴婢进宫来。」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一进宫,可能一辈子就老死在宫里了。」
毓瑾点头。
「奴婢明白,夫人将这些事情都说与奴婢听过了。」
要送人进宫不是一件易事,若进了宫还想着出来抑或是有什麽不该有的想法,反而是给唐映涵添麻烦,因此唐夫人藉着说明进宫会遇到的事宜,同时也在观察毓瑾和桂花,岂料仍是对桂花看走眼。
当时若非慕容睿宠爱唐映涵,唐家也无法将毓瑾和桂花送进宫,如今即便唐映涵使唤的人手不够,也只能从宫里找,再别想从唐家带人进宫。
「既然你都明白,那便好。」
毓瑾明白接下来才是唐映涵今日找她谈谈的正事,立时更加专注几分。
「你也知道银花和银杏被派去照顾大公主和四皇子,如今,你就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
毓瑾神情越见肃穆的听着。
「你告诉我,我能不能信你?」
唐映涵的双眼注视着毓瑾的双眸。
「奴婢愿为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有任何犹豫与迟疑,毓瑾坚定答道。
唐映涵暗自松了口气,虽然桂花背叛她,眼前毓瑾应该是可信的。
「先前,我曾经让你多和启祥宫的人来往。」
吩咐的当下,唐映涵对慕容睿和姚平昕两人的相处有些在意,但後来被许多事情打岔,她也忘了这荏,前阵子在月中倒让她想起这事来。
「是,奴婢和启祥宫、咸福宫的小宫人时有来往。」
当时唐映涵虽只提到启祥宫,但宫里人都知道姚平昕与丁奕心交好,於是毓瑾便多留了个心眼,不只启祥宫,也和咸福宫的往来。
「可曾有人起了疑心?」
毓瑾思索片刻。
「应该无人存疑,奴婢来往的不过是些小宫人,且都是一来二往後才慢慢熟稔起来的,并非刻意交往。」
毓瑾入宫时,只能当个三等宫女,不像银花和银杏时常要待在宫里,避免唐映涵要找时找不到人,只要不误了正事不出大事,宫人们闲暇时四处串门这样的情形,上头多半睁只眼闭只眼。
初来乍到,为了让自己的日子好过,毓瑾努力和坤宁宫的小宫人打好关系,熟了之後,也会有人出去闲嗑牙时带她一道去认识其他宫的,她便是在这样的机缘下认识启祥宫和咸福宫的宫人。
後来,桂花出事,银花见毓瑾是个可用的,向唐映涵提起,才将她提上来补了桂花的缺。又知她素来和各宫都有些来往,虽不是什麽有头脸的大宫女,但在宫里有关系总比没关系来得好办事,唐映涵也才会给她这样一个任务。
「日後,这样的事情你看着让人去做。」
既然是唐映涵身边的大宫女,自然不适合再老是与其他宫的小宫人在一块,她可以顾念旧情照顾她们,却不能同她们平起平坐,这就是宫里的阶级之分。
「奴婢明白。」
「另外,你仔细留意洒扫的锦文。」
毓瑾带着疑问的看向唐映涵。
「瞧清楚她是不是可用的人。」
毓瑾点头应下,没再多问。
「花怡刚提上来,还有很多事情不明白,有些事情你自己辛苦些,有些便让她替你分担。」
唐映涵这是在告诉毓瑾,花怡和她虽都数她跟前的大宫女,但若论起信任,她只信任毓瑾,让她自己拿捏分寸,并非什麽事情都要让两个大宫女平均分摊。
「是,奴婢明白。」
略为思索一会,毓瑾开口问道。
「日後让花怡负责打理您的生活起居,可好?」
这便是指让花怡负责管理唐映涵的更衣、梳洗、用膳事宜,其他像是首饰、赏赐、交际应对等则交由毓瑾自行处理。
「恩,也好,至於值夜你们俩就轮着,若是喜乐和喜鹊可用,就让她们和你们轮着吧。」
原先银花和银杏还是大宫女时,桂花也会和她们轮着值夜,後来桂花出事,毓瑾不仅顶了她的位置,银花和银杏在徵得唐映涵同意後,也让毓瑾跟着轮值。
如今,花怡是新提上来的,对许多事情必然不十分明白,毓瑾一方面要带她,另一方面又要值夜,唐映涵担心她身体吃不消,才会主动提起让二等的喜乐和喜鹊一道值夜。
「谢谢小姐。」
唐映涵微微一笑。
话说到这,主仆的谈话也差不多结束,毓瑾本欲起身退出,却又被唐映涵止住。
「自明日起,恢复妃嫔每日早上过来请安,黄昏的请安就免了。」
唐映涵要树立她的权威,却也不想每日早晚都要见到一堆烦人的,更不想将时间都耗在这上头。
毓瑾应下後退出,唐映涵一人静静待着,自明日起她将做好皇后这个角色,不只扮演好母仪天下的部分,後宫该管的事情她也要分出心神认真打理,再不似从前只顾好和慕容睿间的和美。
唐映涵在坤宁宫里看着窗外,脑海彷佛不停回想她与慕容睿的点滴,又好似什麽都没想的空白。
永寿宫里,姚平昕却是皱着眉头瞪视慕容睿时不时让人送来的赏赐,虽说不过是些点心、补品等吃食,入不了朝堂那些御史的眼,但姚平昕对这样的转变非常不安也不喜。
慕容睿来时,她也曾和慕容睿提过,慕容睿却只回她一句:我宠爱我的女人有什麽不对,顿时堵住姚平昕的嘴。
她此时对唐映涵的感觉很复杂,是她让宁天婵端来的药让她没了孩子,但她一方面不认为唐映涵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另一方面却又想除了唐映涵还有谁能在她的小厨房动手脚。
就在这样不定的心情下,满月宴那天慕容睿削了唐映涵脸面的举动却又令她心情更加复杂。按理,唐映涵害了她的孩儿,见到慕容睿这样待她,她该要欢喜的,但她却不停想起她入宫那时,唐映涵待她的好,甚至直至今日,她待慕容念瑞都仍是好的。
姚平昕想不通这些,不明白她和唐映涵为何就不能保持初衷好好相处,为何会走到今日这样的境地,为何一切会走了样。
慕容睿待她好,她便想到唐映涵此时的难受,但若要她向慕容睿说唐映涵的好话,她却又说不出口,她自认不是圣人,无法将丧子之痛轻易忘去。